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轰鸣,是妖怪的吼叫声。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吼叫,是那种临死前得悲鸣声。
耳边听著妖怪的悲鸣,他的脑海里再一次出现祖父的声音。
这,就是你所要继承的东西。
他脚趾碰触到的,是一个用陶制造的冰冷的瓷。瓷口用特殊的土封闭住了,那里面封印著的便是他们一族世代看守著的东西。
绝对不能打开,也不能把他打坏。必须一生都要守护著它,而且还要世代相传。
耳边又传来妖怪那恐怖而丑陋的声音。
“你失败了。”
“这要用你的血来偿还!”
好像互相碰撞著的两个声音,使痛苦不停在他周围蔓延著。
妖怪的低语直接传到他的意志里,久久的在他脑海中回响。
好似一把利刃直刺在他那冻结了的心上,使他鲜血直流。
在他的心中,不停地呼唤著家族同胞的名字,一直一直在呼唤著。
可是,却没有任何一个声音来回答他。他的脑海再次出现了面带不安的双亲的面容。
这次的事情,稍微有点棘手呢。
可是,为了能够使我们安稳地生活下去,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必须去做。
有种不好的预感呢。
另外一个温柔的声音充满担心地说道。
这次的事情做完以後,你最好还是隐退了吧。
耳边又响起了稍微有些严厉的叔父的声音。
接著是年幼的弟弟和妹妹的笑声。
早点回来哟。
记得给我们带礼物哦
第三章
感觉已经麻痹了,无法判断究竟过了多少时间。
柜子并不是密封住的,所以他能够感觉到外面的变化。
在只能够听到自己心跳的狭小而黑暗的空间内,鼻子闻到的是一股铁锈的味道。
噗通,心脏在跳动。
爷爷。
他低声呓语著,心情便得慌乱起来。
柜子的盖子上面似乎被什沉重的东西压著。
孩子拚尽全力把盖子挪开一点,使自己从里面能够脱身。
随著盖子被挪开发出的沉重声响,还传来了有水珠滴落的声音。
从坏掉的帘子缝中,透进来皎洁的月光。
不过即使没有这月光,他也能够清楚地看到周围所发生的一切。
因为他刚才一直被封闭在黑暗的空间中,眼睛已经适应了周围的黑暗。而且他的祖父也曾经教过他在黑暗中也能视物的法术。
黑色的污水流了一地。
而自己的族人横遍地。
刚才还残留在鼻子前面的铁锈味被晚风徐徐地带走了。
茫然的呆立在原地的他,脚边触碰到了一个陶瓷。
他慢慢低下头去,弯下腰伸手将瓷拿起。
“为什”
顾不上擦去流过面颊的泪水,他低吟著。
压在大柜盖子上的爷爷,被人从背後刺入锋利的武器早已死去。
他抱著陶瓷踉踉跄跄地在屋子来回走著。
他的一族,居住在远离京都的深山之中。所以,今天晚上发生的这些事情,一定不会被任何人发现而就这样过去了吧。
“爷爷总会有人知道的,我见证了这里发生的一切”
虽然不知道为什会发生这样的事。
但是他知道族人所庇护的贵族的名字,他知道把这个危险的工作托付给他们族人的那个男人的名字。
他停下脚步。
刚才还紧紧抱著他不放的两个小孩子,现在就躺在他的脚边。
他无力地跌坐在冰冷的水里,把瓷放在一边。失去一只胳膊的弟弟抱住身下的妹妹。妹妹除了胸前正中被利刃贯穿以外便再没有其他的伤痕。
完全没有被鲜血弄脏的容颜。和因为苦痛与恐惧而扭曲的弟弟的表情形成鲜明的对比,显得异常安详。
好可怕哦,好可怕!
可是。
“承果然是哥哥呢”
抱起身上还残留著馀温的兄妹二人的亡骸,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哭了出来。
为什大家都只保护自己。
为什只有自己活了下来。
发生了什,为什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们一族具有特殊的能力,将这能力灵活运用的话便能够预知未来所发生的事情。
可是,为什因为这一点就要把自己全族的人都如此残暴地全部杀害呢?
他把双手按在血污之中,飞溅而起的黑色水珠沾到他的脸上。
他的祖父曾经教过他,通过染在手掌上的鲜血来获得信息。
这就是一族的族长代代相传的法术。
而现在他作为一族的末裔,不得不担负起这个责任。
“为什?”
他痛苦地呻吟著。
他从流动的鲜血中看到了一切。
“这就是你向为了你而使用法术的一族的回报吗藤原!”
浸在血污中的瓷,微微动了一下。
是啊,把这一切铭刻在心里吧!
被封印的东西开始不停骚动起来,扰乱了他的心弦。
无法忘记,不能忘记。
我和你有过这一样的经历。
无论如何,不管使用什样的手段也好,一定要
从那异空间重新返回人界,需要耗费相当大量的法力。
“可恶,这个混蛋妖怪”
在一个人迹罕至的废弃寺庙中,丞按蹲坐在大地上大口咽着气。
他面如土色,额头上现出大滴的汗珠。丞按摘下斗笠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然后按着胸口平静了一下呼吸。
噗嗵,心脏仍然在剧烈地跳动着,屏住呼吸以后,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遥远起来,。
遥远的地方,幼小的孩子正微笑着。
在他眼前孩子的影像消失了。月亮下浮现出的是那死去的孩子的幼小的容颜。
他的心灵在一次被眼前的景象冲击了。
男人用充血的眼睛瞪视着天空。
“还没有结束”
丞按全力控制住身体内所散发出来的冲动,然后冷冷地说道。
“已经要到时机了”
在时机成熟前,暂且安稳一些吧。
接着,他体内激烈的冲动渐渐稳定下去。
丞按深深呼了一口气,然后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掌。
虽然全身都被包裹在黑暗中,可是在他破裂的皮肤中渗出来的血仍然散发着鲜红的颜色。在这漆黑的深夜里,他更加强烈地感觉到自己是妖怪的这一事实。
“等等”
在他的视野里,忽然闯入一个黑影。
丞按无言地转过脸去面对着黑影。
在一片漆黑的庙堂中,妖异不知何时出现在柱子旁边,正饶有兴致地注视着丞按。
双方沉默地对视了片刻,丞按用充满杀气的目光盯着对方,而凌寿只是用冰冷的表情回应,接着冷冷一笑道。
“怎么?只有一点能耐?”
“赶紧给我滚蛋。”
对于丞按得怒气,凌寿用不屑的声音答道。
“我可是来告诉你一个有趣的消息的。”
凌寿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观察着丞按的反应。可是眼前的怪僧还是想往常一样,一言不发地斜睨着眼前的天狐。
对眼前的这个怪物真的不能掉以轻心。
必须抓紧时间,如果中宫“彰子”被带进皇宫的话就晚了,皇宫的结节设置森严,绝对没有再次出手的机会。
如果在她进宫之前没有搞定,丞按的计划就完全泡汤了,只要能够使计划成功,他的生命及时完全被黑暗吞噬也毫不在意。
本来,自己的生命早就应该丢掉了。到现在就算死掉也完全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丞按充满疑惑地督了凌寿一眼。
这个妖到底在想些什么?完全琢磨不透。不过他所拥有的妖力却完全凌驾于自己之上。
要是这个妖怪能够把自己的仇人干掉就好了,让他帮忙来干掉自己的仇人的话,对他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那么,也应该利用一下他吧。
“说说看”
对于丞按出言不逊的催促,凌寿微微动了动嘴唇,似乎在说些什么,可是却没有发出声音。
凌寿拔下自己的一根头发,然後放开了手。
他的长发好像自己有生命一样,自动围成一个圆圈。紧接著在那个圆圈之中显现出了影像。
“给你也看看这个你应该知道这是什吧?”
在圆圈之中出现了两个人的身影。
凝视著影像的承按眼睛里显示出异常惊讶的神情。
“什!?”
看到承按的表现和自己预想的一样,天狐不禁笑了起来。
是的,你什都不知道。就因为你什都不知道,所以你才抓错了猎物,反而叫真正的猎物从你手里下逃跑了。
几乎有著一样容颜的两个少女。
穿著白色单衣双手抱肩表情痛苦的少女。
披著黑色长布坐在什人旁边的少女。
承按像被雷电击中一样的叫道:
“中宫有两个?”
披著黑色长布的女孩脸颊上,能够看到一道像是被什东西抓过的伤痕。那伤痕应该是承按所放的幻妖所造成的。
承按开始回忆起在异空间内所发生的事。
自己将抓住的中宫“彰子”拘禁在魔法阵里,就当要在她身上施放魔物的时候,那个碍眼的阴阳师出现把自己阻止了。那个拥有十二神将的安倍家小孩。
他确实说过,我来保护中宫!
虽然当时的战况非常紧急,可那小子仍然保持著冷静的判断。一边明确地指挥十二神将,一边将中宫“彰子”从魔法阵中解救了出来。
而再次出现在承按面前的时候,中宫“彰子”却是自己一个人。
在她身边完全看不到安倍家小孩和十二神将的影子,而那女孩却一直目不转睛地盯著承按。
承按惊讶的瞠目结舌。
居然有两个面容一模一样的少女。
察觉到负伤少女危险而赶来的安倍家小孩,那小子当时说什来著。
对於刚才一直都称呼为“中宫”的女孩,这次他却只叫“彰子”。
而且和刚才的冷静表现完全不同,这次他控制不住而引发出令人恐惧的天狐之血的力量,那小子把承按设置的不破结界粉碎了。
在那之後又发生了什事情,自己就无从得知了。
承按握著锡杖的手开始发力,杖上的小环因为力量的波动而发出微微的声响。
承按追问道:
“那个才是真正的中宫?”
有著同样的容颜,同样声音的两位少女。
承按压抑不住眼中的怒火,瞪视著凌寿道:
“你一定知道的!哪一个才是中宫‘彰子’?回答我,凌寿!”
承按用锡杖指著凌寿,站起身来。
在他身体内一股强烈的力量汹涌起来,承按的眼中散发出令人恐惧的光芒。
凌寿看了他一眼,耸了耸肩道:
“怎?哟,突然激动起来了呢。对於她们俩哪个才是真的我一点也没有兴趣,所以确实不知道。不过”
凌寿眯起眼睛指著两个人影说道:
“没有受伤的这个被送到土御门去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