至于那个和他同在一起的男子,是个新来的舞客,大概只来过一次,没有人怎样留意。
崔大福将这些情况,回去向上司报告,秦端也回去朝鲜大酒店歇息,这一晚的节目便算取消了。
秦端躺下来,闭上眼睛,刚才那女郎对他眨眼的表情又涌上来。
「真奇怪,」他心想:「眨眼睛一定是我的错觉,但那女郎委实太美了,这样年纪轻轻就死掉,真可惜。」
一夜过去了,第二天照常开会,晚上,崔大福没有功夫陪他,秦端一人在市区慢步,情不自禁地竟又走到白妙姬堕楼的地方,站在那里呆了片刻。
在他偶然抬起头来时,一个可爱的人影闯入他的眼帘,两眼秀美而带著幽怨,那模样好熟……猛地想起,她不就是昨日堕楼的白妙姬吗?
秦端吃了一惊。那女子似乎也发觉有人注意她,转身就走。
秦端那肯放过,立即举步跟踪。那女子走了几步,跳上一辆计程车,绝尘而去,秦端叫不到另一部车子,一经阻延,已失去前车的踪迹,不觉顿足,大叫可惜。
第二天,秦端把这件遭遇告诉崔大福。崔大福笑道:「世上那有这样的事,我想你一定是对那白妙姬著迷了,所以才会有这许多幻想!老兄,今晚让我带你去见更多的韩国美女吧。」
这晚上,崔大福果然带他去一个特殊的地方。那是一个酒馆,二人坐在地板上喝酒,身边各有两个穿韩国民族服装的少女侍候。她们坐在矮桌边,为客人斟酒、唱歌和玩笑,如果客人喜欢,也可以把她们抱在怀里,亲吻、爱抚;她们会露出娇羞无限的表情,但并不推拒。
一面饮酒,崔大福一面把最近发生的几件怪事告诉他。
原来这半年来,汉城接连发生了几件谋杀案,死者都是漂亮的女人。
第一宗,是被绑在火车轨道上,活活让火车辗死。
第二宗,是在酒店的浴缸中,被水淹死。
第三宗,是在卧房中被利刃插死。
第四宗,是坐在汽车上冲落悬崖摔死。
第五宗,是被埋在一个花园内,只有两只脚露出来。
第六宗,就是前天晚上的白妙姬事件。
从许多迹象看来,这可能都是一个人干的,一个残忍异常的凶徒。
值得注意的有两点:一、这些女人在死前,可能受过折磨,但却没有被强奸的迹象。二、这些女人都是职业性的酒女或是舞女。相信凶手对这种女性有所偏爱。
「对待女人这样残忍,那凶手真不会怜香惜玉。」秦端道。
旁边的两个酒女窃笑起来。秦端又对她们说:「你害怕不害怕,我可能就是那个凶手!」
酒女笑了:「死在像你这样的男人怀里也很值得。」
这晚,他们饮酒到十一时多,在午夜戒严前,崔大福把秦端送回酒店。
才一进门,侍者便把一封信交给他,字迹娟秀,写的是「汉字」:「秦端先生收」。
秦端心里奇怪,我在这里那来的朋友?
急不及待地拆开信一看,他的手不觉微微颤抖:「先生:我很想见你,敢来吗?明天晚上九时在龙山区西界洞公园等你。你会认得我的,我们已见过两次面了。不过,千万不要和别人一同来。……白妙姬」
白妙姬,就是那个跳楼的死者。秦端心里狂跳:死去的人也会写信?这未免太稀奇了。再重复看一次,没有错,她说见过两次面,就是包括昨天晚上的一次及前天晚上堕楼的一次。
难这她没有死?这又是不可能的,当时眼见她已断气,如果已死,这便是她的鬼魂。
秦端从不相信鬼魂,但当这个念头掠过时,心里也不禁一冷。然而他胆气极豪:「就是鬼魂又怎么样?我又不曾害过她,她决不会索我的命。」
他决定明天晚上去赴约。先向人打听好到西界洞公园的路怎么走法,晚上便一人雇车前往。
那地方十分幽静。计程车司机把他放下后,也有点怀疑,他问:「你找人?」
「等一个女朋友。」秦端撒谎。
「哦。」司机释疑了。男女幽会,自然是找最僻静的地方。
秦端走进公园。只见四处都是黑漆漆的树影,要找一个人可不容易。
忽然有一个人轻轻吹一个口哨,似乎是和他打招呼。
秦端向那发声处走去,见一棵大树,在风中摇动,并无人影。隐隐似闻一声叹息之声,令人毛骨悚然。
由于那封信本来就带著神秘,约他来的又是一个死人,现在再见到这样的环境,使他也不禁萌出一点退缩之意。
那口哨声又响了,是在另一棵大树下。
秦端上前两步,喝道:「你到底是人是鬼?不要闪闪缩缩。」
就在这时候,一张苍白的脸孔在树下显现。
秦端猛地打了一个寒噤,不是因为这张脸可怕,而是因为这张脸太熟悉,她的确就是那堕楼而死的白妙姬。她的眼睛、鼻子还是那么美丽,不过多带著一层幽怨之色。
「你真是白妙姬?」
「是的。」对方点点头,用日语答他的话。
秦端不论胆气再豪,这时也不禁由背脊生出一股凉气。
他极力镇定自己道:「那么你……不是人?」
「人死了还能复活吗?」白妙姬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约我来这里是什么意思?」
「要你替我伸冤。」白妙姬凝视若他说。
「我有什么能力?」
「你是一个出色的警探。」
「你怎样知这的?」
「死人有什么不知道?」白妙姬一笑。这一笑迷人极了,使秦端对她的恐惧减少了几分。
「如果你不愿意帮助我,那也没有关系。」白妙姬垂下头说:「我另找别人去。」
「告诉我,是什么人杀死你的。」
「谁杀了我?」白妙姬嘴唇一紧,露出悲愤的神色:「我自然会告诉你的。不过现在还未到时候。」
「你用什么方法告诉我?」秦端问。
「也许我会用一个电话。也许……我会在你的房中出现。」白妙姬恢复一丝笑意:「不过,无论如何不要把今晚的事对别人说起。」
「好吧。」
「再见。」白妙姬把身形一闪,一霎眼间,又在树后消失踪影。
秦端啧啧称奇。他仍循原路走出公园,雇车回到酒店。
第二天,他果然紧守秘密,没有把这事告诉崔大福。但当出席国际侦探会议的时候,他实在心不在焉,只记挂著那件奇异的事情。
傍晚,电话打到他的酒店来了。
「我是白妙姬,」对方压低声音说:「现在可以告诉你凶手在那里了,你用笔记下来,他住在XX路X号,是一幢漂亮的西式房子。」
「他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秦端问。
「多问什么,去看看就知这了。」白妙姬说。
「喂,喂……」秦端还有许多问题,但对方已把电话挂断。
「见鬼!」秦端骂了一声。自己不觉又笑起来,这一次的的确确是见鬼了。白妙姬不就是一个鬼吗?但如果她是个鬼魂,怎能够在大白天里打电话?
不过,既然有一个线索,作为警探的他当然不会放过的,趁著天未黑,他急于雇车开赴电话所说的地址。
那是一处富人的住宅区,一排漂亮的房子,前面都有小型的花园。正在秦端观察之际,一辆巧克力颜色的私家车开到面前。
「你找人吗?」车内娇声滴滴问。
秦端回头一望,驾车的是一个长发披肩的女子,一看就知道是个富家小姐,她的牙齿很白,说韩国话,秦端听不懂。
「我不是韩国人。」秦端摊开双手答。
那女郎即用日语问:「你找谁?」
「并不找谁,我是个游客,随便看看。」秦端说。
「哦,」那女郎露出笑容:「是游客。要不要进来坐坐?」她似乎对秦端颇有好感。一面说著,一面跳下了车来,把一道铁栅门打开。
韩国女郎大方、好客,对陌生人没有太多的警惕。秦端在这几天的生活中,已了解她们的个性。他对这个女郎的招待并不诧异。反之,这正合他的心意,他可以毫不费力地进入她的家中。
「多谢,」他说:「我早就想参观一下韩国人的家庭,但是没有机会。」
「请进来吧,不过我这家庭已西洋化,没有多少本国的味道。」女郎把他招呼进客厅中,按照韩国习惯,进客厅前,首先脱鞋。
的确,这是一个洋化的客厅,舒适而宽敞,坐下来令人心旷神怡,女郎亲自倒了两杯人参茶款客。
「还未请教你的芳名?」秦端说。
「李嫣。」
「我叫秦端,请恕冒昧,李小姐是与父母居住,还是……」
「就只我一个人。平时有一个下女来收拾和烧饭,今天是她休假。」李嫣笑笑说。她的笑容很明朗,像个胸无城府的乐天派的人。然而,秦端看得出她目光中藏有很多智慧,并不是一个浅薄的女人。
不过,他心中开始生出一个疑窦,白妙姬的秘密电话显然把情形弄错了,照李嫣说来,这屋里并无其他男人。
他站起来,欣赏一下窗外的风景,李嫣好像明白他的用意,说:「我带你去看看这房子。」
房子分为两层,楼下是客室和饭厅,楼上是三间卧室和书房。
「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秦端问。
「我本来是有丈夫的。他出国去了。」
秦端恍然,原来这女人有个丈夫在外国。她的丈夫和这件案件一定大有关系。
他不便再追问下去,但在闲谈中,知道李妈的丈夫已出国数年,看来又似乎牵涉不上。
李嫣谈话风趣,日语又流利,秦端笑说:「早认识你几天就好了,可以请你做我的向导。」
「现在也不迟。如果你赏面,随时效劳。」李嫣非常大方。
这天晚上,李嫣便做了他的向导,他们在外面吃饭、跳舞。在夜总会里,李嫣喝了两杯酒,双颊绯红。益增加了明艳。她似乎很喜欢喝酒,一杯一杯喝下去,豪爽非常,绝不矫揉造作。
十一时半,将近戒严的时候了。李嫣意犹未尽,谈锋甚健,一点也没有要回家的意思。
汉城的特色是,时间一过十二点,外面便已戒严,他们不能回去。夜总会到晨早四时戒严令撤销之后才打烊。很多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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