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住破庙也好,住客栈也罢,与他有什么关系?他干嘛要死要活地气成这样?
他们之间只有数面之缘,就算她曾救过他一次,不过是举手之劳,而且他还扔了一万两银票……
而她,总不能因为这个就赖上这个十几岁的少年吧?她自问还不至于堕落到如此地步!
“九夫人……”司空博恭敬地笑着欲劝。
姜梅抬手打断他:“我已自王府出来,从此与靖王并无半点瓜葛,请叫我姜梅,不然姜小姐,姜姑娘都可以。”
“好,就算你不怕脏,住得下破庙。你要吃什么?马上进入冬天了,你穿什么?”唐郁冷冷地睨着她,看她的眼神好象望着一个白痴。
“活人还能给尿憋死?”姜梅微微一笑,并不担心:“我有手有脚,有学问,只要肯动脑筋,总能找到活路。”
唐郁瞪着她,半天无语。
明知道他有的是钱,不怕多养一个人,开一句口求人会死吗?难道还要他开口求她?她做梦都别想!他唐郁这辈子从没求过人,字典里压根就没这二个字!
“江小姐~”司空博笑着打圆场:“少主的意思,希望小姐给他一个机会,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不然,我送你回江府也可以。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子在外面走太危险,要我们就这么放着不管,是绝不可能的。”
“不,”几乎是立刻,姜梅脱口反驳:“我不回江府,绝不!”
如果她想回去,还会把自己逼到现在这个地步吗?她也不信,离开靖王和江家,她就活不下去?
“那就没办法了,”司空博微笑:“江小姐若执意不肯跟我们走,那我们只能陪小姐在这里耗着了。我倒没什么,只是秋寒露重,少主的身体单薄,只怕吃不消……”
“咳咳!谁说我吃不消?”唐郁连咳几声,愤怒地低吼。
“江小姐自己做选择吧,”司空博乘机施加压力:“是留在这里耗一晚,还是先跟我们回去?”
“好吧~”姜梅见识过他的执拗,见他苍白如玉的面颊上浮起红晕,只得妥协:“我先跟你回去,不过我申明,只是暂住一晚,明天我还是要离开的。”
“哼~”唐郁冷笑一声,不置可否:“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他精心布下了天罗地网,从赤日千里迢迢来到了邀月,现在她到了他的手里,还会让她飞走吗?
“既如此,江小姐,少主,请~”司空博暗自松了一口气,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放慢脚步落在他二人身后以示敬意,悄悄一甩手,将钱袋远远地扔向了身后的暗巷。
数分钟后,一条黑影急奔入暗巷,在地上寻找了一会,把钱袋捡起,迅速融入了夜色。
京城某客栈里,柳无风正焦急地来回踱着步。叩叩两声轻响之后,房门吱呀一声推开,一个人影闪了进来,跪地禀报:“叩见三皇子殿下。”
“怎样,人带过去了?”柳无风倏地停步回头。
“属下无能,没有请到姜姑娘。”黑衣人心中惴惴,惭愧地垂下头。
“哦?”柳无风一怔,随即怒道:“蠢材,本座是让你去请吗?你不会用强的啊?”
“抱歉,她一直在街上转悠,属下没找到下手的机会。后来她遇到一个叫唐郁的少年,两人似乎是朋友,被他骗走了。”黑衣人如实禀报。
击杀
“唐郁?”柳无风沉吟片刻后道:“江湖上好象没这号人物?”
“唐郁虽没没无闻,”黑衣人低声道:“但他身边的那个仆人,却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神偷司空博。”
正因为知道司空博的名头,他们才不敢跟得太近,怕被他发现,露了行迹。
“难道是唐门的?”柳无风狐疑地道:“唐门的现任掌门是唐逸,他年近七十,长子唐霄都已成名二十年,这唐郁多大年纪?”
传闻司空博一身轻功无人能及,听风辩器的功夫更是十分了得,十丈内落叶飞花皆逃不出他的耳目,纵横三国,做案无数,为人亦正亦邪,是个相当令人头疼的家伙。三十年前突然销声匿迹,没想到却会出现在这里。
而能够将这种超然世外的高人收入麾下,这唐郁必然来头不小。
“属下不敢跟得太近,没有看到脸,看背影不会超过弱冠之年。”黑衣人道:“而且,这种大热的天气,他却身穿雪白的裘衣,亦是咄咄怪事。”
柳无风神情冷肃:“角跟着去了?”
“是,”黑衣人恭敬地回:“想必不久会有消息传来。”
“嗯,”柳无风轻轻颌首:“做得好,先别惊动他们,免得打草惊蛇,等查明了身份再行动亦不迟。 ”
“是~”黑衣人领命而去。
夜色如银,华美的月光静静地在长街铺呈开来,如一副银色的纱幕将京城拢得如诗如画。
姜梅坐在豪华舒适的大车里,身下坐的是玫瑰色的锦团,背后靠的是银色的软垫。那个绝色少年,如一株懒洋洋的食人花,微闭着双眸,斜躺在她的对面。
人生无常,半小时前她还在为填饱肚子发愁,半小时后已置身于极尽奢华的马车内,如在梦境之中。
司空博亲自执鞭,马车发出辚辚的声音,在宽敞的街道上奔驰,一路向西飞奔而去。
一条黑影淡若轻烟,远远地坠在马车后面,马车出了京城,上了驿道,眨眼之间失去了踪迹。
“咦?”角吃了一惊,顾不上隐藏行迹,提气飞掠而上,这才发现一条小道藏在绿树荫荫之中,因是夜间视线不良,加上隔得远所以看不清楚。
一阵风吹过,树叶沙沙的响,夹着怪异的铃铛声,犹如深宫怨妇的低泣,幽幽的,碜入骨髓。' '
几盏宫灯忽地自树林深处亮起,忽明忽灭,忽远忽近,在这夜半时刻,尤其显得妖艳而诡异。
角心知曝露了行藏,被对方发现了,伸手扣住腰间长剑,脚下站成丁八步,吐气扬声:“来者何人?”
“哈哈哈~”夜枭般诡秘的笑声倏地响起:“小子,也不去打听打听,就敢跟踪我家少主,我看你是嫌命太长了!”
那声音连绵不绝,似从四面八方传来,角细心分辩想找出说话之人,尽全力一击,却找不出他的方位!
“前辈此言差矣~”角心中骇然,知道遇上劲敌,已然萌生退意:“在下路过此地,不知前辈所说的少主是何人。既然前辈不喜人打扰,晚辈即刻告辞!”
最后一个字“辞”字才出口,脚跟一旋,身子如流星般向后倒蹿了出去。
“想走?”司空奕朗声长笑,掌心一枚圆弧形飞铎脱手而出,带着尖厉的啸声后发先至,准确地击中了角的肩胛,划出一条数寸深的血口,盘旋着复又回到了主人的手中。
角吃痛,闷哼一声,越发不敢停留,掠上树梢头也不回地向东逃蹿。
司空奕一击得手,也不追赶,只大笑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今天肯定是有来无回了!”
角蹿入树林,忽见林中雾气大盛,十数名宫装少女身披纱幕,手执宫灯,脚下如行云流水,袅袅婷婷地从四面飘浮而来,迅速将他围在了中间。
“你,你们是什么人?”角知中了埋伏,按住肩胛厉声喝道:“少在此处装神弄鬼,有本事真刀真枪地大战三百回合。”
“你是什么人,”司空奕如鬼魅般出现在他的面前:“因何跟踪我们少主,且报上名来。”
角抱拳道:“在下蓝五,奉靖王之命前来保护九夫人。不知你家少主深夜将我们九夫人劫持到何处?”
“蓝五?”司空奕仰天一个哈哈,轻蔑地道:“我倒不知道蓝五什么时候长成你这副藏头露尾的德行?”
角面上微微一红,勿自坚持:“你们意欲把我家夫人带往何处?这里是天子脚下,拐带王府家眷可是死罪!还不快把她还回来?”
司空奕冷然一笑,指着薄纱少女手中宫灯道:“你看,那是何物?”
角下意识地转头望去,忽觉那灯笼光芒大盛,宛如一只只血红而妖异的眼睛,摄人心魄。
“你叫什么名字?”司空奕见他表情痴迷,乘机询问。
“角。”角低低地答。
“二十八星宿?”司空奕暗自一惊,追问了一句。
听到二十八星宿这五个字,角灵台忽地一阵清明,忙轻咬舌尖,一股咸腥的味道冲入口腔,立刻恢复了神智,大怒道:“何方妖孽,竟敢用邪术惑人!看打!”
几枚铜钱脱手飞出,直奔身前的红色宫灯。
宫装少女舞动薄纱,脚下如踩浮云,声速变换方位,铜钱哧哧没入树林,尽数扑了空。
“速战速决,别浪费时间。”清润如水的男音在暗夜里响起,如一股清泉流动,沁人心脾。
“是,少主!”司空奕脸色一变,手中飞铎再次出手,这次绝不留情,直取角的咽喉,轻轻一旋,鲜血狂喷,角连哼都没哼一声,倒地而亡。
“走~”一声令下,十数盏宫灯尽数熄灭,所有人迅速消失,现场只余一具尸体……
秋夜
身为妾室居然敢休夫,而且还是奉的圣旨!
这样的消息实在太过震憾,不论怎么努力想封锁,还是象长了翅膀一样迅速在王府里传了个遍!
所有的人都无心手边的事物,躲在暗处,议论纷纷——这是什么世道?女人竟敢主动抛弃男人!而且还是这么优秀的男人!她就不怕遭天打雷劈吗?
听说是因为王爷不日就要娶当朝左相千金为妃,九夫人大吃飞醋,与老夫人争论未果,一怒之下把状告到圣上面前,然后就奉旨休夫了!
啧啧啧,这九夫人的野心未免太大!她一个妾室,王爷已然够宠她的了,还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