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了一阵,因身子极度疲乏,昏昏睡去。
第二天醒来。已日上三竿,意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睡得那样沉。爬起身来,赫然见一包衣物放在面前,是新购的女性便装,由内到外都齐了。意莎知道是鲁易所办,心中暗暗感激。别看他外表粗鲁,倒是甚为细心。
她起来穿上衣裳,是衬衣和牛仔裤,虽不特别称身,总胜于穿上昨夜的湿衣物。
刚刚穿好,鲁易已回来了。他对她瞧了一眼道:「吃饭去。」
他显然是一个不爱讲话、也不爱笑的人,要说什么尽量简短,常把嘴巴闭拢。那一把胡子把他的脸遮去一半,更不易见他的喜怒哀乐。
意莎不说什么,默默跟著他。以为他带她到什么餐馆吃饭,谁知他一直向贫民窟走去,在一家最航脏的小店停下来,这时是中午,有十多个食客在店内吃喝著。一个满身油污的胖妇人向鲁易招呼,亲热地叫道:「鲁易,你这王八蛋好吗?」
「你好,胖妈妈,给我们来两份午餐,照老样子。」
「什么时候讨了个小媳妇儿?」胖妇人笑问,两眼眯成一线。
「是我的朋友,别胡说。」鲁易道。
胖妇耸耸肩,又忙著去工作,不久,把两份香喷喷的牛排端上来,另加两大杯啤酒。
意莎从来没有在这样挤迫、局促的环境吃过饭。她偷眼看鲁易,见他大口大口咀嚼牛排、喝著啤酒,泰然自若,心想这人的身分真是神秘,他能住得起那豪华的酒店,却偏偏到这样蹩脚的地方来吃饭。
她把牛排小块小块切开,放进嘴里咀嚼,味道不错,她认胖妈妈的店子,烹调确有一手。
鲁易吃完一块牛排,又叫了第二块,问意莎要不要,意莎表示已足够。鲁易再吃了一大碗豆汤、一块烧排骨和数片面包。他的食量如此惊人,教意莎开了眼界。
他吃完后,店里的食客已减少。胖妈妈又过来找他聊天。
「有没有见到你的乾儿子韩迪?」鲁易问。
「好几天没来过,那小子一定又找到相好了。」
鲁易从袋中取出一张酒店的卡片交给胖妈妈:「我住在这家酒店四0三号房,叫他来找我。」
这大概是他找胖妈妈唯一的正事,说完就走了。付帐非常慷慨,远超过所需的数字。胖妈妈眉开眼笑,连叫:「好王八蛋,下次再来埃」
离开了贫民窟,鲁易却带意莎到全城最贵的一家时装店去,说道:「你自己挑选几件衣裳,晚上我带你到赌场去,可以穿得漂亮点。」
意莎一看标价,都是成千上万法郎的,不禁咋舌,低声道:「太贵了,不如到别一家去。」
「不,这一家的式样好,你尽管挑选,我付得起。」
意莎选了几件晚装试穿,都很称身,把她衬托得高贵华丽、顾盼生姿。意莎自己也不知道可以这样美。只觉件件都好,难以选择,鲁易叫店员都包了。
意莎惊奇他的阔绰,从店子出来,她道:「你本不用全部买下来的。」
「我见你喜欢。只要喜欢就是值得的。」
这晚鲁易带她到赌场去。他换过一套西装,身材高大,虽不英俊,却带有一种威严。
意莎穿上一套黑色晚装,薄施脂粉,如一朵含苞初放的玫瑰,当下车步入赌场时,她把手插进鲁易臂弯中,吸引无数艳羡的目光,鲁易不说什么,但他的神情显然也很自豪。
赌场内非富即贵,都是当地上流社会的人物,但人人对这一对都很陌生。鲁易显然并不认识任何人。
他一出手,便换了十万法郎筹码,把一半交给意莎,道:「你拿去玩。」意莎吐吐舌,她从来没有拿过那样大的筹码。
她在每张赌桌上碰碰运气,每次下注一千法郎,或输或赢。三个钟头后,当他们离开时,鲁易的筹码全部输光,意莎倒赢了三万法郎。鲁易带她换回现金,交给她道:「这全部都是你的。」
意莎很高兴,一来由于这晚新鲜的经验。二来由于鲁易的阔绰。她不一定用得上这些钱,但对一个阔绰的男人,女人总是欣赏的。
以后一连几天,他们或饮宴、或跳舞、或观剧、或玩高尔夫、或享受按摩、沐浴,都是豪华无比的生活。每次只有他们二人。鲁易从未找过什么有钱的朋友。意莎紧守诺言,什么都不问他。
一天上午,鲁易对她说:「这里的生活都见过了。再没有什么刺激,我带你去见识另一种生活。」
下午,他和她乘飞机到南美洲一个城市,抵达后,再乘汽车前赴一个渔港。那里的人都以打鱼为业,连空气都充满了鱼腥味。
意莎以为他要在这里住下,谁知不然,他雇了一艘汽艇,又向海外开去。
在傍晚时分,他抵达一个荒僻的小岛。鲁易系好船,带她上岸。
意莎不知鲁易要做什么。如果不是他过去表现得那样阔绰,她真怀疑他要把她卖了。
她记得鲁易讲过的话:「你对死尚且不怕,还怕什么?」所以她始终没有问他要去什么地方。
鲁易走在前面,越过山石和树丛,不久,瞧见一个山洞。他们走进洞内,漆黑不见五指。鲁易点燃了打火机,现出一线亮光,他回头拉住意莎的手,慢慢摸索进去。山洞愈来愈狭,只容一人行走,异常湿滑。天知道,鲁易走进去做什么。
前面又有山石阻挡,看似一条死路。鲁易在石上敲了三下,又敲两下,再敲七下。说也奇怪,不久就传来另一面敲打山石的声音。彷佛是暗号。鲁易又敲了几下,忽然发出「嘎嘎」之声,前面的山石慢慢移开了,出现灯光,鲁易拉了意莎的手进去,里面豁然开朗,是一个大山洞,有五六十人在里面,有男也有女,正在烧饭,准备吃喝,见鲁易进来,欢声雷动。
意莎呆了一呆,做梦也想不到这里面另有天地,而且不知道这是些什么人。
鲁易逐一介绍她认识:「这是穿山甲,这是小海怪,这是秃鹰……」都是绰号,意莎一时记不了许多。
于是他们一同吃饭、喝酒。那些人都甚豪气,高声说,大声笑。有三四个女人,和他们一样粗豪,尤其是一个娇小身材、略有姿色的女郎,绰号「小水点」,更豪放得可以,时时搂著不同的男人亲吻,把她口中的酒喂进男人的嘴巴中。她穿的裙子又极短,很多男人把她抱起来,亲一个嘴,又抛给另一个男人。她也毫不介意,不断发出笑声和叫声。
意莎对这种气氛很不习惯。幸好大家尊重她是鲁易带来的朋友,没有人碰她,鲁易喝了不少酒,他把「小水点」叫过来,道:「今晚你带意莎和你一起睡。」
「小水点」露出诧异之色,似乎是说:「她是你带来的女人,为什么不和你睡,和我睡?」
但这表情一瞬而逝,她很快就向意莎露出热情的笑容,拉著她的手道:「来,看看我睡的地方去。」
意莎随她而行。「小水点」吱吱喳喳地道:「我们这里像一个大家庭,几十个人情如手足,都住在这山洞中。说话作事无拘无束,慢慢你就习惯了。」
她们走到山洞一角,有一面布幅挂起作屏障,这就是「小水点」的闺房。地下铺了好几个麻包,再加上一张被褥,这就是她的香床。意莎皱起眉头,口上没说什么。
「小水点」道:「你不要客气,就当自己的家一样,别看轻我这居处,这是全山洞最乾净的地方了。鲁易叫你和我睡,证明他有眼光。」
这晚,意莎就此睡下。由于环境陌生,一时不能入寐。而「小水点」也很热情,不时对她说这说那。
「你『跟』鲁易有多久了?」大概由于在山洞生活日久,「小水点」说话直率异常。
意莎脸上一红:「我们只是朋友,认识不过一星期。」
「别告诉我鲁易没和你睡过?他是『急先锋』,女人在他手上,很少漏网的。」
意莎默然片刻,道:「他没有碰过我。」
「啧啧,如果你没有说谎,那就是一个奇迹。跟鲁易一个星期,而你还是处女!难道你们是分房住的?」
「我们住同一个房间,我睡沙发。」
「哈哈,更笑话了。鲁易什么时候竟变成一个柳下惠?明天我要问问他。」
「你呢?」意莎想把话题改变。
「我是不在乎的,我喜欢跟谁睡,就跟谁。这里的男人,差不多我都和他好过。」
意莎吐吐舌:「想不到你这么风流。」
「小水点」耸耸肩道:「这是没有法子的,我们过的生活是『今朝不知明日事』,所以谁都不为将来打算。能够快活就快活,和谁在一起没有关系。这样也好,不会有感情牵挂。再说,这里男多女少,如果我们女性不放松一点,很多男人会十分苦闷的。」
「你们靠打鱼为活?」意莎问。
「难道鲁易没告诉过你我们是作什么的?」「小水点」又露出诧异的神色。
「我们像有一个不成文的默契,互相不问对方的事。」
「你们两人真神秘,我还是不说的好,留给鲁易自己告诉你吧。」
「小水点」本来还想说什么,有个男人隔著帷幕轻轻叫她:「小水点……」
「小水点」爬起身来,走出帐外,意莎听见她和那男人窃窃私语。「小水点」道:「我有客人。」男人道:「你到我那边来……」下面的声音更细,听不清楚。忽然「小水点」娇嗔道:「你这坏蛋!」似乎是那男人拥吻了她。她心软了,回进帐来,对意莎道:「你先睡,我有事情出去商量一下。」
意莎道:「请自便。」
「小水点」披上一件外衣,两腿光秃秃的,就这样随那男人走去,意莎偷偷爬起来,在帷幕上露出眼睛向外望,见他们走到那男人睡的地方坐下,这时大多数人都睡下了,山洞内没有火光,只有一两盏吊灯,光线并不明亮。意莎隐约见到「小水点」和那男人拥抱在一起。不久就传来一阵吃吃的笑声,她显然已习惯了这种生活,并不在乎旁人窃听,而在其他被窝中也有男女的笑声,不止他们一对。意莎回到自己床褥上,心中生出一种异样的况味。
第二天起来,意莎和大夥儿一起吃早饭。鲁易似乎很忙碌,一忽儿和这些人交谈,一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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