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希陈笑道:“中举一半靠的是有福气,咱们女儿就是有福气的人,一定能考得上,不要泄气。”
素姐盯了小九笑道:“九叔悄悄儿寻着了土豆跟番薯呢,有了这两样好东西,咱们回家就不怕荒年了。”
狄希陈也大乐道:“哪里寻的?”
小九摸了摸头,想了半日方道:“听一个福建来贩洋货的客商说的,他们那里种的极多,我想着嫂子不是找新鲜东西么,就给了他几两银子叫他回家过年带些来。这两样东西我只听他说好吃,用处大么。”
狄希陈笑道:“大,能顶饭吃能养猪,又不挑地。还能做好些零食呢。”
小九笑道:“那敢情好,明年回家我就养猪去。”站了起来拿手比划道:“盖这么大一片房子都给猪住,除了番薯,不给他们吃别的,养大了就取名叫做番邦猪。”
素姐笑得筷子都差点落到桌上,狄希陈不放心老三,吃完饭道:“我去叫几个人找找去,头一回这样。”
小九忙丢了茶碗道:“五哥不如换了旧衣裳咱们一起出去走走,这个天怕还有半个时辰才天黑呢。”
狄希陈止了步笑道:“正经没有出过几次们,小荷花前边叫几个人陪咱们出去罢。”
素姐就拎了衣裳来道:“什么时候也带我跟小紫萱出去走走就好了。”
狄希陈换下绸缎衣裳跟官靴,摸摸女儿的头道:“等回去路上,咱们一路上南京苏杭逛过去,女儿扮个小少爷,你就装个老妈子罢。”
素姐笑道:“当了孩子面,说话可要算数。”
狄希陈跟小九笑着出门,紫萱就问:“娘,为什么俺们在成都就不好出去逛?”
素姐笑道:“这里的官儿家女眷都不出去,咱们也就不好出门,不然人家说起来要笑话咱们没家教的。听说南京跟苏杭妇人们常出门,到了那里风俗不一样了,就可以出得门了。”
小紫萱拍掌笑道:“明儿我学会画画,就要把一路上的美景都画下来给哥哥看。”
素姐点头道:“你想的很是,只是学画也要吃得苦,不然画个孔雀人家看成乌鸦就丢人了。”
她们母女两个说些闲话,过了一个时辰还不见人回来,小春香就先有些坐不住了,过来回道:“三舅没回来,大哥跟九爷也没来家呢。”
素姐笑道:“只怕是走的远了些,再等等罢。”
第七十一章 薛三冬历险记 中
薛三冬出门时因姐姐在一旁,只穿着家常旧衣出门。他走到大街上东逛西逛,站在一个巷口看几个人猜点子大小赌钱耍子,不觉技痒,挽了袖子也要投注。那几个人见他说话带着山东土腔,料他是个羊,乐得哄他几个钱。赌了几手,薛老三身上的几钱碎银子都认了新主人,连帽子长衫都抵了出去,教寒风吹了打抖。
其中一个骗子见好就收道:“大哥明日再来罢,咱们也都散了。”
薛老三是个愣人,心里约略猜到一二分这起人是哄成一伙儿骗钱的,见他们要散了,忙一手扯住一个披了他衣衫的汉子道:“把衣裳还我。”
那汉子哪里肯依,一手紧紧攥了衣棠,一手照他心口捣了一拳,骂道:“拿银子来换,没钱充什么大爷。”
薛老三哪里敢让姐夫知道自己赌钱,又怕丢了衣裳帽子回家教管家们见了笑话,本来想着翻了本将衣物赎回也就罢了,此时教这些人一哄而散,就有些着急,死命的拽了衣裳道:“衣裳还我,不然我去告官。”
边上茶馆就有一个秀才打扮的人看不过眼,站了边上道:“你们赢的钱也尽够吃酒,衣裳还他也罢了。”
那几个人方将薛老三的衫帽丢了地上,笑嘻嘻勾肩搭背进了转角的酒楼吃酒。薛老三拾了自己的衣裳,已是拉绽了线,穿不得了,愁眉苦脸站在那里发呆。
那个秀才替他拾了帽子道:“这件衣裳已是穿不得了,不如到小弟家去,我教我娘子替你缝补一下。”
薛老三听了喜出望外,冲他做了一个揖:“多谢兄台。”
那个秀才便拉着他七转八转,转了半日走到一个深巷前一株梨树下敲门道:“娘子开门。”
片刻出来一个妇人开门,捧了茶出来就接了薛老三手里的衣裳帽子进内室去了。那个秀才自称沈轩,就有一搭无一搭跟薛老三说闲话。
薛老三前几日也听说有个富商之子教大盗绑了,此时就有些警觉,不肯说自己是县太爷的小舅子,只道自己跟着哥哥从山东来成都买蜀锦。
沈秀才听了笑道:“原来是山东来的客人,两位下处在哪里?”
薛老三想了想道:“是个大什么寺,中间那个字不认得。俺哥去了绵阳,怕还有几个月才得回来呢。”
沈秀才因茶凉了,笑道:“薛老兄等一会,我后边去换些热的来。”
薛老三一个人无聊,站了起来四下里瞧这三间客座,中间壁上挂了一轴不知道什么画,摆的都是些竹桌竹椅,都刻有花纹字句在那里,薛老三那里结结巴巴念:“两个黄鸟鸣翠柳,一行白鸟上青天。”就听得窗外有年轻女子的笑声,他伸手开窗去看,一个十七八的美貌小娘子掩了口笑着掉头进了月洞门。
那个沈秀才手上搭着一件绸衫走出来道:“我家妹子不懂事,薛兄弟休要笑话。刚才没有跟内人说明白,那件布衫缝上又洗了,兄台不如先换上这件挡挡风罢。”
薛老三嗅得那衣服上有一股子妇人用的脂粉香,十分的好闻,就不由自主接了穿上,眼睛还看着月洞门,见门边的树枝摇晃,伸了头去看,衣带子都顾不上系。
沈秀才见他这样非但不恼,反而笑道:“舍妹孀居也有三年,在下倒愿意妹子嫁个平常人家安份过日。”
薛老三想到家里娇妻也有,美妾也有,都不是好惹的女人,缩了头穿衣系带。只是眼睛还不时瞟向外头。
过不多时,那个小娘子就捧了一个大食盒进来,揩净了厅里一张竹桌,将盒里的一碟猪头肉,一碟花生米,一碟炒豆腐干并一碟松花蛋摆了出来,笑嘻嘻收了盒子进去,又取了杯箸酒壶等物出来摆好。薛老三看她走路轻盈,腰肢柔软,脸上时时有笑,两个眼睛水汪汪的,看模样有三分俏皮还有七分可爱,就爱到了心里。
沈秀才叫了几声儿,薛老三红着脸与他分宾主坐下。才喝了几钟酒,那个小娘子又捧出几盘炒菜来,虽然是家常菜,却治理的洁净中吃。沈秀才见薛老三喝的脸红红的,笑道:“我家妹子平常再不肯下厨的,想来这妮子是心动了呢。”
薛老三听了心里暗喜,大着胆子道:“只怕她瞧不上我呢。”
沈秀才笑道:“哪里话,薛兄弟不嫌弃我妹子再蘸就好。”站了起来到门口喊道:“娘子带妹子一起来吃饭罢。”
须臾先前那个开门的妇人跟沈秀才的妹子都端了几碗菜进来,沈秀才就叫妹子挨了薛老三坐下,跟那妇人两个一口一个妹妹妹夫的劝酒。薛老三酒到杯干,吃得大醉,沈秀才就扶了他进人室,教妹子陪他睡了。
薛老三这里被翻红浪,狄希陈跟小九街上哪里寻得到,他们两个一直走到西城门
围了一群人在那里吵闹,以为必是老三,走近一看,西人在那里跟守城门的兵丁吵嘴,彼此都听不大懂对方的乡谈,指手划脚说的热闹。原来山西人要进城,兵丁要他们一人交两个钱,他们以为要两钱银子不肯给。
狄希陈走到城门口朝外看看,外边或坐或立一群风尘仆仆的人,还有十几辆车。狄希陈道:“这些只怕是陕西逃了来的富户。”
小九笑道:“咱们四川才平定了些,陕西又闹起来了。”
狄希陈叹气道:“闹的地方听说还有咱们山东呢,也不知道是真是假,都是粮长带的头落草为寇,这样的富户只有逃到城里来了。”
边上人见他们两个说话,就有围了听的,狄周在京里住过几天,此时忍不住要卖弄,打着京腔儿教人散开,那些人见管家说的是官话,只怕是两个官,也都散了,就是守门的也有些害怕,自己掏了两个铜钱比画道:“一个人,两个。”
那山西人听说是两个钱,方数了人头给他钱。狄希陈跟小九退后几步让众人都过去了,又在城里转了半圈儿,到底没找着薛老三,只得回家。
素姐等了半日不见薛老三来家,心里胡猜他必是去了青楼之类的地方,只得叫小杏花去跟桃花说三舅去朋友家吃酒不来家了。这里小春香就开了柜子找旧布衣。
狄希陈跟小九两个喝了茶,见她们忙碌,小九就道:“嫂子歇歇罢,明儿再找也不迟。”
狄希陈也拉妻子坐下,笑道:“她是心里有些着急乱忙,其实老三又不是女人,丢了几日也无妨。”
素姐道:“我倒是没有什么,只怕桃花担惊受怕。”
小九笑道:“五嫂不要着急,明儿早上我就去他那几个朋友那里找一找,必定是在哪家吃醉了的。”
狄希陈忙道:“明儿祝先生头一日来教书,你就想着法子逃课。不成,散了学再去。”
小九丢了茶碗道:“那我先回去睡罢。上学好不费精神呢。”
素姐使小荷花掌了灯送他出去。狄希陈就问大半夜的春香在找什么。
素姐笑道:“找几件不用的旧衣服给小桃花的孩子做毛衣。”
狄希陈笑道:“你还真有心,平常也没有这么待见她的。”
素姐道:“小桃花其实是个没心机的人,心里想什么就做什么。以前她打你主意,我待见她做什么?难道洗涮干净拿红蝴蝶结系了打包送你床上?”
狄希陈摆手道:“她就算了,不如换了你拿红绸带打结系身上送我床上来,我看包装份上就勉强收下来。”
素姐因小春香还在里屋,就不跟他调笑,只坐了那里喝茶看书。好半日小春香拿了几件衣服出来道:“就是这几件了,袖子窄了些,改什么都不好,只能做小娃娃的毛衫了。”
素姐点头道明儿洗干净了给桃花送去罢。小春香笑道:“她大着肚子只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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