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宋士芳胆大包天,又是文采斐然的北平名士,但有些话若不是深悉内情的宗室子弟,决计编排不出来!他看走眼了,他父皇也一直看走眼了,就连朝堂百官更是看走眼了。陈善昭从来就不是什么书呆子!好在亡羊补牢,犹未为晚!
想到这里,他倏然间一声大喝:“来人!”
随着这话语声,原本看上去空空荡荡的奉天殿中倏忽间涌出来一大堆全副武装的兵卒,赫然是府军后卫的服色,只看那不断从大殿中快步出来的军士,站在最前头的夏守义顿时心中一沉。府军后卫的驻所乃是在金川河和鼓楼外大街一带,究竟是什么时候进了宫中?就算陈善昭来了,还带来了赵王府的兵马,必然难以进宫,此时若太子硬来,后果不堪设想!
因而,他深深吸了一两口气,当即高高掣起那一张密诏,高声说道:“皇上密诏在此,谁敢上前,便是大逆不道!”
而在他旁边,过目不忘的张节则是沉声诵念道:“朕昔以元后嫡子立昭庆太子,而太子早薨无子,因再立皇九子为东宫,以贵妃子故。然太子居东宫而不知立才竖德,履行悖逆,乃至居心叵测谋害朕躬,今废为庶人。”
太子不料夏守义和张节在面对这种状况时竟然还敢将这诏书公诸于众,急怒之下顿时斥道:“未在诰敕房存档,便是矫诏!来人,将这些欺君罔上胆敢矫诏的逆贼全部拿下!”
眼见得府军后卫的将士在太子一声令下后齐刷刷围了上来,陈善昭不禁面色一凝,当即拉着夏守义和张节疾步后退进了新进士中,宋士芳也是同样乖觉地跟着退。
而在最前头的章晟眼见为首一个军官模样的大汉疾步直冲自己而来,突然脚下一停不退反进,竟是径直朝其怀中冲了过去,当胸一拳后便是一招谁也料不到的撩阴腿,与此同时更是倏然又快又狠地夺下了其腰侧的佩刀。直到他一瞬间完成了这所有一系列动作,那军官方才捂着裆部哀嚎一声,整个人蜷缩在地痛苦地直打滚,却是把身后那百十个府军后卫的军士都给吓住了,好些人都本能地夹紧了双腿!
就连陈善昭亦是倒吸一口凉气,脑海中倏然想起这位大舅哥一直以来的诸多传闻。一直有人嘲笑过其出了名的会保命,如今看来,这样的狠招在保命时自然非同小可。
而面对这些人的脓包样,太子顿时为之气结。自从将皇帝牢牢掌控在乾清宫之后,他一直生怕事情出现变化,因而化整为零地将自己早就悄悄用银子喂饱了的府军后卫兵马陆陆续续地调入宫城之中,平日议政也好,西角门问政也好,都令人就近隐藏以便于调动。这本是预防的手段,没想到今天就突然派上了用场!因而,强压下心头愤怒的他当即怒喝一道:“不过就只是一个人,谁若能活捉了他,孤赏赐白银千两,官升三级!”
即便前头还在地上辗转呼号的军官这会儿已经渐渐停了声音,整个人也不怎么动了,竟是仿佛真的毙命于这惊天一脚,而一刀在手的章晟看上去更加不好对付,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还是有人在怒吼一声给自己加油打气之后不要命地冲了上来,而且还不是一个而是七八个,而更多如梦初醒的人则是跟在后头。
面对这一幕,章晟深深吸了一口气,却是再次不退反进,竟是单刀直入地径直杀了上前,一道匹练似的刀光中,却是两声不分先后的惨叫。然而,终究还是有不少精乖的人舍下显然不好对付的章晟,朝那边厢的陈善昭和夏守义张节等人围逼了过去。
然而,刚刚隐在章晟身后的陈善昭并不是什么都没做,他在喊杀声的掩盖下对四周围大声说道:“诸位大人,还有诸位新进士,父王已经入城,届时密诏在手,逆党必然全无幸理!但使能够抗拒一时,诸位便是反正功臣!”
反正功臣四个字再加上赵王已经入城的消息,足以让对皇帝忠心耿耿的那一批人围拢了过来,即便也有早就怀着投机之心投靠了太子的人,可进宫不能携带利器,再加上无人料到今日传胪竟然会出现如此局面,因而即便想刺杀或是拿了陈善昭请功,可是当其和拿着密诏的夏守义张节被北平布政司的那些新进士团团保护在当中的时候,那些人亦是徒呼奈何。
眼见得章晟在一众府军后卫军士的围困之下依旧动如脱兔身影矫健至极,更多的官员们加入了进来手挽手挡在陈善昭等人身前。
与其此时迟疑被事后清算,还不如赌一赌!
面对这种全然没料想到的局面,又见章晟虽被人困住,但刀下亡魂已经好几条,而那些府军后卫的军士们毕竟不敢对那些官员和新进士们举起屠刀,太子几次把心一横想要下令格杀勿论,但话到嘴边却仍是犹疑不决。
陈善昭的话他也听到了,倘若赵王真的已经就在京城或京城左近,他需要一个活生生的陈善昭来让其投鼠忌器,死人就没用了!反正章晟一个人翻不了天,拿了其到手,说不定待会还能逼出章晗,而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和新进士更翻不了天,勋贵武臣们就算能和章晟一样夺兵器加入战团,他已经让人封锁了整个宫城,到时候恰是瓮中捉鳖!就算有密诏,到头来只要他重新掌握大势,谁为正统谁为叛逆,一切便都是他说的算!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纵使章晟身手再敏捷武艺再高强,又有顾镇顾铭兄弟带动下,几个武将奋而夺刀与其并肩作战,终究人都不是铁打的,会疲累会受伤,渐渐的众人行动腾挪的范围已经被压缩在了一块极小的范围之内。然而,章晟却依旧咬牙支撑,脑海中只有唯一的一个念头。
他答应过了妹妹,不但要活着等了他来,而且会好好保护陈善昭!倘若他就此倒下,陈善昭那边虽有众多人护着,可终究手无寸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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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八章名将风范,天子亲卫!
当宫城中隐隐约约传来传胪的乐声时,章晗和王凌两人恰是到了北安门。尽管赵王曾经说过这一天必然会打通北安门的关节,但妯娌二人仍然心中异常紧张。尤其王凌一想到今天可能有的凶险,一只手更是紧紧捏住了手中捧着的那把天子剑。
虽说这是跟着皇帝南征北战多年的佩剑,但真不知道万一要杀出一条血路的时候,这玩意是否比她自己用惯的佩刀好使!原本章晟是想跟着章晗行动的,要不是章晗让他去随从保护陈善昭,那位章大哥未必肯放任章晗继续去冒险,因而,章晗的安危便着落在了她身上。
身穿内侍服色的两人在北安门前出示了牙牌,一个守卒接过去翻来覆去瞧了一会,又听了章晗杜撰出来的说辞,却是有些不确定,当即出声请了一个百户过来。然而,那百户接过去才瞅了一眼,立时换上了一副毕恭毕敬的表情,当即递还东西让开了路途。然而,还不等长长舒一口气的章晗和王凌入内,就只听斜里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居然是牙牌?这几天太子早已下令,四品以上内官不得出宫,你们是哪儿来的?而且还拿着一把剑……这是怎么回事!”
闻听此言,章晗不禁心里咯噔一下,待看见那边厢一个身穿四品武官服色的人带着几个亲兵大步走来,她更是忍不住后背窜上了一股渗人的寒意。眼见王凌已经悄悄握紧了手中那把天子剑,她抬手阻止了王凌,随即神色自若地用尖厉的声音说道:“咱家奉太子妃之命出去办事,若是不信,便随咱家去一趟东宫!”
一听太子妃三个字,又看到章晗随手扔了一枚牙牌过来,那武官先是一愣,匆匆验看了东西,他便挤出了一丝笑容。然而还了牙牌过去的时候。他仍是着意在章晗那张蜡黄的脸上多看了几眼,正要开口说话时,后方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跟着,便是几骑人风驰电掣地到了北安门前停下。为首的人利落地跳下马后,便似笑非笑地说道:“吴老四,你在这儿磨蹭什么,东安门西安门好几位金枝玉叶的公主联袂入宫,你在这北安门耗什么耗!”
“啊?”
眼见吴老四大惊之后匆匆带着人离去,章晗顿时如释重负。然而,还不等她和王凌趁机入宫。刚刚那从马上下来的刀疤脸年轻人却是快步走了过来,觑了她一眼便似笑非笑地说道:“二位公公是去见太子妃的?那就替我捎带一句话。”
王凌一见这人便觉得异常警惕,奈何这会儿还在北安门前,来人显见也是太子的亲信,可她却不认识,因而只能强自按捺谨慎地开口问道:“还请明示。”
那刀疤脸年轻人却是微微一笑,旋即又上前一步,却是看着章晗说道:“一报还一报。当年之恩,今日我便算是报了。”
说完这话,他便掉转身大步回到了坐骑旁边。一踩马镫跃上马背,旋即招呼了一声,只见十几骑人竟是簇拥着人呼啸而去。看着那一行人远去的背影,章晗出神片刻,便知道此时此刻不是追究旧事的时候,连忙一拉同样攒眉沉思的王凌,两人迅速入了北安门。
而那一行人出了北安门外大街,眼看快到太平门时,这才停了下来。那刀疤脸年轻人身后,一个沉稳汉子上了前来。却是低声问道:“七公子,您真的要离开京城?太子殿下此前召见,许以军职前程,不少人都心动了……”
“太子若是登上皇位,咱们就没用了。”见那沉稳汉子露出了明显有些不相信的表情,舒恬便冷冷地说道。“身为人子,皇位又得来不正,他敢翻当今皇帝定下的案子?趁着他如今腾不出手来,外头亦是因为京师情势而疏忽大意,咱们流放在外的那些家人怎么可能弄得走?此时不走,等着被人一锅端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好端端的那几位公主会突然齐齐从东安门西安门入宫?事有反常即为妖,再加上顾振把金吾左右卫的人马都拉出去了,这更是不对头!”
知道服膺自己的这些父亲旧部还有些不甘心,他便声音低沉地说道:“太子那个人,时而疯狂大胆,时而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