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老夫人见她穿着一身的灰不溜秋的,一时错眼,以为她是哪个房里的老妈子,这才有此一问。
“回老夫人的话,她就王爷新纳的九妾。”宛儿忍住笑,忙抢着答了。
“你过来些。”
“是。”老夫人发了话,姜梅只得从门边往前走。
她本来一直在强忍着,这时被众人的目光一瞧,更觉得躁热难当,这一热,痒越发止不住了。
一边往前走,脸上的肌肉控制不住地乱跳,瞧在老夫人眼里,变成挤眉弄眼,已是很不舒服,及走到近前,见了她形容可怖,一脸一身的疹子,更是吃了一惊。
老夫人把眼一瞪,立刻拦在君墨染的身前,竖着眉拍着桌子喝道:“要死了,这是什么地方?得了这身怪病也敢来?还不快给我叉出去,打二十大板子!”
“是!”外面的仆妇听了,赶过来七手八脚按住姜梅,揪住她就往外拖。
哪有这么不讲理的?只不过长了一身风疹,就打二十大板。这板子一下去,人还能有命在吗?
姜梅又惊又气,张嘴刚想要分辩,一块臭哄哄的抹布已塞进了嘴,熏得她几乎昏过去。
早有人准备了长凳摆在院子里,不由分说把姜梅往凳子上一按,拿了绳索捆起来,就是一顿打了下来。
众人见老夫人发怒,个个噤若寒蝉,谁还敢说话?
一时,思亲堂静得只闻众人的呼吸之声。
那啪啪啪板子打在pi股上的声音,听得众女子心惊肉跳,对这个身材瘦削,神情冷肃的老妇人越发生出敬畏之心。
姜梅身体本弱,哪经得起这样的折腾?三板子打下去,人已昏死过去,没有了知觉。
掌板子的叫田嫂,一直跟在老夫人身边,心眼多,脑子转得也快。
姜梅毕竟是王府的妾,俗话说打狗还需看主人,这第一天进门就把他的妾打死了,传出去也不好听。
她初来乍到,也不知这九夫人是否受宠?但既是新婚,热乎劲想必还未过去。
这新夫人若是在她手里有个三长两短,王爷拿老夫人自然没办法,但把气撒到她身上却是完全可能。
她跟在老夫人身边几年,当然也明白别的老夫人都能通融,一旦触及到靖王爷的利益,就是天王老子她也不肯原谅。
现在老夫人正在气头上,又是进王府当着这么多人下的第一个命令,她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驳。
她见姜梅娇怯怯的,一打就昏了过去,也就留了个心眼,下手没敢太狠。板子依旧是高高举起,落下去时却是巧劲,只见皮开肉绽,染得那件新衣遍是鲜血,却并未伤到筋骨。
如意吓得跪在地上,连哭都不敢,只一个劲地求饶:“求老夫人开恩,求王爷开恩~”
好容易挨到二十板打完,姜梅早已成了个血人,田嫂隔着窗子请示如何发落。
老夫人犹自余怒未息:“这样的jian人留着有何用?拖出去交给人牙子发卖了!”
“娘,”君墨染陪着笑劝道:“看方才的情形,湄儿似是染了急症,匆忙间赶来,也不是有心要传染给我,再说孩儿如今大了,哪里就这么容易染上了?打一顿消消气就算了。”
老夫人嗔道:“怎么,我打了她,你心疼不是?”
“娘说哪里话?”君墨染笑道:“莫说她只是个妾,就是孩儿,娘有不满随时也可打得的!”
“胡说!”老夫人这才转嗔为喜,笑道:“你现在贵为靖王,谁敢打你?”
“今日咱们母子重逢,是大喜的日子,娘就当给我个面子,饶了她这回吧。”君墨染乘机说情。
“罢了,”老夫了闭了眼往炕上一歪:“儿子大了,你的事娘也做不了主,自己看着办吧。”
君墨染踱了出来吩咐道:“愣着做什么?抬下去。”
上来几个小厮把姜梅连人带凳子抬了起来,如意如梦初醒,对着房里叩头:“谢老夫人恩典,谢王爷恩典~”
磕完头,匆匆爬起来,一边哭,一边小跑着追了上去。
搬救兵
这么一闹,四夫人和二夫人送的礼重了的事就此揭过,船过水无痕。
君墨染朝蓝三使了个眼色,他会意悄悄点头,寻了个借口出去,一出思亲堂的门,立刻朝陶然居飞奔而去。
思亲堂这边众位夫人陪着老夫人说了会话,又再折腾了一会,晚膳时间也到了,于是老夫人吩咐下去,留几位夫人一起用膳。
按规矩妾室是不可能上桌的,但一来王府里并无正室王妃,二来今日老夫人高兴,于是开了二桌。
老夫人和君墨染并冷卉在东边占了主桌,几位夫人侧着身子在主桌下面开了一桌。
每个主子身边都站着一个丫头侍候着,冷不丁一瞧满满当当一屋子的人,亲亲热热的在一起说笑拉家常,热热闹闹的,蛮象回事。
可仔细一听,就有点变味了。
梦蝶压着嗓子偷偷捅了身边的梦云一把:“小七,你说好好的,小九咋成那样了?”
“谁知道?”梦云事不关己,慢条斯理地挟着笋丝:“或许是她整天跟条脏不拉叽的黑狗呆一起,搂搂抱抱地惹上狗蚤什么的脏东西也说不定。”
“就是,”三夫人白凝细细柔柔地接了一句:“好好一条狗,叫个小黑啊,赛虎哇什么的不好,偏要叫啥屎哭鼻!这不是触霉头嘛!
“哧!”五夫人凌香听了忍俊不禁,笑出声来,发觉失仪忙垂下头假装喝汤。
八夫人绮玉喝着青烟帮她舀的鸡汤,眼睛瞧着宛儿,唇边挂着清清淡淡的笑:“啧啧,二姐,手狠了点吧?”
“老八,你什么意思?”宛儿心神不定,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小九的样子,白痴都瞧得出是遭人暗算了。但她没做过,谁也别想把脏水往她头上泼!
“没什么,大家心里明白就好。”绮玉优雅地喝汤,不再理她。
“我明白什么?”宛儿的礼与萧佩琴重了,心里正窝囊着,被她这阴阳怪气地一讽,心里更加受不住,不知不觉这声音就大了起来。
那边老夫人年纪虽大了,耳朵却很好使,隔着一张桌子已蹙起了眉头:“墨染啊,你这府里是该有个当家的了,这乱糟糟的成什么了?”
大家一听,立刻噤若寒蝉。
老夫人的意思是要他选王妃呢,谁还有心思吃饭?
胡乱扒拉着,都竖起耳朵看当事人怎么答。
君墨染神情淡定,挟了筷什锦豆腐到老夫人碗里,笑道:“娘,这不刚娶了两房妾呢,急什么?再说,我现在这模样,好好的女孩子嫁过来没的吓坏了人家,何苦来哉?”
老夫人见他语气萧索,心中越发过不得,放下筷子正色道:“你这样子怎么了?每道疤都是功勋,能嫁过来是她的福份!你放心,这事包在娘身上,定会让你娶上个门当户对,性子和顺,貌赛天仙的美人儿!”
一番话出口,众夫人包括一直在上桌姿态超然的冷卉,齐皆变色。
老夫人这话是在敲打她们呢!貌若天仙倒在其次,最要紧的是门当户对,性子和顺!在座的几位,有哪个是符合条件的?
不说这餐饭大家各怀心思,吃得索然无味。
只说蓝三到了陶然居,李煜宸果然还醉卧高床,梦赴。
“李公子,”蓝三直闯进内室,一把拽起醉眼惺忪的李煜宸:“快跟我走一趟~”
李煜宸懒洋洋地挂在他的臂上,嘴里嘀咕一声,两眼一闭,照样睡得人事不知。
“李公子,醒醒啊~”蓝三没法,急切间瞄到桌上的茶壶,想也不想,拎过来兜头就淋了下去。
“下雨了?”李煜宸一个激灵,彻底清醒,睁开眼一看,蓝三正把茶壶往桌上放。
他气得一蹦三尺高,伸手就敲了下去:“你小子玩我呢?”
“李公子,”蓝三也不躲,陪着笑抱拳道:“出大事了,麻烦你跟我跑一趟。”
“去,”李煜宸摘下束发的绸带,甩干头发上的水渍:“一边玩去,本少爷没心情。”
“你再不去,九夫人怕没命活到明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