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的琼丝。
最要命的是琼丝自婚后即迁居异国,从此没有见面,令他没有机会能看上一眼,稍慰相思。
这一年,卓时是卅七岁,正当壮年,他是因一个机会,凭眼光、胆识而致富的。本来对琼丝的事也已渐渐不再追忆了。事有凑巧,偏偏这时候,琼丝和她的丈夫又回到了巴黎。她的丈夫也是商界成功人士,财产丰厚,不下于卓时。
在一个偶然的场合中,卓时和琼丝重逢,想不到琼丝虽已年届中年,仍然容光焕发、美艳迫人,令卓时看得呆了。
他心中既喜亦悲。喜的是自己终于有机会与琼丝重会的一天,悲的是始终无法一亲香泽。琼丝的丈夫经营的事业与卓时有竞争的成分,不大喜欢见到卓时,所以令他们又加上一层不能碰头的因素。
这种痛苦蕴藏在心中,难以宣泄。每逢卓时获悉琼丝在何处参加饮宴时,他必也赶往附近,以图一睹风采,即使是惊鸿一瞥,也令他感到一种满足。
一天,一个蓄著一把长胡子的东方术士来看他,自称名易天,无所不能,只要谁付出适当的代价,他能令他得到梦中想要的事。
卓时起初不相信,挥手叫他离去。易天一笑道:「在你一生中,难道真的没有想得到而要不到的东西吗?」
这一句话触起卓时很多的感慨。他点头道:「虽然有,但却是你无法帮忙的。」
「不见得,」易天道:「我们何妨试验一下。虽然我的代价很高,但在未让你如愿之前,决不收你分文,直到你认为满意,我才收钱如何?」
卓时道:「要我试验,除非你先显一点本事,你可知道我的失意在那里?不准浮泛而谈,要切切实实地讲。」
易天道:「请把手掌给我看。」
卓时伸出手掌给他,他仔细看了一会,又向卓时相貌打量一番,道:「二十年前往事,隔墙一朵花,至今萦绕梦魂,是不是?」
卓时吃了一惊道:「你怎知道?」
易天笑道:「每个人的心事和经历,都在手掌上。说得清清楚楚,不过没有慧眼的人却看不出来。」
经此一说,卓时对他信了大半,决定照他的话去做。
「就算你神通广大,可是我不知道你怎样能满足我的欲望?」
「可以的,我能令你在梦中和她相见。而且能做任何你喜欢做的事情。这样,你应当满意了吧?」
「不妨尝试一下。」卓时点头道。
他便照易天的吩咐,预备了一个睡房,于晚间八时沐浴就寝,不许别人进房骚扰。易天则坐在隔邻一个房中作法。
卓时躺在床上,不久即沉沉入睡。自觉到了一个地方,与琼丝会面。
他心情快慰。琼丝也很高兴,二人讲述别后情况。琼丝表示丈夫待她不错,她有三个孩子,再没有其他奢望。
这句话不啻给卓时浇了一盆冷水。他们此时见面的环境是在一个房中,他觉得不妨把心事向她倾吐。于是他大胆述说,二十年来对她爱慕和思念的痛苦。琼丝听他说话,有时惊异,有时沉思。
当卓时说完后,琼丝才叹了一口气,其实她的一颗芳心也曾寄托在卓时身上,但因卓时从未有过什么表示,她在三年后才嫁给了别人。
卓时深悔以前的无知,致造成终生遗憾。但年轻人谁不做错事呢?
他要求道:「难道现在再没有法子改变我们的命运?」
琼丝叹一口气:「我们都已习惯目前的生活,改变未必带来好处,说不定还会造成悲剧,何不彼此理智一点?」
「那么,至低限度让我常常见到你,让我听到你的声音,让我见到你的笑容,好使我的生活不那么枯寂。」卓时道。
这时,琼丝忽然在眼中露出顽皮的表情,笑道:「我现在不是让你见到了吗?」
此种笑容和神态,正是昔年令卓时无限颠倒的。他不觉一时情动,捉著她的手道:「让我亲亲你。」
琼丝不置可否,缓缓闭上眼睛。卓时大喜,便在她唇上深深一吻,只觉一种称心如意的感觉从心坎深处直冒上来。
他的手贴著她的腰,正想把她再搂紧一点,忽然一个冷漠的声音道:「真不出我所料,你竟在此与情人幽会。」
琼丝吃了一惊,把卓时推开,只见一个相貌刁恶的老妇人站在房中,不知是什么时候进来的。这老妇人是她丈夫的母亲。
「啊,请不要误会,我们只是在叙旧。」琼丝分辩道。
「叙旧是这样的?孤男寡女在房中,搂抱得紧紧的,只差还没有上床吧?」老妇人冷笑。
琼丝经她一说,脸上绯红,的确,这情景给任何人看见了都会误会,更无分辩的余地。
老妇人道:「我不管,现在就去告诉你的丈夫去,让他看看他宝贝妻子的所为。」
琼丝上前拉住她,哀求道:「请不要这样,原谅我这一次吧。」
老妇人拂袖道:「这种事情那有一次、二次的,你以为是小孩子偷吃糖果吗?」她带著怒气离开房间,琼丝转头,软弱地望著卓时:「怎么办?她一定和我作对的,回去一定在他儿子面前把我说得十分不堪,唉……」
卓时也感为难道:「都是我不好。连累你。」他上前一拍她的肩头:「一人做事一人当,让我去见你的丈夫,坦承一切。」
「不可能的,傻瓜。」琼丝把软弱的身子投入他怀中:「任何人都不会相信你的话。」
经过老妇人的一闹后,卓时和琼丝二人反觉得是站在同一阵线上,他们再没有任何隔阂了。卓时把她的俏脸抬起来,二人热烈地吻了再吻。
「反正他们也已误会了,让他们去说吧。」琼丝幽幽地说。
「是的,」卓时把嘴唇移到她雪白的颈项上,琼丝半闭双目,娇柔无力。卓时拉开她的衣襟,啊,这曾令他梦想千百遍的可爱胴体终于呈现在他的眼前。他把她抱起,放在床上,埋首在一片温暖香软中。
「碍…」琼丝吃吃她笑著,把他抱紧。这时的姿态千娇百媚,难以描述。
卓时心想:「只为了这一刹那,相思二十年的痛苦都是值得的……就算现在是死了,也没有什么后悔。」
当他们获得极大的满足以后,卓时道:「让我带著你远走高飞吧,我愿意放弃这里的一切,只要有你在身旁,就算做怎样下贱的工作,也无怨言。」
琼丝毅然道:「好,我和你走。」
卓时兴奋极了,把琼丝拉下床来,二人穿好衣裳,向外便跑,他们彷佛向一个无边际的光明的前途奔去。
就在这时,卓时的梦也醒了。他依然在自己的房中,回忆一切,只觉甜蜜温馨,令人恨不得再回到梦中去。
那位东方异人走进来道:「怎样,你的经历还开心吧?」
卓时急拉著他的手:「求求你,快让我回到梦中去。」
「现在已不能了,要明晚才能再做一次,何况你还未答应付我酬劳呢。」异人微带狡黠的笑容。
「我愿意付出任何的代价,如果你每晚让我作出这样的好梦。」
「好吧,我的代价是黄金百两。每晚收钱,不赊不欠。在你不付钱的晚上,我们的合约也就自动终止,你觉得怎样?」
卓时沉吟一下,黄金百两在普通人来说是一笔财产,但对他来说,可以换来一次极大的欢悦,确是不算得什么,而且是随时可以停止的,这对他来说极其公平。
「好吧,一言为定。」他答应了对方的条件。
第二晚,他很高兴地在房中等待。果然,不久就进入梦中,琼丝又走进来了,这次一进来就拥抱亲热,不像昨晚初见那么拘束,彷佛他们已脱离了往日的环境,远在他方,因此不必担心她丈夫的追究。
两人细意调情,追述往事,无限甜蜜。他们都心满意足,一同堕入销魂的境界中。
于是,天又亮了,卓时恨不得第三晚快点到来。
如此一晚又一晚,卓时都在梦中见到心爱的人,而且每次都得到不同境界的满足,这才令他乐此不疲。
晚上快活,白天也在追忆梦中的温情,不禁令他荒废了日常的正务,他的生意渐渐失败了。其实就算生意不失败,日花百金,也足以令任何人穷困的,经过一段长时期后,卓时终于感到拮据起来。
一天晚上,那东方异人竟然没有出现,却留下一封书信,大意是说:他在一处地方逗留已经过久,应该到他处去了。而他了解,就算他再留下去,卓时也没有能力继续以每天百两黄金的费用支付给他。他又说:任何有情人的相聚,能有百夜以上的因缘已经非常难得了。就算人间夫妇,也未必能有百夜以上的真正融洽的情意交流的共处。因此卓时应该感到满足了,不用再作苛求。
卓时读了这封信,呆在那里,他非常失望。虽然和琼丝夜夜在梦中相见已不止百天,但他还是希望无限期的见下去。不过回心一想,信上所言不差,他目前的经济情况已大不如前,银行收紧对他的信贷,最近,他支付每夜百金的费用实已非常吃力。异人离去后,他每夜照旧流连在那房中。但任他怎样积极去想像与意中人相见的情景,也无法再引得梦境的降临。反而作些不三不四的毫无意思的怪梦,令他啼笑皆非。
十余天后,他见已无法可施,终于收拾凌乱心情,重新注意商场的动态和回到写字间工作。他的生意虽然元气大伤,但经他尽力整顿后,侥幸又从破产的边缘挽救过来。
当心情较为平静时,他开始与友人谈起那段异事,不过,将意中人琼丝的名字隐去不提,说是一个当年的情人,竟能夜夜来房中与他相会,真令人难以思议。友人听后,笑说道:「卓兄,我恐怕你已遇上天下最大的骗子了。」
卓时道:「为什么说是骗子?」
友人道:「这是催眠术的一种。每当你进入房中时,便已受了催眠。你的心中说,将去会见你的爱人。这时候,那术士只要雇用任何一个廉价的妓女来陪你,你也会觉得是你的爱人陪著你。每晚付出百两黄金,可说是世界上最贵的嫖妓的代价了。」
另一个友人也笑说:「其实在催眠状态下,那术士根本不用雇用妓女来陪你,只要在你身上按摩,你也会作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