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事情很凑巧,周末当他在马场看赛马的时候,见到一个身材苗条的女郎走过他的身边。「咦,你不是孟都先生吗?」
「是艾美丽小姐,真高兴见到你。」孟都衷心地说出这一句话。
「我正要到餐厅去喝一杯果子汁,能陪我谈谈吗?」艾美丽道。
「很荣幸。」孟都和她一同走到餐听中,各人叫了一杯饮品。
他们由马匹的选择谈到天文地理,又一次令孟都惊异她的见闻广博。
「和先生谈天,每次都很愉快,」艾美丽反而说:「下星期一,我请先生吃饭,不知肯不肯赏光?」
「为了什么事情请吃饭?」孟都问。
「不为了什么,那天是我的生日。」艾美丽道:「我只请了三四个知己朋友,都是很风雅的。」
「不会是政治圈中的人吧?」孟都带著几分职业性的敏感。
「没有,只是两位小说家和一位钢琴家。」艾美丽抬起一双明亮的眼睛望著他。
「很有趣,我一定到。」
星期一,孟都按址到艾美丽家去,这家门他已来过一次了,上次艾美丽被脚踏车撞倒,孟都把她送回,就是这个地方。这是高尚住宅区,相信艾美丽不是名门闺秀,也是富室千金。
应门的是个年轻女佣,虽然穿著朴素,却也有种可爱的青春气息。她微笑表示欢迎道:「小姐早在客听中等候。」
孟都进入屋内,又有另一个年轻女佣过来接过他的礼帽。走进客厅,艾美丽站起来迎接他。她今天穿一件橙黄色晚礼服,特别做过了一个发式。脸上经过细意的化妆,高贵明艳,不可方物,孟都为她的姿容吸引,不觉呆呆地站在那里。
这屋子的气氛,也经过刻意的布置,华丽高雅,与女主人的装扮,十分调和。听中一张长餐桌上,只摆了两个座位。
孟都有点错愕道:「难道这里只有一位客人吗?」
艾美丽走过来,轻轻笑道:「是的,事先没有通知你,要请你原谅,其实我主要的客人只是你,其他人都是陪客。后来我想想,请他们来未必能配上你,所以索性不请了。」艾美丽说到这里,把身子更凑近一些,若有意无意地仰脸瞧著他:「你会生气吗?」
孟都能嗅到她的口脂香气,觉得她既温柔体贴,又知情识趣,那里说得出生气的话?「不,这正是光荣哪。」
他们一同坐下晚饭,唱机放出了迷人的音乐,那都是孟都喜爱的歌曲──艾美丽的兴趣似乎都和他相同。
饮的是名酿,尝的是佳肴,对的是解语花,花香酒香,弥漫一室,孟都如痴如醉,如在梦中。
酒喝得差不多了,他们说话显得更畅快,孟都高谈他儿时的趣事,及从政后一帆风顺的经验;艾美丽也说她小时的遭遇,不时相与开怀大笑。
吃好了饭,女仆把咖啡端上来。艾美丽道:「你们可以回家休息了。」女仆应命,把杯盘撤去。室中音乐悠扬,只剩下艾美丽和孟都两人。
她盈盈站起来道:「和我跳一只舞?」
孟都挽著她的腰,在厅中翩翩起舞,两人都没有作声,完全融会往乐曲约旋律中。
他们不停地跳著,气息相闻,彷佛每一个节拍都自然地配合,不必任何人工的指使。
这经验太愉快了,他们完全忘记了本身的存在,屋中只有音乐和花香。
不知什么时候,孟都发觉,艾美丽的红唇正在吻著他,他们热烈地不顾一切地拥吻著。
这晚上,孟都没有回去。他在艾美丽的秀榻上过了一夜。第一次感到,原来一个美丽的女人能给男人那样多的快乐,使他觉得即使抛弃了他已有的名誉地位也在所不惜。
「现在才知道女性的可爱,以前的我,真是太愚蠢了,白白活了四十多年。」
艾美丽羞赧地伏在他怀中,笑道:「现在发觉可也不迟呀。」
「是的,我要珍惜这有限的岁月,要好好的享受,希望你永远的陪著我。」孟都激动地说。
「只要你喜欢,我自然陪著你。」艾美丽笑靥如花:「告诉我,以前你为什么那么讨厌女人呢?」
「我自小就没有母亲,由婶母养大,我觉得所有女人都是伪善、饶舌和幼稚,长大后这个观念也没有改变。」
孟都接下去道:「直到我遇见你,才知道世界上有这么聪慧的女性,有这么善解人意的伴侣,有这么令人销魂的胴体……」孟都说至兴奋处,用力去扭艾美丽的丰满脸颊。
艾美丽笑道:「啊呀,我求饶了。」
这天,直到十一时过后,孟都才离去。后此,他每隔二三天,便在艾美丽家住宿一次,孟都问艾美丽的身世,艾美丽只是笑而不答,或是说,「有些梦境要保持多少神秘感才美丽,拆穿了就没意思了。」
一天,孟都从议院大厅出来,他的老友麦森轻拍他的肩膀道:「老兄,你终于破戒了吧?不过,你也把我们害苦了,累我们输了十万英镑!」
孟都一楞:「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
「老朋友了,又何必装蒜?你和人家睡了十几次了,还能够否认不成?」
「我真的不知你何所指。」孟都正容道。
「今晚你到我家来吃饭,一切都会明白了。」麦森眨眨眼睛道:「你的所有老朋友都在场,不要失约呀。」
这晚,孟都来到麦森家中,果然许多相热的议员、大臣都在座,是一个不拘形式的晚宴,有几个大臣还和他的女友在公然地打情骂俏。
麦森走过来道:「老孟,你不必再孤芳自赏,要不要找一个女朋友来陪你?」
「你知我从不受这一套。」孟都说。
「真的这么嘴硬?难道连这一个也不要,请你进房去看看。」麦森指著一个房间。
孟都打开房门,见一个女子默然坐在沙发上,风姿楚楚,正是艾美丽。麦森替他掩上了房门,接著传来一阵哈哈大笑声。
「你怎么会在这里?」
孟都责备艾美丽,半是尴尬,半是不悦。艾美丽站起来,无可奈何地说道:「难道你现在还不明白吗?」
孟都满面诧异道:「莫非你是……」
「是的,你猜得一点也不错,我是崔夫人手下的一个妓女,是你的朋友们和崔夫人打赌,她派我来和你开一个小小的玩笑。」
孟都呆呆地瞪视著她,足足有三分钟,不言不语。艾美丽给他吓伯了「你没有什么事吧?」
孟都颓然坐在沙发上,那沙发旁边恰巧有酒,他满满倒了一杯,饮了一大口,依然一语不发。
艾美丽见孟都这样子,非常过意不去,她坐近他身旁,一手搭著他的臂膀道:「请不要生我的气,我也是不得已的。你要知道,一个妓女总是身不由主。其实,这虽然是一个假局,但我对你的感情,却并没有虚假的成分。」艾美丽说到这里低下头来。
孟都依然狂饮烈酒道:「我只想问你,你所懂的政冶常识是从那里来的?为什么你喜爱的侦探小说作家都和我一样?还有那些音乐唱片,怎么都合我的口味?」
「那都是你的朋友告诉我的,我经过苦苦练习才能记牢。其实我所说的很少,不过刚好投其所好,你看不出我的破绽罢了。」
「不愧是一个出色的演员。」孟都尖刻地说。
艾美丽忽然伏在沙发的靠背上哭泣,肩头耸动,惹人爱怜。
可是孟都再没有和她说话,他喝乾了杯中的酒,便起身出门而去,他的朋友纷纷要叫住他,但他头也不回。
接连三天,孟都没有上班,他病倒了,在医院中疗养。一个刚刚织成的美梦,便给无情地撕破,他的性格虽然那么刚强,却无法忍受这个打击。
他的老朋友们纷纷来探访他,并对他道歉。孟都只摇首苦笑道:「请不必介意。」
第七天,孟都的病况稍为好了一些,忽然想起:「我喜爱的只是艾美丽本人,又何必计较她的身分和由什么原因而相识?」
这样一想他精神为之一振,当天下午便出院了,傍晚,他亲自驾车去访崔夫人,要求和艾美丽见面。
崔夫人殷勤迎接他入内,但告诉他艾美丽不在,她去应酬其他的客人。如果他喜欢别的女子,她尽可为他介绍,甚至比文美丽更漂亮的也有。
「不,我要的只是艾美丽一人,我爱的是她的气质。」
「气质?」崔夫人微笑道:「何必那么认真,气质是我培养和教导出来的,那并没有什么稀奇。」
孟都愤怒道:「你对艾美丽太侮辱了,我只要见她本人,请不要阻止我。」崔夫人叹了一口长气:「我说的话你不相信,一个女人的面貌是多方面的,你要不要看看艾美丽的本来面目?」
孟都瞪视著她,不明其用意。崔夫人道:「来吧,让你看一看,死了这条心。」
她带孟都走进花园,经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来到一间房间外,里面传来男女嬉笑声,说的都是粗俗和下流的打情骂俏语言,不堪入耳,依稀认出那女声有点熟悉,好像是艾美丽的,孟都仍不肯相信。
崔夫人道:「你躲在那花丛后,我叫她出来,让你瞧瞧,但不许站起身来认她。」
孟都同意了,他躲在花丛后,崔夫人在门上轻敲:「艾美丽,你出来一下。」
房门一开,一个全身赤裸、口上斜衔香烟的女子走出来,正是艾美丽。这时的姿态和孟都当初认识的艾美丽,简直判若两人。
崔夫人和她随便说了两句话。房中又有一个粗野男人走出来,相貌猥琐,在艾美丽的屁股上狠狠打了一下,叫道:「婊子,还不进来。」
「来了,我的心肝宝贝!」艾美丽投入他的怀中,那男人一脚把门踢上。
孟都从花丛中站起来,默默的出门而去,眼中含著泪光,他一生人中最美丽的梦已彻底地、无情地被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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