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每一次她把短剑交到阿宝手上,他都会说出类似的字眼,又总是以惊惶的神态结束。汤若兰无法从他身上获得更多的资料。于是她又想到:孩子总是喜欢绘画的。给他一张纸和一枝笔,看他能画出什么来。当她把纸笔放在阿宝身前,阿宝什么都不愿画。汤若兰为他作出示范,在纸上画了一些花草虫鱼。
阿宝仍然没有反应。汤若兰示意他拿起笔来,他在纸上随便画了几画,后来便不停地在纸上写「?」的符号。
汤若兰很感兴趣道:「这是什么意思,你心中有很多疑问吗?」
「不知道。」阿宝茫然地答。
这天晚上,洛夫邀汤若兰出外吃饭。二人的话题很自然地集中在阿宝身上。
「我曾经有一个非常荒诞的想法。阿宝的智力并不是他今生所具有的,他的脑子储藏的是很远很远以前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
「这脑子所记亿的也许是几百年或几千年前的事情。现在他重新出生,但当年脑中资料并未洗去。」
汤若兰想了一想道:「这和轮回转世的说法有关。」
洛夫道:「是的。一个人死后可能再度出生,但每次出生时,他的上一世的经验必全部洗去。然而,也许有少数人,他的经验并未洗清,依然留下一些痕迹,这个阿宝或就是一个例子。他的脑中依然留著很久很久以前的经验和语言,但并不完整。」
「解释很不错。但是他有一种神秘的能力,例如能使一间房子爆炸,那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这才是令我感觉兴趣的地方。也许他前世并不是一个普通人,而是一个很有法力的人。在他今次降生的时候,连那法力也一同带来。」洛夫若有所思地说。
「如果我们找出他这种法力的所在,便可揭发人类的一个极大的秘密。」
「不仅如此,还有很多用途。」洛夫笑了一笑,但他并没有说出下文。
这晚洛夫对汤若兰大献殷勤,说了很多爱慕的话语。汤若兰淡然置之。这个青年高大、健硕,并且很有思想,但不知为什么,说到爱情方面,汤若兰总是和他格格不入。
他们回去医院时已是深夜,刚下车子,就听见隆然一声,三楼一角出现火光。那是邻近阿宝病房的所在。
医院上下都震动了。工作人员立即赶往救火。汤若兰和洛夫都关心阿宝的安危,三脚两步,奔上楼去。
当他们赶抵爆炸的所在时,见阿宝正呆若木鸡站在那里,右手举起,掩在他的胸口上。前面两个病房被炸毁了,几个病人被炸死,犹幸火势并不严重,而且很奇怪,有自动缩小之势,不久便受到控制。
汤若兰把阿宝带至自己房中,质问道:「是不是你干的?」
「不知道……」阿宝带点惊惶说,看他神态,不似打诳:「我像是在梦中刚刚醒来,面前就是这样子。」
经过这一次后,阿宝具有神秘法力这一层,似更无可置疑了。
警方觉得这人具有危险性,须关闭在房内,并戴上手铐,以免他再用同样的方法伤人。
阿宝给戴上手铐,并不反抗,但是他的神态却变得更为忧郁。
第二天,汤若兰改用另一种方法,聘请一个催眠学家来将阿宝催眠,然后向他提出问题。她和洛夫两人在旁边观察。写下纪录。
催眠学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阿宝身子摇晃了两下,好像和自己作著挣扎,半晌,答覆道:「我叫阿宝。」
「不是问你这个名字,是问你以前的名字。」催眠学家道。
「…………」阿宝没有答话。
「你是从那里来的?」
「…………」没有反应。
汤若兰把一柄木剑放在阿宝手中,向催眠学家打一个眼色。催眠学家便道:「这是一把剑,已放在你的手上,要好好使用它。」
阿宝的神态立即出现一阵紧张。
「剑,……阿密罗……冲锋……第十三大队……大家齐冲呵……」洛夫与汤若兰互望一眼,为阿宝多说了几个新鲜的字眼而感到兴奋。
「冲锋……阿密罗……的里摩特里……第十三大队……光荣……不许失败……啊呀,他们来势太猛……我抓不住了……我要掉下去……啊,太深……太黑了……」
阿宝全身剧烈颤动,表情痛苦,在床上翻来覆去,似将要醒来。催眠学家急用温和的语调对他说道:「不用害怕……你现在已非常安全了……你躺在平稳的床上……没有人会对你加害……」阿宝的情绪果然渐趋平静,恢复安详躺著的姿态。
「你现在在什么地方?」催眠学家问。
「……很黑,很黑……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地方……也许我今生今世都回不去了……呜呜……」阿宝忽然哭起来。
「为什么你这样伤心?」
「……我已远离我的家乡……回不去了……」
「你已长大了,你的身体很健康,容貌很俊朗,你不喜欢吗?」
「这不是我……不是我的躯体……」
催眠学家紧接著问:「你的躯体在那里?」
「很远……很远……也许永远找不到……」阿宝忧戚地答。
「你是不是有一种法力:譬如一举起手,就能令一所房子爆炸?」
「……阿密罗……阿密罗……」
「是阿密罗教你的?阿密罗是一个人?」
「………」阿宝不答话。
在旁边密切观察的汤若兰,这时在纸上写上两个字给催眠学家看。于是催眠学家问:「这法力是阿密罗赋予你的,他是一个神?」
「是的,阿密罗是最尊贵的神,至高无上的……领袖。」汤若兰、洛夫和催眠学家互望一眼,为这个新鲜的发现十分兴奋。
「阿密罗赋予你法力,目的是什么?」催眠学家问。
「万众一心,打败穆斯克。」
「穆斯克是敌人?他在什么地方?」
「……在天鼠。」
「天鼠?」催眠学家向汤、洛二人望了一眼,觉得莫名其妙。
「天鼠在地球上那一角?」
「……」
「在美洲?亚洲,还是欧洲?」
「……」阿宝依然沉默。
汤若兰若有所触,她写了一张纸头,交给催眠学家。
「天鼠是在天际?」催眠学家照她的意思询问。
「嗯。」阿宝应了一声。
这一个简单直捷的答案,令询问的三人既是兴奋,又是吃惊。汤若兰立即写了另一个问题,她的手指微微颤抖。
「天鼠是天际的另一个星球?」
「嗯。」阿宝又应了一声,他的态度渐趋紧张和烦躁,身体在转动著。接下去,催眠学家问了几个问题,他没有答话。
「也许他回答太多了,今天到此高止,休息一会吧。」汤若兰建议。
这一次问话的收获,可说十分满意,但也十分令人吃惊阿宝承认他是天外来的人。
「也许这是他一时糊涂的答案吧?」洛夫说。
「不像,」汤若兰说:「他是在催眠状态下,不会打诳,我相信他说的是真话。」
第二天,她特地带了阿宝去天文馆参观。
天文馆是仿照天空造成,宽大的圆顶作为天幕,把一组一组的星球投射在天幕上,看起来像真的天际景象一样。
汤若兰和阿宝坐在一排坐位上,向天仰望。
「肮当阿宝见到深蓝的天空和一点点发光的星星时,他发出一阵欣慰的叫声。
天幕上把一组一组星球放大、拉近。
「这是什么?」汤若兰问他。
「狄若克……迟阿鲁……」阿宝对很多星球都能提出答案。
最后,阿宝忽然指著一组星,叫道:「天鼠!」
汤若兰兴奋到了极点,马上通知放影者把影象固定,并予放大。
「天鼠星」原来是织女星座上的一枚星。汤若兰希望阿宝能透露更多的资料,但阿宝除了证实某一枚就是天鼠星,和另一枚就是他自己所属的星球外,再没有说什么。
然而这一个发现也足够令汤若兰狂喜了。如果阿宝的脑子没有「补,证明在那两个星星是有高级生物居住,而且在发生战争。但接著而来的问题是:阿宝为什么会降生在地球上?
汤若兰又带阿宝在图书馆翻阅有关天象的书籍,又让他看一些太空船的模型,阿宝看到那些太空船时,两眼发亮,他向汤若兰询问道:「船?」
显然他认为这些模型与他心目中的船比较接近,因而触发起这个字眼。
「是的,船。」汤若兰答道。
阿宝再翻看其他有关太空现象的书籍,虽然很感兴趣,但没有再说什么话。
回到医院,汤若兰再拿一张纸头来,画了一只太空船给他看:「这是我们的船,你的船是怎样的?」
阿宝想了一想,两眼又陷入蒙胧的状态,不一会他画了一样东西出来,说道:「我的……船。」
那赫然是一个与「?」形状相同的东西。头是大而圆的,中段较小,后面附著一粒很小的环节,不知是推动器还是什么,原来这就是他们的太空船。
现在,汤若兰明白以前阿宝时常画一连串的「?」表示什么了,那并不是问号,而是一种模式,也许它还代表出他很多的意义。
在那天以后,催眠学家又做了三四次试验,但答案都与前一次类似,没有更多的新的东西。
一天,忽然发生一宗意外,阿宝失踪了。不仅阿宝失踪了,连洛夫医生也失踪了。
一个最简单的推论,阿宝是洛夫带走的,他把他带走有什么目的,这件事令人怎样也猜不透。在洛夫的房中搜到一封信,竟是写给汤若兰的,里面说了很多仰慕的话,最后,他说为了某种原因,不能不离开她,盼望将来能有再见的一天。他没有说已带走阿宝,但二人既然在同一晚失踪,不可能再有第二种解释。
汤若兰感到非常失望,这几个月来,她的满腔热情都放在对阿宝的研究上,想要获得一个满意的结果,公诸于世,但正在渐有眉目之际,却发生这样的事。
对洛夫的失踪,她除了觉得奇异之外,并没有什么挂怀,因为她始终没有对他产生过爱意。
接连二三月,汤若兰情绪低落,医院方面已向美国政府呈递报告,政府动员了联邦调查局数百成员,在全国各地搜索阿宝的踪迹,但毫无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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