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是恩师前生好友安期丈人,命门人送来的四枚金萍实,吃后长生不老。留了一枚在此,二位师叔请用。”二人人口一尝,果然甘腴味美,芳腾齿颊,凉沁心脾,神志为之一清。问知还有三枚,已由任寿连同别的珍果灵药带往东海,孝敬师长。因知郑隐夫妇要来,此果灵效甚多,修道人服了可抵多年功力,每千三百年才结实一次,十分难得,因怜二人魔难大多,特留在此。任寿本人竟未尝过。无垢闻言,好生不安,便邀曾宁同食。曾宁恭答:“此是瑶岛珍品,千年难遇,海内外群仙十九难得一见,恩师尚未尝过,弟子不敢领受,还望师叔恕弟子方命之罪。”
无垢见他婉言坚辞,暗忖:“大师兄为人极好,连门人也是如此,真个难得。”随笑问道:“我知大师兄对人宽厚,持躬俭约,现正奉命清修。以他为人,对于服用之物,决不至于有什讲求。来的年月不多,这里陈设用具全都珠光宝气,精美异常,人间所无,莫非此间本是仙灵窟宅,这些东西均是前人所留么?”
曾宁躬身答道:“凝碧崖自古以来便是仙灵清修之地,除三元仙洞而外,玉壁晶墙,千门万户,好些地方均有仙法禁制,尚未到开放时期。内中用具十九珍品,何止数千百件。加上恩师前生旧友知其转劫人世,重返师门,承继道统,闻讯俱都欣喜非常,纷来相贺,所送礼物甚多。恩师本来不肯动用,后奉师祖恩命,说恩师将来为本派开山宗祖,这类珍奇器用十九原有,将来门人众多,不时还与各派群仙来往,身为本门教主,领袖群伦,应有一种高华气象。现成应用,并不为过,区区未节,无须介意。恩师虽然谨奉师命,但因平日修为甚勤,早已断绝烟火,往往一人定,便是三两月。一般师执至交,又都道法高深,轻易不来;每来,多是算准恩师空闲之时,结伴来访。此间本有仙厨,中藏不少美酒,恩师虽然轻易不用,弟子等因见东西现成,时常取来待客。这里不过千百分之一二,有好些奇珍宝器,恐恩师见怪,还未用过呢。”二人闻言,赞叹不止。
无垢见任寿分别没有数年,居然到此地步,惊佩之余,好生喜慰。暗查郑隐,只顾出神呆想。知其与任寿同在师门,遭遇不同,相形见绌,心生惭愧。意欲借此劝慰,当着曾宁不便出口,只得罢了。
二人在仙府中住了两日,因任寿归期难定,便同起身,仍照原计,溯江而下。由此夫妻二人便在一路。郑隐峨眉归来,果更用功。无垢见状,也颇喜慰。彼此修积都勤,也无什事发生。
一晃将近三年,任寿始终未通音信。这日二人在外行道,偶然谈起,郑隐觉着任寿不去看他,心中不快。无垢笑说:“你这人就是量小,大师兄对我们还要多好?恩师原命他在十四年后才可出山行道,如今才得几年?曾宁虽有师祖改变原计之言,也只偶然听说,不知底细。焉知上次东海之行,没有奉到别的使命?他不能来,必有原故。那么难得的灵药仙果,自不享受,留给我们,再要嫌他对你看轻,良心何在?”郑隐见无垢面有愠色,忙分辩道:“我何尝有此心意?不过想念大甚罢了。”无垢笑道:“你那小心眼,还当我不知道呢,既然想他,上月我们往游洞庭,正可便道入川,为何推托不去?就说现在飞往峨眉相见,也极容易。分明是见人家身受师门期爱,自身福缘既厚,用功又勤,将来成就远大;你自己还在颠沛流离之中,这两年来虽无什事,岁月尚长,前路荆棘越多,专在人间行道,能否就此取巧避免,尚不可知,纵非气他不过,心中怨望,误认他对你不如以前,必是有之。我料得是与不是?”郑隐自然不承认,说过拉倒。
二人这二三年来,多在中原、西南诸省修积善功,对于甘凉秦晋一带,久已未去。这日走在山东道上,郑隐因见爱妻看出自己心意,面有不快之容,想道:“人情势利,休说外人,连无垢也是如此,只一提起任寿,便钦佩非常,誉如天人。自己并未有什微言,只想起前情和自身的遭遇,略有表示,便遭责难。最前生拜师时节,原与任寿一起。那时师长成道不久,见他根骨平常,还不肯收,全仗自己代为力求,才得入门。因其年长,做了师兄。又勤于用功,平日谨慎,连积了几件大功德,渐得师门钟爱。自己却因一时不慎,误为邪魔所诱,连经数劫,仅以身免,反倒仗他全力相助,才得免于形神皆灭,永离师门。最可气的是,同是门人,既然恕我前愆,重收门下,一部《九天玄经》才学了十分之七,上面字迹便全隐去。只令大师兄一人在峨眉潜修,以期大成。自己却奉命在外受那苦处。初行道时,因为功力不够,两次遇险,几乎送命。如非爱妻想下变通之法,行道时隐避形藏,处处留心,还未必如此平安。”
正在心存怨望,闷闷不乐,一算行道年月,猛又想道:“前遇魔女,三年之约不久便到,地点在西崆峒昔年老魔别府。如若不去,肩女必要寻来,反有好些不便。以前为防无垢误会,把话藏了一段,不曾明言,原是怕她担心。后来想说,事隔已久,就此拖延下来。”盘算了一阵,觉着事情决免不掉,反正是要过此一关,转不如自行投到,显得大方,并践前约,以明无畏。事虽凶险,但听尸毗老人口气,魔女未必能够讨好。何况爱妻带有防身至宝,这口紫郢仙剑又是降魔利器,已然炼到功候,别的法宝也均有惊人威力,怕她何来?只对无垢不便出口。便笑说道:“自从我夫妻一路,西北诸省均未去过。昨日途中闻说陕甘一带天干水旱,赤地千里。我们在外修积,艰难危险自非所计,不知便罢,既然知道,不容坐视。天下事怕不了许多,何况对头多是极厉害的邪魔,真要寻我晦气,早已上门为难,不等今日。今年东西南诸省到处丰收,人民安乐,无善可积。偶有一二不平之事,也无关宏旨,并还难得遇上。我们每次出游,事前都发有愿心,不将所许善功做完,决不回去。今已多日,一事未办,何日才回嵩山修炼?依我之见,不如改往陕甘一带试他一下,免得延误。你看如何?”
无垢当初原因魔女踪迹似在东西昆仑星宿海一带,恐郑隐前去遇上。及见近年无事,郑隐今生所得飞剑、法宝又都是前古奇珍,威力至大,早已身剑合一;只因此剑乃神物仙兵,本身威力大强,不到功候,尚难由心驾驭,以至临敌不能全数发挥妙用,好些吃亏。近一年来用功越勤,不特这口紫郢仙剑炼得出神入化,妙用无穷,连别的法宝也增加了好些威力。自己又有两件防身御敌之宝,便遇强敌,至多不能取胜,全身而退当能办到。肯与丈夫同行,便由于此。反正须要一拼,转不如早日了当,免得时常优疑,提起烦心。又听说陕甘大旱,人民流离,灾荒甚重,更无不往之理。自己也不寻那些对头,专为救灾,相机行事,遇上便与一拼。想了想,便照郑隐所说,先往陕甘一带飞去。因是打定主意,相机应付,加以救灾心切,上来直飞当地,更不停留。
这时二人功力越深,剑光又强,两下里合在一起,宛如一道经天长虹,星驰电射,横空而渡。虽然飞得极高,那破空之声,隔老远仍能听见。无垢觉着破空之声大强,本想把遁光稍微放缓。郑隐却存有私念,急于救完旱灾,往赴魔女之约,上来并没打避人主意。力言:“救灾如救火,刻不容缓,越快越好。我夫妻受命自天,便在平日,也不应有所畏惧,何况此行为救千万生灵。”无垢劝他不听,心想:“偶然这等飞行,只一到地,便和常人一样,也许不至被左道妖邪发现。”便由他去,飞行神速,不消多时,便到长安地界。
落下一看,果然以前旱灾严重,因是畿辅重地,当道已有安排,连日又下了几场小雨,灾情减去许多。郑隐本来志不在此。再一打听,说是秦凤、平凉一带灾情最重,立催前往。无垢见当地人民虽然得到官家赈济,仍然民有菜色,春麦还未播种,有心停留些日,暗助官府救济人民。因见丈夫催走,说凉州灾情最重,必须早日赶往,神情匆迫,以为丈夫近年受了感动,对于修为比前勤奋,也颇欢喜,依了郑隐,匆匆起身。先往秦凤诸路,见天时荒旱,灾情惨重,人民扶老携幼,到处逃荒,流离颠沛之景,时有发现。无垢几次想要停下,郑隐均说先前向人打听,灾情仍以甘凉一带最重,当地人民较多。目前灾区如此广泛,最好全数查看之后,择那人多灾重之处下手,比较多做点事。无垢一想也对,便由郑隐作主,直飞凉州。
当地原在径水南岸,当陕甘陆路要冲,本来土地肥沃,物产丰饶。因为当年初春雪化,郡西崆峒山中山洪暴发,径河水涨,人民受灾颇重。一交二月,又忽然干旱,半年多不曾下雨,五谷都无收成。灾情虽重,因为当地人民比较殷富,又当陆路要冲,运输较便,比起沿途所见要好得多。无垢到时,正赶乡民求雨,呼号于烈日之下,哭声震野。初来不知底细,过了两天,渐渐看出中农之家尚有盖藏,逃荒的只是一些穷人,不如所料之甚。有心回往原路,但当地灾民并不算少,再不降雨,照样不了。郑隐又说:“空中下望,多是如此光景。已然到此,且由当地起始,也是一样。最主要还是设下法坛,拜章乞雨,使这方圆两三千里内普降甘霖,方为上策。不过,这类事迹近炫弄,必须择一隐僻之区结坛行法,免惊俗人耳目。城西崆峒山风景灵秀,好些地方人迹不到,正好下手。”无垢不知丈夫与魔女定有前约,意欲就此了当,前在黄河治水,生出许多枝节。觉着求雨果是刻不容缓之事,便停了下来,郑隐又说:“天时亢旱,河井干涸,已然发生瘟疫。坛成以后,你我夫妻可分出一人,去往民间医病,并加周济,双管齐下,才多保全。”
议定之后,先往崆峒山飞去。到了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