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他所处的平台又移动了,迅速向那张大脸孔扯近,竟三郎开始意识到,这平台是耶巨人的一只手掌。
手掌一直拉近,在距离脸孔数十尺的地方停下。章三郎发觉他的身高和巨人的嘴唇厚度相同,还不及它的一枚牙齿。
它的鼻梁对他来说像座高山,两个鼻孔像两个山洞,又黑又深,它轻微的呼吸也像一阵风,摇撼他的身体。
巨人耐心地把章三郎瞧了很久很久,然后,有一间透明的小屋子,如货车卡那样大小,落在手掌之上,靠近章三郎。这玻璃屋子是巨人的另一只手放上来的,巨人的一只手指,像一条天柱,把章三郎拨进玻璃屋内,关上门户。这手指又将这玻璃屋拿起来,屋顶有只钩子,刚好挂在巨人的下巴。那下巴有一个孔,专门要来悬挂这屋子的。看来章三郎已成为他的饰物。
玻璃屋内有四个小洞,对章三郎来说,就是四个窗户,使他不致窒息。在这时候,由于他所处的位置好,他能看清周围的境况。原来这巨人是坐在地上,一足拦住公路,刚才被误为山坡,另一足则是盘在他的身下。
巨人坐在地上,高度已近千尺,如果他站起来,当在二千尺以上,比一幢摩天大厦还高。
章三郎望见地面的人群积聚愈来愈多,救火车、军警都已开到,架起云梯,向巨人的脚背爬去。他们显然仍未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刚才和章三郎一齐爬上足背的两个司机已摔死了。章三郎幸得巨人的手托起,才救回一命。
一辆救火车,把长长的梯子靠在巨人的脚上,三四人从梯子上攀登。
他把脚一拨,救火车翻倒了,梯上的人全摔在地上,叫苦连天。
巨人用两只手指把一辆军车捏起,军车上本来有一个军官,站在车卡上指挥地面军人行动,这时候竟身不由主被带上半空,才吃惊起来,赶忙躲在车卡一角,抓著车辆边缘。那惊慌的情状,十分可笑,与刚才的威风凛凛,判若两人。
巨人把军车拿近眼前观看,似乎有意让军官瞧见他的相貌。那军官发现他的大脸孔,更吓得全身打哆嗦。巨人又把军车放回地面,但他随手一放,已放在东京市中心一条街道上,和刚才的所在地相差不知多少里路了。
军官一到地面,如获大赦,迅速跳下车来,混在人丛中逃走。这是他聪明的地方,如果再留在车上,目标太显著,说不定巨人又把他捏起来,要他的命。
章三郎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所处的地位非常有利,巨人做什么事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可惜的只是他已失去了自由,像困在一个玻璃牢笼中。
巨人坐倦了,更改一下他的坐姿。他的屁股一转,不知又压烂了多少屋子。那一带的人,无端见一座大山压下来,星月无光,还以为是地动山移,把一座大山弄来了,吓得呼爷唤女,没命奔逃。
东京的大部分地区,还不知道发生灾祸,人们还是照常生活著。巨人把头俯下来观察。
有一处夜市,平民集中在那里吃饭、消夜,非常热闹。
巨人瞧那些人怎样烧菜,怎样饮酒、享用,怎样一面吃饭、一面唱歌,似乎甚感兴趣。
他看了一会,食欲大振,把东京一家运动场的大圆屋顶掀起,反过来,刚好是一个现成的碟子,他伸手在地面上乱抓,把正在愉快地吃喝的夜市平民,一把一把抓到「碟子」里去,大概共有千多人被抓进去了。
巨人站起来,在夜空中如一柱擎天。章三郎虽藏身在巨人下巴的饰物盒内,也感到呼呼风响。那些毫无遮蔽被抓在「碟子」内的无辜的人,更是惊骇欲绝,有些攀扶不稳的人,已从边缘上跌下去摔死了。
巨人行走了几步,就到了一处山上(对章三郎来说是一座山,对巨人来说,只是一个小丘)。那里有一个很大的锅形物体,几乎霸占了整个山坡,像是一座大宫殿。不过以巨人的比例来看,那大概是他的「旅行工具」章三郎已逐渐相信这巨人是从天外来的了。
巨人进入那锅形圆宫殿内,里面有一阵特别的气息,难以形容,像是油漆味,又像木器,但并不特别难闻,过了一阵,章三郎也习惯了。
里面像一个船舱,有很好的照明,巨人对绿色有偏爱,桌椅床几,不是深绿色便是浅绿色。
他在桌前坐下来。一按掣钮,左边的架上出现各种器皿,是金属制成的,闪闪生光。他把一个炉子端下来,点燃了火,上面放了一个圆锅,倒进了水,顷刻间烧了一锅沸汤。
章三郎暗暗吃惊,不知道巨人打什么主意。他抬起头向上望,巨人的下巴阻挡了他的视线,看不见他的神色。
不过,他的疑惑只是短时间的事情。巨人拿起一个钢形的小勺子,把几个活人放进勺子内,伸进那沸水中,立即就传出一阵凄惨的哭喊声。这种喊声,听在巨人耳内,也许只如蚊蚋之叫喊,他根本无动于衷。
他把灼熟的活人,放在一个碟子上,加上调味品,吃了几个,但觉津津有味。
章三郎见一批一批的活人被放进勺子,在沸水内翻腾挣扎,那种情况惨不忍睹。
巨人对这个活人火锅深感兴趣,唏哩呼噜地吃著,口沫横飞。看来那一千几百人,通通要成为他的食粮。
这时候「呀」的一声巨响,令章三郎吓了一跳。原来靠内的一扇门打开,另一个巨人走了出来,这巨人头发较长,眼睛很大,乳房圆润,是个女性。两个巨人都是赤裸的。
那女人对火锅的兴趣不大,却把几个小人放在手中,带著笑容观看。她令一男一女,要他们接吻,可是那一男一女已吓得半死,那里懂得她的意思。她觉得没趣,顺手把他们丢进沸汤中。
巨人吃饱了,就坐在那里呼呼睡去,女人也蜷缩著身体睡在旁边。
章三郎被困在巨人下巴的饰物盒内,坐又不是,卧又不是,真是度日如年。
第二天,男女巨人醒来,走出他们的「居室」,阳光耀眼,出乎他们意料之外,一大群靖蜒在他们面前飞来飞去。
章三郎知道,那些是是战机,他们因昨夜的灾难而搜索巨人的踪迹。那个逃脱了的军官相信已向上头作了详细的报告。
军机一发现巨人,即展开队形,向巨人攻击。它们放出一连串的飞弹,「嗤嗤」连声,向巨人袭去。
巨人起初觉得很奇怪,那些飞弹像一枚枚小针,刺到他们身上,炸开了,令他们又痒又痛。巨人一怒,伸出两手乱抓,把几个「蜻蜒」抓在手中。
但有一个蜻蜒十分狠,竟飞近他的额角,直向他眼睛撞去,要与他同归于荆巨人冷不防,眼睛被这靖蜒撞了一下,痛得要命。他一怒,两脚乱踩,脚下许多房屋给踩扁了。
巨人把手上抓到的三架战斗机向远处掷去,有一架堕在山中燃烧,有两架虽然堕下,但驾驶员却及时弹出,以降落伞救回一命。
巨人见这些小东西,设计那样精巧,呆了一呆,忽然脚上感到痒痒的,低头一看,有二三只甲虫爬上来。跟著第四只,第五只,后面还有一大堆,源源不绝。原来那是坦克军,向他两只脚进袭。
巨人也吃了一惊,他举脚一扬,几架坦克军并没有给摔掉,坦克内射出熊熊火光,巨人的脚反而给「噬」伤了。
他用手一扫,才将那几架坦克推落山谷中,但其他坦克仍有很多,千百架在地面穿来插去,伺机袭击。巨人用脚践踏,想把这些「甲虫」踏死。那知甲虫十分坚固,要踏死也不容易,不过巨人一踏之下,有些坦克便被踏得深嵌入土内,不能动弹。
各辆坦克不论是动的还是不动的,纷纷向巨人两脚发射枪炮、飞弹,巨人的脚部现出许小伤口。
在这时候,女巨人忽然发出呼叫,原来有三十余架战机围绕在她身边发射飞弹。就像几十只黄蜂不停刺她一样,虽然受伤不重,却也令她受不了。她两手掩住乳房,那两个地方受袭最多,大概驾战斗机者都是男性,情不自禁,多以该处为目标。
巨人咆哮一声,把手一招,叫女巨人退回室内,他在后面掩护,走进他们的「居室」内。
关上厚厚的钢门,两巨人喘一口气,在检视他们身上的伤势。
章三郎把这一切看在眼中暗暗得意,心想:也要你知道我们人类的厉害。
不过,他刚才却也十分担心,那些呼啸而来的飞弹会把他炸成粉碎,幸亏他所处的位置,是巨人的下巴,巨人力加保护,章三郎才免中弹。
女巨人进回室内,躺下来休息。过了一会,她的情绪稍为平复,眼睛望向男巨人的下巴,「阿乌阿乌」地说了一句。
男巨人把那饰物解下来给她,那饰物盒里面困著的正是章三郎,他惊魂不定,不知女巨人要怎样对付他。
女巨人把那饰物拿到眼前细看,彷佛在研究这些小人物,何以外表那样小,却居然那样凶狠。
章三郎清楚望到她的两只眼睛,像两个大湖。女巨人的皮肤比较白,嘴唇是鲜红的,五官端正,她实际上可能是一个美人。不过她的面目太大,章三郎无法品评。
女巨人瞧了他一下,见他赤手空拳,作不了恶,便把玻璃饰物盒的门打开,摇晃一下,把章三郎摇了出来。
章三郎跌在她的鼻尖上,坐在那里不敢移动,他不知道女巨人要怎样对付他。只要她手指一拨,就可以把他推进她红色的嘴唇内,被她吃掉。
女巨人果然伸出食指来撩拨他,似是要他走动。章三郎无法,沿看她的鼻梁向两个湖旁行去,那是女巨人的眼睛。他宁可跌在湖里淹死,也好过走近她的嘴边。
走呀走的,章三郎已走到一个湖旁,湖边的两排睫毛和他的身体一样高,他怕跌下湖中,两手紧紧抓住一根睫毛。
女巨人用手指把他提起,放在她平坦的腹部上。章三郎觉得一望无际,耀眼生光,就像落在一个大沙漠上。不同的是,沙漠上入眼是沙,这里所见的却是一片光滑。
女巨人仍用小指头轻轻推他,似是喜欢他在她身上走动。章三郎无目的地在她身上踱来踱去,有时跌倒了,又爬起来跑几步,女巨人觉得十分有趣,吃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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