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成我并不晓得。”
玉郎的脸色越发难看了,他冷笑两声,掉头而去。南姝只觉得身上一阵发冷,跌跌撞撞回家去,却见她屋里叫人翻了个底朝天,箱子柜子都是敞开。南姝冷笑两声,将屋里屋外并院子里都看过,拴紧了门伸手到一个泡菜坛子里摸了一把,银子并值钱之物都在;再将床移开,还有几吊钱也在。她将床移回去,开了门收拾箱柜。
那个琉球妇人挑着一担水回来,南姝冷笑道:“我遭了贼,请不起人了。”
那妇人倒也干脆,弃了扁担掉头就走,两桶水就搁在院子当中。南姝用力也提不动。诸位看官,木制水桶空的也有十几二十斤,再加上四五十斤水,又岂是一个极少做家务的崔南姝能提得动的?她挣扎许久也提不动,只得提了只小盆来。一盆一盆倒到水缸里。忙到天黑,她也烧不来火,就着凉茶吃了几块点心,守着一盏孤灯,嘤嘤哭起来。
隔壁李老板两口子听见,老板娘来劝她:“你一个富家小姐落到今日这个田地,实是为难。然你手里还有钱。又有满子姑娘这样的好朋友,把泡菜生意张罗起来,得个糊口地营生,再寻个老实丈夫,也就够了。似你那几个堂姐妹,都是做了林家公子的外宅,他家是什么人家?叫大妇晓得只怕还有地闹呢。你原比她们聪明,原当过地比她们好才是。”
南姝叫老板娘这样一劝。心里舒服了许多,昏昏沉沉睡到第二天早上,老板娘拉她将三小坛泡菜送到一个卖肉的摊子托屠夫寄卖。到晚那屠夫出了一百钱买了她五坛泡菜,又将寄卖换得地几十钱与她。除去本钱,八坛泡菜赚了也有五十钱。南姝捧着她有生以来头一回赚到的钱掉泪不已。
老板娘拍着她地肩哄她:“你瞧,你有赚钱的本事,何尝日子过不好?张小姐狠怕你过不得日子。再三的求我助你,你看你哪里是要人助的?”问她讨了一坛泡菜充做十日的房租回去。
原来还是满子助她,南姝心里百感交集,倒比从前能吃苦了些。这般过了几日,生意渐渐好起来,崔南姝就在街上搭了个小棚子,雇了两个妇人替她做活,她镇日守着小铺子卖泡菜。倒得了个泡菜西施的美名。
江玉郎虽是有心寻她。然崔南姝每日早出才铺子里,许多人瞧着。他不好上前;每日晚归,到家又有两个南山村的妇人陪着,他也不好上前,只得再觅良机。
狄家的医馆恰好就在南姝地小铺子对面。狄家人整日出入,崔南姝的事总能传到满子耳里。满子很想去瞧瞧她,又有些难为情,这日紫萱送四套新做的衣棠来与她,她就问紫萱:“你合我原极好,要是哪一日闹翻了脸,我数月不寻你说话,你恼不恼我?”
紫萱晓得她说地是南姝,微笑道:“若是别人俺或者可以出得主意,唯有她,俺不论有没有存好心,她晓得了都不会说俺有好心。奈何?”看满子满面忧伤,又有些不忍,替她出主意道:“林先生原是极忙的,每日都嚷人手不够,你得闲不妨去耍耍?”
满子信了紫萱地话,这一日合林郎中说要去他那里耍,林郎中依了她。她在医馆助了半日忙,中午狄家管家送过饭来大家吃了。满子只推解困出门,果然见到南姝以布帕包头,在她的小铺子里使小灶烧石锅拌饭。
满子站在门外瞧了许久,看南姝扇火添椰子壳,做活狠是熟练,很是替她喜欢,笑道:“南姝,你可还恼我?”
南姝见到满子,又惊又喜,笑道:“不恼了,我只当你还恼我,不肯来看我呢。”放下蒲扇来拉她的手,道:“这些日子我都想明白了,只有你对我最好,不像……”她使眼瞪了瞪对面的医馆,并不说话。
南姝好像比从前多了些心眼,想来这两三个月做生意也学了些为人处事地道理。满子微笑起来,道:“你比前几月老成多了。生意好不好?”
南姝笑道:“还使得,我预备赚够一百两银子回高丽去。”她指了指远处的客栈,笑道:“他们每日都来买我一坛泡菜。”
正说话间,一个青衣小僮走来,丢下一小把铁钱,将南姝放在柜台上的一只坛子提走,口内犹道:“泡菜西施,积够了十个坛子,你回头使人去我家取去。”
南姝将钱收起,半分都不恼,还道:“小哥,得闲就去。”
满子睁大眼睛看她,搞不明白她为何变的这样厉害。南姝也看出满子有话问她,指着客栈那边一幢高楼道:“你看见那个没有?银姝合艳姝都在那里了。”
那间高楼满子也听说过,是李大公子的本钱,却是琉球岛上第一个青楼,银姝在那里还罢了,怎么艳姝也在?满子奇道:“艳姝怎么会在那里?”
南姝冷笑道:“叫那位林七公子的卫氏夫人察觉,拉着她的头发从这条街上拖去了的。林七公子只在一边叫:娘子仔细手疼。她以为哄地男人爱她就是得了好归宿,真真是笑死人。”
满子叹息道:“可怜。”
“可怜什么?是她自己拿错了主意,若是我似她们那般,吃男人几句好话就信了,只怕也在那里做不要脸地事体呢。”南姝冷笑不已,接过两个铁钱,舀了一大碗辣白菜给一个孩子,吩咐他:“路上小心些,休跌了碗。”又转过身来对满子说:“你在狄家住着可顺心?”
满子微笑道:“极好。吃食照应的极是周到,我哥哥前些日子还有信来,说他回来要娶亲呢。”
“娶谁?”南姝扬眉问道:“岛上只有这几户人家。”
满子笑道:“娶汪小姐,就是建大客栈地那家。”她两个说些闲话,却听见一人骑着马狂奔到医馆,喊:“郎中在不在家?快到港口去,有人受伤!”
第二十六章 血拼(上)
医馆里乱成一片,林郎中的大声喝道:“休要慌乱,使人去狄家套车,叫几个大姐一同去。”喧闹声渐渐小了,林郎中又道:“张小姐呢?”
满子只来得及合南姝说一声:“我去了。”提起裙子飞跑。
南姝打发了两个来买泡菜的,却见狄家赶了四五辆马车出来,陈绯合狄小姐都在车上,狄公子骑着马陪在一边。
马车还没有停稳,陈绯先跳了下来,冲进医馆喊道:“张小姐,你随我们坐车。”满子满面是泪被她拉出来。
满子什么时候这样软弱过?南姝想都不曾想过,对隔壁卖菜的嫂子道:“烦你帮我照看下摊子。”冲上去扶着满子,道:“我陪你去。”
陈绯微微皱了下眉头,道:“你陪着她最好,都快上车。”
她们四个挤在车厢里,都不做声。满子哭的极是伤心,陈绯脸色也不好看。紫萱对南姝使了个脸色,拍着陈绯的肩膀,对车窗外道:“咱们带了些伤药,先去港口。”
小全哥应了一声,马车猛然一抖,带得四个人倒在一处,把紫萱合南姝压在一处,陈绯把小姑子拉起来,对一边抹泪一边拉南姝的满子道:“休哭了,人能回来,必无大碍。”她说话的声音叫赶车的管家的吆喝声盖住了,一阵暴风骤雨似的马蹄声打车边经过,却是林郎中合小全哥几个先走了。
从南山村到那霸平常总要走大半个时辰,马车跑快,然车上众人都觉得慢,陈绯还一个劲叫:“快些。”
到得港口。惊见海港里挤得有上百只大海船。许多船上都有破损处,海风里有浓浓的血腥味,“哗啦”一桶海水泼向甲板,流到海里的水都带红色。
陈绯头一个跳下车,见了这般情景,两腿一软就仆到地下。紫萱扶着门框轻巧的跳下,顾不上嫂子。伸手把满子合南姝接下来,对南姝道:“你看着满子姐姐,休让她乱跑。”
扶着陈绯道:“莫怕,到明柏那里去,说是在那边呢。”
陈绯不舍的看了看挤在港口地海船,哭道:“怎么会这样?”
紫萱用力拉着她的胳膊,喝道:“还不是哭的时候!帮忙去!”
明柏的后院里横七竖八睡着十来个伤者,不是少胳膊就是少腿,陈绯越看越是心惊。满子早撑不住又哭起来,南姝惊的牙齿打架。紫萱十一岁那年跟着母亲逃难,又曾在乱中抢过白衣贼的马。见过了死人,虽然院中血腥气扑鼻。她却是不怕,扶着陈绯进了屋里。
明柏见到紫萱,先是一笑,旋即变了脸道:“大海哥的家眷不曾来?”
紫萱道:“已是使人去请了。他们就在后边。大海哥在哪里?”
明柏道:“林郎中在里边上药呢,你们且等会再进去。”一抬眼看见南姝合满子进来,忙对满子道:“你哥哥无事地,只是背上挨了一刀,等会上好了药再见你。”
此时换了陈绯两腿发软,紫萱扶她在一张圈椅上坐下,问明柏:“七舅舅呢?”
明柏轻声道:“七舅舅也看过些医书,带着些药去船上了。重伤的都在这里。紫萱……”
紫萱轻轻嗯了一声。明柏为难的说:“他们还带了两船女人回来。有些是受了伤的,你带着青玉她们去船上瞧瞧罢。”
紫萱放了手。明柏拉着她到一边小声说了几句,紫萱满面怒色道:“不行!他们怎么能做这种事?”
明柏软语道:“虽然俺也看不惯,然……人命要紧,先救人。”推着紫萱出去,二人的影子叠在一处,先拖长又变短,在明亮的阳光下分外显眼。
南姝咬着嘴唇看着两个影子慢慢分开,站起来再看掩面无声哭泣的满子,慢慢坐下,劝她:“都说了无事,你休哭了。”
陈绯轻声道:“哭肿了眼你哥哥越发难过,快擦了去。”站起来看过躺在外边的人,道:“我去帮着烧水,崔小姐,你陪张小姐在此。”
走了几步满子合南姝都追上来,满子一边拭泪,一边道:“我随你同去。”
厨下,狄得利地媳妇在灶后烧火,看见大少奶奶进来,忙站起来道:“陈公子无事呀?”
陈绯摇摇头道:“说是在上药,要烧不少热水。我们来助你,把几个灶都烧起来罢。”
这个大厨房里原有四个灶台,原是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