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会选择向她坦白?难道他还存有侥幸心理,认定她不会出卖他?
“不知道~”柳无风面上一红,狼狈地别开目光:“我只是凭直觉,找上了九夫人。如果给你造成负担,我向你道歉~”
“管家言重了~”姜梅淡淡地一笑:“这对我,并没有造成任何伤害,相反,我应该感谢你对我的信任。”
“你,不轻视我?”柳无风瞧她的神色,已知这一宝又押对,掩住自得之情,故做惊讶地望着她。
“为什么要轻视?”姜梅反问:“每个人都会犯错,却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承认错误。”
他只不过是做了一个当时自己认为对的选择,过后却发现做错了,并且在努力纠正这个错误,她有什么权力轻视他?
“谢谢,”柳无风停下脚步,一本正经地道谢:“你给了我许多勇气。 ”
“你错了~”姜梅嫣然一笑:“勇气不是别人想给就给得了的,我不过是当了一回倾听者,决定还是要你自己来做。”
其实,她应该谢谢他。
人与人之间要做到相互信任很难,在陌生人之间的信任更难。他能信任她,在她面前坦然承认自己的错,是她的荣幸。
“我走了,”柳无风欠身向她告别:“希望下次有机会当一回倾听者,聆听你的故事。”
姜梅微笑,聪明地不予承诺。
目送着他颀长的身影没入曲折的林荫道,姜梅转身回忘月苑。
柳无风的供叙,虽然解决了她许多佩琴之死的疑团,但对破解冷卉死亡之谜却并没有任何帮助。
现在看来,佩琴之死是冷卉精心策划无疑了。但其中有二个疑点,依然悬而未决。
其一是润物无声的来历。虽然绿珠提到的那位假想中的“醉提刀”有可能弥补这个漏洞,毕竟是道听途说,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
另外就是:全王府的女人都知道平时虽不一定,但生日那天,君墨染还是会去夫人房里住的。况且,她还答应了佩琴,生日那天一定让君墨染去飞羽阁住。
冷卉为什么还要把佩琴死亡的时间,订在她生日这天?莫非,她有把握那天君墨染不去飞羽阁?
换言之,她围场遇到的刺客并不是她所想的射错了对象,而是她本来就是别人的目标?
这么一想,姜梅不禁机伶伶打个寒颤,忙摇头赶走这荒谬的想法。
别自己吓自己,冷卉只是想做王府的当家主母而已,杀佩琴也不过是因为她撞破了她的秘密,心机当不至于此之深。
如意没有找到传说中的那条手帕,空手自曼音阁回来,却不见了姜梅,才明白自己上了当。
刚好姜梅若有所思地垂着头自山坡上下来,她气鼓了颊跑上去质问:“小姐~要我回避明说就好,干嘛胡弄人?”
“我累了,”姜梅精神恍惚,哪有精力照顾她的情绪?把史酷比对她一交:“先去躺会。”
“怎么了,哪不舒服?”如意见她有气无力,立刻忘了不快,伸手去触她的额。
“没事~”
辚辚的车声忽地响起,主仆二人扭头望去,蓝三驾了马车匆匆而来,在院门口停了下来,跳下马车道:“九夫人,王爷请你先回江家暂住几日。”
“什么意思?”她不是刚从江家贺完寿回来,怎么又要她回去?
“呀,”如意倒先明白过来,冲上去拽住蓝三的手:“是不是老夫人怪我们小姐不该动了冷小姐的尸身?”
小姐就爱多管闲事,这下好了,老太太的怒气转到她身上来了!
“抱歉,”蓝三面上一红,轻轻挣脱了出来,避而不答:“不过,王爷说了,过几日会去接九夫人回府。”
姜梅见了他的神色,已知如意所猜不假,也不以为意,淡淡一笑:“不要紧,我正愁没有机会跟大哥聚一聚,这下正合我意。”
不是玩笑
君墨染折腾了半天,才总算把老太太的情绪安抚住,斟酌再三,决定派蓝三把姜梅先送回娘家小住几天,以避开老夫人的怒气。
待老夫人终于平稳地入睡,早已是月上中天,夜深人静。他离了思亲堂,不愿回到空荡荡的忘月苑,独对一室的清冷,索性独自一人回到书房,对着四面书墙,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空虚与疲惫。
“笃笃”窗户上有人轻叩,他转头望去,一坛老酒在窗纸上晃晃悠悠,不禁弯唇笑了。
“感动吧?”李煜宸推开窗户,双臂撑在窗沿上冲他咧唇而笑:“这种时刻,只有老友才会陪着你。指着那帮猴崽子,死了都不知道掉泪~”
“哪这么多废话,还不快滚进来~”君墨染笑骂,就近从桌上抄了一只砚台扔过去。
“嘿嘿,打不着~”李煜宸偏头躲过,砚台掉在地上,啪地摔成两半。
君墨染心疼地拍桌怒骂:“没用的东西,还有脸笑,连个砚台都接不住!”
“切~”李煜宸单掌撑着窗台,轻盈地跃了进来:“摔就摔了,不就一个破砚台嘛?我接住干嘛,下回还让你拿来砸我?我又不傻!”
君墨染没有吭声,抬脚踢了一张椅子过去:“就你话多,坐吧。( )”
李煜宸跳上去,一掌拍开酒坛,浓郁的香气在暗夜里弥漫开来。他仰头灌了一大口,抬起袖口抹了一把嘴,把酒坛扔过去:“看你可怜,赏你一口~”
“真脏~”君墨染抱着酒坛,皱眉批评。
“不喝拉倒,老子刚好嫌少~”李煜宸跳起来做势去抢。
君墨染退步滑开,喝了一口,一股辛辣的味道似裹了刀的火一般直烧到胃部,不禁脱口赞道:“好酒!”
“不好能拿到这里来?”李煜宸得意地睨了他一眼,往后一倒靠上椅背:“说吧,肚子那点弯弯绕都倒出来,别憋坏了~”
“有什么好说的?”君墨染不以为然。
“呀,绿珠那丫头的话,你不会全信了吧?”李煜宸跷起二郎腿,胡乱晃荡。
君墨染眉心微蹙:“绿珠的言行颇多可疑之处,与她平日说话语气很不相同,似有人编好了教她应对。{ }”
王揩油那人,他虽未有接触,因上次佩琴之事对他也有所了解。
那种街头的无赖,耍耍嘴皮,占占丫头少*妇的便宜是有可能,但说到染指王府的郡主,谅他还没有那个胆量。
所以,他压根就不信卉儿肚里的孩子是那个无赖的,必然另有其人。
“对对对,”李煜宸一拍大腿,坐了起来:“我说总有哪里怪怪的,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可不就是语气不对?”
君墨染横他一眼:“得,你少在我面前装~”
“你觉得是谁给她支了招?”李煜宸抚着下巴,漂亮的眼睛狡猾地在君墨染身上乱转。
“你不会怀疑我吧?”君墨染冷声反诘。
“哪能呢?”李煜宸被他一语点破心思,嘿嘿一阵干笑后,索性直接承认:“你别说,还真象是你的风格,沉稳,老辣。”
君墨染仰头再灌一口酒,这回连说话都懒,直接无视。
“嗯,我当然知道不是你。”李煜宸习惯性地曲指轻敲着椅子的扶手:“不过,那人思虑周密,心机深沉这一点倒是与你有得一拼。”
“你觉得卉儿认识醉提刀的可能性是多少?”君墨染不跟他发疯,冷静地问。
“这个,倒不是没有可能。”关键是,认识和替她做事,帮她杀人,甚至把润物无声送给她,这完全是两回事。
“嗯~”君墨染点头,再次陷入沉默。
“话说回来,”李煜宸抱回酒坛:“你对柳无风的了解有多少?”
“他?”君墨染一怔,知道他对柳无风下午过来自承错误,要求承担责任一事还有疑虑:“干娘推荐的,应该错不了。而且,这几年他办的事你也瞧见了,干净利落,漂亮得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正因为办事太漂亮,反而让人产生不了真实感:总觉得还缺点什么,正如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是一样的。
他来向他承认错误,倒让他放下一口气,觉得这个人终于从天上回到了人间。
“这样一个人,怎么会蠢得被卉儿抓住了把柄?”李煜宸一针见血的指出。
三年都能保持冷静,不掺与到府里的妻妾相争之中去,为何偏偏在将要离开时卷入?是巧合,还是某种必然?
“我已让人去查他的来历,不久将有答案。”君墨染淡淡地道。
“那就当我没说~”李煜宸嘿嘿一笑,抱着酒坛狂喝。
“另外,”君墨染迟疑一下,还是决定对他吐实:“卉儿怀有身孕。”
“我知道……等一下,你说什么?”李煜宸先是浑不在意,等反应过来,一口酒已呛入喉咙辣得剧烈地咳嗽起来,牵动伤口疼得他呲牙咧嘴:“呀,你开什么玩笑?”
如果这一切真的只是一个玩笑,卉儿下一秒就会推门而入,在他面前骄横霸道,撒娇耍赖,那该有多好?
君墨染苦笑,从他手里抢过酒坛狂饮。
“卉儿她,真的怀孕了?”李煜宸一口气没缓过来,呆住了。
物以类聚
“湄儿说,孩子怀了大约三个月左右。”君墨染喟然低叹。
至今,他仍然不相信那小小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就是卉儿的孩子。如果这话不是自江湄的嘴里说出,他肯定早就打得那人满地找牙。
可惜,说这话是江湄。而她,绝不会恶意中伤卉儿——虽然卉儿一直针对她,但他知道,她从没放在心上。
其实王府里针对她的又何止卉儿一人?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自打她进了府,上自老夫人下到府里的丫头,对她的算计就没有停止过。
他一直冷眼旁观,想看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