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紫萱笑嘻嘻看着她,他就指着十字街那边道:“团练作坊要试灯少人手,俺们交了班也过去耍。小姐,他们的灯不如咱们家的精致,咱们家不如出制些灯,十五挂起来,也叫人家瞧瞧俺们家。”
紫萱笑道:“灯笼够用了,倒是这几日没下雨,要不要雇土人来浇园呢?”唬得这个管家缩头跑了几步,大家笑成一团。行至半路,已是能看见狄家大门前地石狮子了,紫萱回身看看村子里的两条街,灯火通明,论热闹合明水也差不多,站住了伸懒腰打呵欠,道:“要是再有条河就好了。琉球什么都好,就是……”
“琉球什么都好,那我好不好?”江玉郎从一条小道缓缓走来,问道。
太阳即将落海,只有满天余晖,远远的海边群鸟飞翔。江玉郎的影子被拉成细长的一条,横在紫萱脚下。
第十九章 (上)
紫萱侧头看了江玉郎一眼,微微倾身福得一福,毫不迟疑朝狄家大门走去。狄家几个管家拦着江玉郎真合防贼似的。那个小丫头经过时还啐了一口。
待紫萱进了狄家大门,江玉郎才醒悟:人家是真把他当贼防。他摇头苦笑,径至姑子住的后院敲门。
良久,一个姑子推开一条门缝,见是他,忙让他进去,小声道:“狄家把张小姐合崔小姐都搬到我们这里来住,还使了四个管家娘子看守。”
江玉郎沉着脸道:“我都晓得了,你把张小姐跟别人都支开。我要寻崔南姝说话。”
那姑子愁眉苦脸进去,过得一会跟满子,还有两个狄家的媳妇子奔厨房去了。江玉郎走进里间,笑道:“好南姝,我来瞧你来了。”
崔南姝见是他,恨的抄起一把剪子扑上去,骂道:“姓江的,叫你害我!我扎死你。”
江玉郎将她手腕握住,笑道:“我几时害你了?”手下略一用力,就将南姝紧紧夹在怀里。
崔南姝羞的满面通红,恨声道:“岛上谁不晓得李大郎对我心怀不轨,你引他翻墙寻我……”
“你听哪个说的?狄家?”江玉郎笑起来,贴着她的耳边轻声道:“你要抢狄家的女婿,他家合你说的这些话你也信?”崔南姝已是信他了。然这般钻在男人怀里也是头遭。她脸红地能滴出血来,在江玉郎怀里用力挣扎,偏生挣不脱,扭来扭去好不别扭。
江玉郎笑道:“好南姝,再扭哥哥可就忍不住了。”轻轻松开崔南姝,在她常坐卧地小几边坐下,自在倒了一杯茶吃,慢慢道:“我合你爹爹认得呢。不欺负你。”
那只玻璃杯原是南姝的。他的嘴好贴在杯沿南姝的唇印上,南姝抢回来道:“我凭什么信你?”
江玉郎从怀里掏出一样用丝绦系住的东西,吊在南姝头上晃来晃去,笑道:“凭这个!”
南姝一眼就认得这是她缝的小荷包,跳起数次都夺不到,恼道:“你与我瞧!不然我就喊了。”
江玉郎笑道:“你喊呀,你喊我就把你按倒在席上剥你衣裳,叫世人都来看你光身子。”
崔南姝被他气的半死,擦泪道:“你算个什么?狄小姐家有钱有势你不去欺负她。偏来欺负我这个没爹没娘的。”
江玉郎愣了一下,将那东西递把她,道:“与你。”
崔南姝抢过来解开。一枚洁白地羊脂玉环在灯下闪光。“这是我爹的!”崔南姝惊道:“怎么会在你处?”
江玉郎笑道:“你爹爹许我金银,将这个玉环与我做信物,说执此环可讨。”
崔南姝想了一想,冷笑道:“你哄我呢。你又是什么人?倒叫我爹与你钱?再者说,我家的金银都叫姓尚的搜去了,你找姓尚的去问问有没有。”
江玉郎道:“区区在下姓尚名清。”
尚清乃是新国玉的名讳,崔南姝瞟了他两眼,冷笑不语。实是不信。江玉郎没奈何,道:“你若不信,明日我将你几个姐妹都送来,好不好?”
窗外传来姑子的咳嗽声,一阵脚步儿乱响,想是满子她们要进来,江玉郎笑嘻嘻在崔南姝脸上弹了下。道:“笑笑。整天绷着脸,男人都叫你吓跑了。”不等崔南姝变脸。拉开她身后的窗户跳出去,一头钻进姑子的屋里。
南姝探头,正好看见两个姑子捧着吃食说说笑笑进去。她等了好久也不见那屋里有动静,猜想这个江玉郎必是姑子地旧识。若真如她所想。那晚在树林里遇见他合狄小姐,必是两个人要到这庙里来么会!崔南姝替明柏不平,小声道:“她哪里配得上你!”
外间满子摆好碗筷,喊她来吃饭。南姝等服侍的媳妇子回厨房吃饭,就道:“方才江玉郎来了,他说遭贼是狄家骗我们的,其实……”
满子打断她地话,笑道:“不是你约了人家翻墙来的?不是你在窗台上摆两盏灯的?你做了这两件事,就是请贼进门,不论人家来不来,狄家怎么肯再留你在家住?”
崔南姝涨红了脸道:“难道我求狄家收留么!不是为了你我才不在这里住呢!”
满子因她执迷不悟,恼道:“是,多谢你来陪我。庙里每夜前边赌钱,狄家又添了两个人守夜,生怕我两个吃亏。南姝,你醒醒,那姓江的听说不是好人,你总合他缠在一起,怎么是好?”
南姝冷笑道:“狄小姐合他有交情无人说她,我合他说几句话儿就不好,满子,你太偏
她二人各执一词,谁也不能说服谁,吃了晚饭梳洗过,一个睡在东边席子,一个睡在西边席子,一夜无话。到第二日下午,庙门口来了一辆大牛车,两个青衣小吏把崔家三位小姐送来,来人没合崔南姝打照面就走了。
那三位崔小姐只当南姝死了,重在庙里见着南姝,又惊又喜又伤心,姐妹四个抱头痛哭一场。崔南姝发现她们三个身无长物,只有两个肩膀抬一张嘴来,发愁道:“这可怎么处?你们的箱笼呢?”
一位崔小姐道:“尚王今日说你还活着,将我们三个送来合你住,哪里还有什么衣裳首饰?”
难道江玉郎真是尚王?南姝心里格噔一下,问她们:“新尚王长的什么样子?”
还是那位崔小姐道:“生的甚是好看。笑嘻嘻地对人很是客气。腰间系一条宽带,上面镶着一块兽纹碧玉。”
江玉郎昨日就是这个妆扮,原来他真是尚王,狄小姐真真是命好,连尚王都爱她,南姝酸极恨极,微微涨红了脸,勉强道:“原来是他,你们放心在这里住下。吃用都不必操心地。”
那三个人在家也是一般儿养尊处优惯了的,就是南姝不提,她们自家也不晓得操心到衣食上。就是南姝自己也觉得多三个人吃饭不值什么,狄家银钱多,必定会照五人的份例送来。
尚王将崔家三位小姐也送到崔南姝处,消息第二日一早就传到狄家人耳里。紫萱冷笑一声,只妆听不见,自去打理家务。
等屋里只有素姐合他两个,狄希陈笑道:“这个江玉郎倒是有趣。嫌庙里人少不热闹么,把崔小姐们都放出来,待如何?”
素姐道:“咱们在庙里安插了人手。想是嫌不方便了,所以要闹的她们两个住不下?”
狄希陈笑道:“崔小姐那样的人俺再招回家来住,只怕你闺女瞧不起俺呢。不理不理。”摇着扇子道:“报了两天名了,下午识字班开学呢,我去后边瞧瞧。”全不拿三位崔小姐当回事。素姐传来在庙里当差的两个媳妇子,道:“将十吊钱去,合崔小姐说,”她想得一想。道:“就说她那里人多了,只怕我家一时照应不到,这几个钱与她添补生活罢。”
小露珠叫人提了一篮十吊铁钱来,笑道:“崔小姐只怕不晓得自己有几斤几两了呢,惯得她人憎鬼厌才好。”叫个媳妇子把钱送去。
崔南姝听了传的话,一张俏脸白了又红,恨恨地道:“谁要你家地钱!”
她一个堂妹艳姝将钱篮子夺下。笑道:“你吃人家的穿人家地。也好意思说这个!这是与我们的,我收下了。狄家嫂子。多谢你,回去合你们夫人说,蒙她照管,我们家老爷夫人就是在地底下也是感激的。”
送走了狄家人,满子就道:“十串钱实在是不少,依着我说,雇个闲汉去各村收些鱼虾回来,咱们收拾好了卖把狄家,一来一去也能积些银钱。咱们不能叫狄家养活一辈子。”
艳姝笑道:“不必养活我们,我合一位林公子相好,他晚上就来带我走。”
南姝愣了一下,恼道:“不是林家挑拨,我们崔家怎么会只剩我们几个!你们怎么能失身从贼?”
艳姝冷笑道:“那是大伯自作自受。他老人家不是想以崔代尚么,就是真做了琉球国主,也只舍不得你罢了,咱们几个都是送人的命。林家怎么了?林家如今大权在手,我合林七公子情投意合。尚王也同情我们,将我们姐妹三人送来此处。不只我,就是熙姝妹子,也寻了夫家。只有银姝老实呆,叫她在这里陪你做姑子罢。”
数月不见,她们怎会这样无耻!南姝无话可说,气的一头倒在里屋睡下。
满子冷眼旁观,只念她的经文,并不理会崔家的事。
这一日晚间,果然有两个人被姑子放进来,艳珠熙姝二人过去相会,到天亮都没有回来。狄家媳妇子得地命令是守着崔南姝合张小姐,别的都不理论,那三位崔小姐来去自由合狄家不相干,也管不了,所以她们也不问。
南姝起来到姑子房里寻,并不见她两个,问银姝,银姝道:“林家两位公子守着我们,合姐姐们日久生情,她两个都有孕在身,实是在神宫住不得了,所以大胆求了尚王。尚王心肠极好,打听得你在这里,就将我们送来。她两个想是被林家人接走了。你不怕替她们担
南姝恼道:“林家是什么东西,倒偷上他们,实是丢我们崔家的脸!”
银姝老实道:“她们都是学地姐姐你,只是姐姐你运气不大好,严公子没有看上你呢。艳姝教我,说庙里来赌博钱的公子极多,我哄得一个上手就便得。”
崔南姝气得发抖,指着银姝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