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尸为什么被葬后又会复活?为什么专门来找莫家的麻烦?莫一的头脑混乱成一团,猛然想起薛芙的生死不知怎样,连忙大按门铃,没有人应门。几个大汉把门撞开,莫一高叫薛芙的名字,直找到地下室,才听到薛芙的应声,她把铁门打开,投入莫一怀中,痛哭起来。
「不用惊慌,现在一切都没事了。」莫一拍拍她背脊道。
「保镳阿高死了吗?那凶徒到底是什么人?」薛芙要看看凶徒的容貌,莫一坚决不许她看。薛芙心里有数,知道必与日前那老者有关,吓得「哇」的一声又大哭起来。
莫一令几个党羽去处理那尸,把他用火焚掉,免留后患。但齐雄却从第一眼望见那老者起,便像呆了一般。进屋后也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叫他去处理那尸,他是无论如何不肯答应。莫一只好另外打电话召集十余个弟兄前来,人多好壮胆,以处理善后。
那老者的尸体在火焰中,烧得吱吱作响。
那尸体在被火焚烧时,几次头部向上抬起,似乎要坐起来,但终于敌不过火焰的炽热,又颓然倒下。最后终于变成一片黑炭。在监视燃烧过程的几个大汉,都是捏一把汗,提心吊胆,工作完毕之后,好几个晚上还是睡不著觉。
莫一第二天亲自去看上次埋葬那老人的所在,见该处只留下一个洞穴,包裹老人的布袋仍在,里面却已空空如也。证实尸体已经「逃出」,所以才有昨晚的事。
莫一感到征忡不安,薛芙更是哭哭啼啼的死也不肯再在那屋子住下去。他们当天下午就搬到热闹的一处市区居住,虽然房子小一点,却是左邻右里都有人,薛芙感到放心得多。
莫一的党羽私下里在交头接耳。有的说:「大哥要倒楣了。听人说,人在鸿运当头的时候,是妖魔不侵的,只有逆运来时,才会有这种事。」有的说:「那尸口中自称罗虎儿,这罗虎儿是什么人?」一个较老资格的说:「罗虎儿本是大哥的搭档,二人一同做买卖。有一次,行动不慎,罗虎儿为敌对帮派的人杀死,大哥为此十分伤感。现在阴阳两隔,这名字又被提起,说不定中间还有什么曲折。」有的说:「大哥对罗虎儿倒是仁至义尽的,那姓罗的遗下一个寡妇,大哥还常派人去接济她,直到她一次因病而死,才告一段落。」刚才说话那个道:「可是那姓罗的妻子慕莲长得相当貌美,谁知道大哥照顾她是为了……」几个声音立即阻住他说:「喂,说话小心点……」
莫一由于对尸事件的恐惧,一连几天,纵情声色,借酒消愁,不到凌晨二三时不回去家里。
这天他又开车到一个相好的妓女家去消遣。
菲菲是个二十来岁的女人,面貌中姿,但身材特别漂亮,两腿修长,莫一常说:「不论有任何烦恼,对著菲菲的身材,总可以把一切忘记。」所以他心里不高兴的时候,第一个想到要找的人就是菲菲。
两人见面,自有一番亲热。半夜,莫一在蒙蒙胧胧中,忽听菲菲发出呻吟。心内警惕,顿时醒了。见菲菲背向著他,口中喃喃地说:「……我是罗虎儿叫我来的……要你还他一个公道。」
莫一霍地坐起,把床头灯开亮,见菲菲满头长发洒在枕上,那光洁柔润的肌肤依然那么可爱,并没有什么异样。他把她的身子扳过来,赫然见她两眼翻白,口流白沫,像是中了邪一般。
他大吃一惊,披衣而起,菲菲脸上作狞笑道:「莫一,你逃不掉的……还我的命来……还我老婆的命来……」
莫一倒抽一口凉气,连鞋子也不敢穿,向门口疾逃。那知一打开大门,竟有个女人站在门边,这女人从不认识,衣著入时,脸上身上都有血迹,面色灰败,了无生气。莫一心里一寒,料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果然,那女人开口道:「老一,老朋友见面,不认得了吗?」发出的是男声,而「老一」这种亲切的称呼,正是罗虎儿以前对他的叫法。
莫一想要退后,猛回头,见菲菲已坐起身,也正向他走来。心里叫道:「不好,这房子留不得,一定要闯出去!」他拔出手枪来,向门口那女人开了两枪,那女人呆了一呆,莫一乘机抓起客厅一把椅子,同她劈去,那女人被打倒在地上。莫一夺门而去,三脚并作两步,跑下扶梯,向街道奔去。
那女人在背后叫道:「莫一,你别逃!」
莫一百忙中回头一看,见她也在后面一跳一跳的追来,殊不缓慢。
他回头又向她放了两枪,每一枪都打中她的身体。但只能令她停了一停,又自追来。那子弹到了她身上,就如右沉大海。
莫一奔出房厦,跑到街头,心里稍安,高叫:「救命呀,救命呀!」二十年来,即使处身最危险的关头,他也不曾叫过救命。现在不顾一切地呼叫出来,证明他心里的害怕已到了极点。
但街头极静,没有人来帮他的忙。他拚命向自己停泊在马路边的汽车跑去,才钻入车厢,后面那女人也「笃、笃、笃」的一跳一跳跟来了。
车子是面向他奔来的方向停泊的,车头正对著那追来的女人。莫一不顾一切,开动引擎,向前直冲,那女人和汽车迎面碰撞,她发出一声悲鸣,汽车从她身上直辗而过。
回到家中,莫一还是心神不定。薛芙起床来招呼他,他向她望了两眼,也不禁起了怀疑,粗声粗气地道:「走开走开,你不要走近我!」薛芙哇的一声哭泣起来。
莫一自己走进一个房中,把房门关牢,又用重物抵住门户,才敢躺下来歇息。
第二天,报上登出一段奇闻:一个女郎下午二时在市区的一宗车祸中重伤,送到医院检验,证实不冶。但她的尸体在不久就不见了。半夜二时,在离开医院二里外的街道上,发现她再被汽车辗过。这个女子总共因车祸「死」了二次!警方现徵求目击人士,提供资料。
报上刊出照片来,莫一发觉这女郎便是昨夜在后面追逐他的女人。即使看的是照片,心中也犹有余悸。
从报上刊登的资料看,这女人不属富有人家,日间因车祸丧生,那本是大都市一种寻常的意外。但发生在夜晚的事情就不可思议了。她的尸体怎么会走出医院?与莫一从不认识,怎会找上门来?为什么发出男声,还叫出莫一的名字?
这只有一个解释,那是罗虎儿的幽灵作怪。是他找那女尸为替身,令她追逐莫一。同样,上次在酒会出现,后来被烧成灰烬的乾尸,大概也是罗虎儿附在他的身上,令他行动的。
鬼附人身的故事常有听见,鬼附尸身却更令人觉得匪夷所思。想到这些事情都是罗虎儿的幽灵所为,莫一不禁打了一个寒噤。
这位生意上的老搭档,以前确是他害死的,但他的布局非常巧妙,令他死在对头的枪下,没有人会怀疑他。
罗虎儿死后,莫一并吞了他所有的利益,更藉著安慰他家属为名,占有了他年轻的妻子慕莲,直到他玩腻之后,嫌她是累赘,又暗中把她毒死。
这两宗血债,表面上神不知鬼不觉,但莫一在静夜自思的时候,却常常浮起一重阴影。现在,罗虎儿一而再的出现在他身边,教他怎不惶恐战栗?
而这是没有人能够帮他忙的,他虽然有无数的党羽,却依然是孤立无比的。
除非是逃走。他生出这个念头:不如离开本地一个时期,盼望能有转机。
主意已定,他忽忙回去自己总部,处理了一些重要事务,又把许多事情交托几个得力弟兄们去负责。然后,在黄昏之前,他登上一架飞赴意大利的客机。
登了飞机,莫一觉得松一口气。这时天色将黑,希望快点离开那邪恶的地带。飞机安然起飞,一路上没有意外,他渐渐感到放心,精神也松懈下来。
抵达罗马机场,莫一租用一辆汽车,向市区驶去。
夜晚,繁星点点。公路上,忽有一阵寒风吹来,呼的一声,刮面生疼。不知怎的,莫一陡然觉得,他的威胁其实并没有解除。
他加快速度向市区驶去,希望快点置身于繁忙的市区和热闹的大酒店之内。
在高速公路上,本来所有的车子都是驶向同一方向的。但前面忽有一辆车子发出「沙」的急煞车声。然后那车子猛然掉头,倒转方向,向莫一的车驶来。
「不……不……」莫一惊叫。
他急忙扭动驾驶盘向右方闪去,但那车子似是有意的,他闪向右方,那车子也偏向右方,在这刹那间,莫一瞥见对方车内空空洞洞,驾驶座上哪里有人驾驶?他顿然呆了。
说时迟,那时快,两车已蓬然碰撞,发出惊人巨响,车头都向半天竖起,莫一的身体被弹出十余尺外。
身体虽负伤,犹幸尚未致命,莫一心内不断对自己说:「那是一辆鬼车,一辆鬼车……我不能留在这里。」
他吃力爬起来,向过路汽车招手。可是所有的汽车都视若无睹,一一如飞的在他身边驶过。直到他认为快要绝望的时候,一辆黑色大房车才在他身边停下,驾车的是个年轻女郎。
「先生,发生了甚么事?」她问。
莫一心想,到底还是女人有同情心。他把撞车的经过约略说了,女郎很大方地让他上来。
一上车,那车子就飞驰而行,速度快得惊人,外面的景色如飞后退。莫一从没乘搭过这样快的车。
他觉得有点不对,说道:「你……你为什么开得那样快?」
那女郎笑道:「是吗?让我开慢一点。」
车子果然放慢了。但莫一向窗外望去,只觉黄沙漫天,那景色是从未见过的。
「这是什么地方?」他问。
「这个地方是你从未到过的。平时你要来也不容易。」女郎解释。
「是什么地方?」莫一情急地追问。
「这是枉死城。」
「什么?你……你……」莫一向女郎熟视一下,惊道:「你是慕莲?」
「可不是吗?」女郎侧过头来,和刚才的面貌完全不同,她果然是罗虎儿的妻子慕莲。
「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女郎微侧著头,笑道:「想不到你也会问出这种愚蠢的问题。我如果不曾死,怎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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