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你别说了。我沈七是个混蛋,你杀了我吧,我死无怨言!”沈七耷拉着脑袋,无比愧疚道。
“你一不遵将令,私自离队。为了追你,至今还有一船迷失在风浪中!他们没有死在沙场之上,他们死不足惜。而你们,就是那刽子手!”徐再生咬牙厉声,愤恨不已道,“你二不遵军律,企图占有俘获品。你们羞为我大明军士,你们是个小人,是个鸡鸣狗盗的小丑!六大军律,已犯二条,该当何罪?”
一番质问,让沈七等人无地自容。而兵卒队列里,更是投来不屑的目光。即使是一些东江老卒,此刻也觉得沈七他们的所作所为,大大不该!
“将军,沈七该死!”沈七低着头,“沈七眼睛瞎了,不识将军如此仁厚。今生无法为将军效力,唯求一死。好早日投胎,来生再给将军杀敌!”
徐再生站直身体,沉默半晌。锵地拔出佩剑,冷冷地看着沈七道,“军律神圣,你不死,无以正法!”
“将军!”夏广复见状,连忙上前跪道,“将军,沈七已悔改,恳请将军饶他一死,戴罪立功!”
“将军,恳请将军饶沈七一死!”一干东江老将,全部跪求。
徐再生叹了口气,不该啊,你夏广复不该如此啊!
没有理会夏广复,徐再生继续道,“你生不能战死沙场,死也不能死于他人之手,自己了结吧!”
哐当,七尺青锋剑扔在沈七的面前。
沈七平静地拿起佩剑,看向徐再生哀求道,“将军,此事为沈七一人为之,不关其他兄弟的事情。求将军仁慈,恕免其他弟兄!”
徐再生犹豫半晌,缓缓软道,“他们罪不至死,但我平鲁将军麾下,绝对容不下一个叛徒!”
沈七没有再言,平静地看向夏广复,淡淡道,“把头,沈七错了,真的错了。先去一步,来生,再与弟兄们一起杀建奴,喝烈酒!”
一抹血光飞溅,留给众兵卒的,是神圣的军律,不容侵犯,烙刻在心头,永世难忘。
“誓杀建奴!”东江老卒哀然,不知是谁大喝一声,立即引起东江兵卒的共鸣。
“誓杀建奴!”新卒们也被气氛感染,随声高吼!
“大将军万岁!”
如此忤逆不道的欢呼,吓得孙元化差点一头栽倒。悄悄看了看武刚等锦衣卫,见他们视而不见,轻轻松了口气。而武刚却把孙元化的一举一动全收眼底,瞥了眼身后的锦衣卫,暗叹口气,但愿皇上可以不怪罪吧!
正文 第十一出 满江红
更新时间:2009…6…19 13:01:16 本章字数:3525
第十一出满江红
关于如何锻造一支纪律严明,战斗力强悍的精锐部队,徐再生有着许多考量。精良的武器,严格的训练和纪律固然重要,但他也认为,一个较为公正公平的奖赏机制,同样不可或缺。
最最重要的,还是如何给这支军队树立起一种战魂。战魂是什么?战魂就是无所畏惧,为了争取胜利,前赴后继,付出一切鲜血和生命,去战斗,战斗,不停地战斗!
至于如何打造出战魂,从思想上教育,让他们明白为什么而战固然不错。但见效慢不说,在新老卒对你根本产生不了信任的时候,他们又该如何信任你空洞的说教呢?去对他们晓之大义?去告诉他们什么是兄弟?什么是战友?
这些没用,对于这些大字不识的莽夫们来说,只有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所以要最快激起他们热情的方法,使银子往往比什么都管用。但如何用银子,却非常有讲究。后世的伤残抚恤制度,就是个很好的借鉴。你让兵卒们去拼命,去送死。但他们要想,他们死了,妻儿父母该怎么办?你要他们不私藏财物,但他们不藏财物,万一哪天战死沙场,他们就什么也没有给子孙留下了!
既然从军,每个人都会有死的准备。他们之所以怕死,不愿死。是因为他们不知道拼死拼活,可以得到什么!是因为他们还有牵挂,还放不下这个世界的亲人。
所以徐再生必须用事实告诉他们,如果你死了,不必担心一切身后事。如果你伤残了,也不用忧虑未来的生活。只要你们去战斗,只要你们去夺取胜利,一切都会有人记住的。而如果你是个懦夫,是个叛徒的话,那么下场,将和沈七一样,凄凉落首。这里,没有任何侥幸和人情!
之前还因为担心银晌不足,所以这个抚恤伤残救助计划一直搁浅。这次突袭所获如此丰厚,加上沈七等人的叛逃刺激。所以徐再生抛开顾虑,迅速把此计划拿了出来。他不但需要一支精兵,更需要这支精兵的绝对忠诚。这是他的基础,也是他在明末这条历史河流中搏浪驶舟的根本。
次日,徐再生给全部兵卒们发完赏赐,又对一些将官进行了擢升。并放休一天,运来大量酒肉,供他们畅饮。高昂的士气再次冲向一个巅峰,数千兵卒,整整狂欢了一个昼夜。
傍晚,腾腾燃烧的篝火,映亮了小小长山岛的夜空。徐再生四处巡视,却始终没有发现夏广复等老将的身影。
“李四海!”徐再生喊来负责值岗的百总李四海。
“到,将军!”
“海上无事吧!”
“回将军,东江黄龙总兵遣副将龚正祥正率舟师巡游海上,料登州叛军,也无胆在此时出击。”李四海毫不在乎地道。
“不可大意!”徐再生严厉道,“切记,轻敌者,为兵家大忌,终会招致灭顶之灾。你要给我好生巡视,不但要注意登州叛军,黄龙所部的动静,也要严加监控!出了问题,军法不容你!”
李四海吓了一跳,纳闷道,“将……将军,黄龙总兵,不是还……还归将军节制吗?为何要监视他们?”
“无需多问,去吧!”
“是!”
看着李四海离去的背影,徐再生轻轻皱了皱眉头。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那黄龙身为东江总兵,至今连份牒呈也未送来,谁知安的什么心。
摇了摇头,唤来一名东江老卒,询问夏广复的下落。
几间泥土房围搭成的小院里,夏广复,夏广平等几名东江老将聚在一起,大碗对饮。
“把头,十几名老弟兄在屋外跪了几天,你怎么能不管呢?”一名老将几碗酒下肚,擦了擦嘴角,不无怨言地道。
“把头,并非属下埋怨。当初弟兄们在辽海上,那是自由自在,没人来管咱。虽然吃了这顿没下顿,但乐的开心,何来受这鸟气。沈七那娃,错虽有错,但总不至于杀了他吧!留着他,至少还能去杀几个建奴呢!”
“闭嘴!”夏广复见诸老兄弟越说越不像话,嘭地把碗摔在石桌上。沉声道,“别怪我没提醒诸位兄弟,自从咱投了将军,辽海那是回不得了。如果谁学那沈七,别怪本总刀下无情,亲自砍下他的脑袋,向将军谢罪!”
几名老将闻言缩了缩脖子,不再多言。夏广平无所谓地正要喝酒,却一眼瞅见刚刚跨进来的徐再生。惊得他差点没端住酒碗,结巴道,“将……将军,你怎么……来了!”
诸将迅速回头,见果是徐再生,惊得连忙低着头站起,不敢看徐再生的眼睛。
“哈哈……”徐再生大笑着走过来,似乎根本不知道这边的情况,开怀道,“我想找你们喝酒,但怎么也找不到,原来却是躲在这里呢。”
几人赶紧让出位子,夏广复更是勉强地陪笑道,“将军,我等不胜酒力,只好回来在此闲叙。未向将军敬酒,还请恕罪!”
“哎!”徐再生摇了摇头,坐下端起碗酒猛喝一口。顿时呛得喷了出来,连连咳嗽,吐着舌头道,“哇,你们喝的什么酒,为何如此之烈!”
夏广平忍不住哈哈大笑,前仰后合道,“将军酒量如此差矣,这是我东江自酿的‘满江红’,酒劲只算一般而已。”
“满江红,好!好名字!好烈的酒!”徐再生擦了擦呛出的泪水,大赞道,“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好,没想到东江壮士,竟有人酿出如此好酒,起出如此好名!”
见夏广平还要多言,夏广复连忙踹了他一脚,抢先道,“回将军,这是毛帅当年自酿水酒。至于这名字,则是陈副帅起的。”
徐再生有些察觉到现场气氛的窘迫,看了看仍旧站着的几人,心下了然。平静地自斟酒水道,“都坐下吧,本将向来随意,除公事外,无需拘谨!”
缓缓喝了口满江红,徐再生叹了口气,似自言自语道,“满江红,我大明多少勇士,血洒东江。然毛帅死后,东江部众四分五裂。今日,却又要你等剿杀昔日东江大将孔有德。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我东江男儿,没有死在辽土故地,没有死在灭虏血战。而是自己相互残杀,不死不休,兄弟阋墙,这是何等悲哀的事情啊!”
“满江红!这酒,分明就是红色的。这酒,分明就是东江勇士们的鲜血!”徐再生一时悲愤,仰口灌下大碗烈酒。强劲的酒气,刺激的他连连咳嗽。然而,他却没有喷溅出一滴。
几名东江部将纷纷抬起头来,眼中神色复杂,难以意味。
“广复兄,我知道你们在责怨本将。然为帅者,绝不能不树法纪。我不愿见到,有一天我死了,我麾下的将士也继续自相残杀,四分五裂。不,那样的话,我死不瞑目!只要军纪不违,即使我死了,你们仍旧可以继续杀建奴。那些死去勇士们的父母妻儿,仍旧可以领到生活银。那些因战伤残的汉子们,仍旧可以有人照料。这,就是我徐再生,所希望并努力创造的东西!”
徐再生又斟一碗满江红,站起对着诸老将道,“这碗酒,让我敬诸位兄弟。你们虽然有所不满,却依旧克制,懂得大体。我徐再生敬佩,谢了!”
一碗酒灌下,徐再生晃了晃,又要斟酒。身后的三娃子连忙窜了上来,夺过酒坛道,“先生,你不能喝了,再喝就真要醉倒了!”
“拿来!”徐再生一把夺过酒坛,斟满端起碗继续道,“诸位如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