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敢跑掉。”孙让从他的身上爬起来,先替他拍拍身上的土,再拍拍自己身上的土。然后两人膀挨着膀,坐在草地上。“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别叫我姐,我不爱听,就叫我的名字。”“……”“学智。”刚吐出这两个字,她的眼睛就湿润了,“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懂得我的心?你知道你在我心目中的位置吗?毫不夸张的说,我的心整个的都被你占有了。一闭上眼睛,我的面前全是你。为了你,我可以不顾一切,甚至可以豁出自己的生命。你的一言一行,一笑一怒都在牵动着我的心呀。只要你喜欢的东西我就觉得全是好的;只要你讨厌的东西我就觉得全是坏的。在我的眼里,你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散发着灵光之气,你坐过的凳子、摸过的书本、用过的扫帚,无不留存着一种灵气。你的身上从来就没有沾染过一丝一毫地俗气,即使你做错了事儿,我也觉得那是应该错的。总而言之,你是我有生以来所见过的最完美的男孩子。为了让你喜欢,我拼命地读书,结果你考上了,我也跟着考上了。我经常想,从古到今,人们总喜欢用‘郎才女貌’这四个字来形容最理想的婚姻。我虽然比不上西施之美,但至少也算得上有姿有色的女子啊。清晨,我对着镜子,把全身的想象细胞都调动起来,也始终感觉不到有哪点儿配不上你啊。你说,天地都这样安排了,你还有什么不称意的地方?”一番话让学智也流下了眼泪:“姐……我这样叫,您别不高兴,我已经叫习惯了……俗话说:‘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也不是一点儿感情都没有,您疼我爱我关心我照顾我,我两辈子都忘不了。请您相信,对于您付出的感情我任何时候都不会忘记报答,当然这并不是您本身的愿望。但不管怎么说,对您有丝毫的虚心假意都是天理所不容的。我读的书虽然不算太多,但还懂得这样一个道理:天下女子自古最憎恨的就是一个‘负’字。而你面对的这颗心从一开始就写满了这个最不吉利的字,因为这颗心在老早的时候就已经被人家摘走了,你现在所能看到的只是一个空壳。如果用满腔的热血去爱一个空荡荡的东西,这对您太不公平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说来说去,还是放不下碧月。”“我不能欺骗您。”“也许……”她一激动,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也许你觉得我妈的名声不好,因此也会觉得我不好。可你知道吗,从我记事的那天起,就有一群男孩子死皮赖脸地纠缠我、欺负我?而我呢,又是一个从来就不肯认输的女孩子,所以我选择了以牙还牙的办法。当然我过去的做法有失一个女孩子的文雅。可这跟干不干净是两回事儿。”“姐,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我从来都没这么想过,您永远都是我最尊敬的好姐姐。”“那是因为你对我太宽容了。我并不需要你这么做。我是一个敢爱敢恨的人,我做事从来都不会后悔的。今晚,上有明月,下有神灵,我把一个女孩子最珍贵的东西送给你。让你亲眼看看我到底是真还是假。”说罢,她“哧”“哧”几下把衣服脱掉,一丝不挂地躺在草地上。月光之下,她的脸上挂满了一串串晶莹的泪珠,坚挺的乳峰一起一伏的。学智吓傻了。良久,他才背过脸去,情绪激动地说:“姐,您为什么就不能听我说几句?您要知道,您这是在逼我呀,难道您真愿意看到我被逼得走投无路时一死了之吗?”一听见“死”字,孙让豁然坐起来,声泪俱下道:“我何曾没想到过死啊?就因为世上有了你,我才断绝了死的念头。我生来好强,却命薄如纸,偌大的芦花村除了你们一家人,再没有人把我们娘儿俩当人看了。最令我气不过的就是那条老狗,他纠缠了我妈好几年,居然又在打我的主意了。那天我亲耳听到他对我妈说:‘咱们做个儿女亲家吧?’我妈没有答应,他就威胁说:‘不然我就把她破了。’这个没天理的什么事儿都能干得出来。学智,我怕呀。我之所以发誓非你不嫁,并非贪图富贵,而是想活出个人样儿来。我做梦都在想,能给你妈这样的人做媳妇,就是一日三餐吃糠咽菜,一辈子当牛做马都心甘情愿。可你,表面看来一副温尔儒雅的样子,谁知道骨子里居然是这么一种铁石心肠啊!唔……”学智听了,又急又气又悲哀又感动,他不知道怎么做才好,他肚里似有千言万语,他想咆哮起来,然而他没有这样做,他用了千斤的力气把涌到喉咙的苦闷全压回到肚里。他抓住自己的头发狠狠地撕呀拽呀,他把额头顶在树上没命地碰呀撞呀……很快头上和脸上都沁出了血。孙让心疼得要命,她紧紧地抱住他的两条腿,苦苦地哀求他停止这一切。他终于恢复了平静。他带着满脸的血和泪,却用一种最温柔最平静的笑脸对站在他面前的孙让说:“姐,我承认,世界上除了我妈再没人比您更疼爱我了。我敬重您,就跟敬重我妈一样。可您,硬逼着我干那种损事儿,那不是逼着我**吗?要按您这么说,我跟那条老狗还有何异?您还不如一刀宰了我痛快呢。姐,听我一句话,这辈子,我愿意拿您当亲姐姐对待。真的,不骗您,我妈还有我奶奶这辈子最感到痛苦的就是没能生养一个女儿,她们对女孩子太喜爱了。你要是真心喜欢我家,从今往后您就把我妈当作您妈,自然我也会把您妈您妈当作我妈。今后别管他是天王老子,还是他长了三头六臂,只要敢对我姐起歹心,我就生吃了他。姐,您要永远记住我的话,您有一个弟弟,别管将来他走什么路,他都是您的弟弟。说了半天,您还没认我这个弟弟呢。姐,有道是:‘男儿膝下有黄金。’信不信由您,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给谁下跪过呢,今天我就跪在您的面前叫您一声‘姐姐’,您必须答应;您要是不答应,我就一直跪下去,直到您答应为止。”说完,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满含真诚地喊道:“姐姐。”孙让的心也软了:“快起来吧!”“姐,您得答应我。”“行,我答应。”学智仰脸望着她,带着孩子般的天真:“姐,您答应了?”孙让点点头,一眼却看到了自己赤裸裸的身体,忽然不好意思起来:“你瞧我,都做了些啥蠢事儿!”学智一脸顽皮的样子:“姐,小的时候,姐弟们不是经常光着屁股在一起玩儿吗?年龄再大一点儿的时候,有些顽皮的孩子没准儿还偷看过他姐小解呢。我长这么大了,到今天才算有了一个姐姐,今天的事儿就算是把我小时候的缺憾做个弥补吧。”“瞧你这张猴嘴,再难听的话儿只要到了你的嘴里也会变得比蜜还甜。还不快背过脸去!”“姐,您又多心了,等您老了,我还打算伺候您几年呢,到那时您还怕羞不成?来,姐,您还是像刚才一样躺在地上,让我帮您把衣服穿好。”
第四十九章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起来。断肠河的水低落了许多,也清幽了许多。芦苇全染成了黄色。黄的芦苇,黄的柳叶,再加上那漫天飞舞的雪白的芦花,把这个本来就很古朴的小村庄映衬得更加古色古香起来。
鸳鸯湾的南岸,一对少年男女正谈得火热。
“就照你说的办。”学智毫不犹豫地表态道,但随即又喃喃起来:“只是……”
“又‘只是’什么呀?”碧月不耐烦地说。
“只是这两天你光是为我的事儿忙活了,你的功课全耽误了。你为什么不先打声招呼?我自己去不就得了!”
“这么说,我是没事儿找事儿了?真是‘狗咬吕洞宾’。”碧月很不高兴地说。
“你别多心,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自个儿的事儿我总是考虑不到,偏偏每次都让你替我考虑。”学智连忙解释道。
“这就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连这点儿道理都不懂?亏你还读高中呢。”
“说的也是。”学智不好意思起来,“还有一件事,报名的地方总不能不要任何手续吧?”
“我看过了,他们马虎的很,只要把大队的介绍信一亮,他们就什么都不问了。你想呀,那么多的人都等着填表,他们如果一个一个地仔细地去审查,那得等到猴年马月?所以,你眼下要办的事儿就一件:找冯保才开介绍信……这个忙我就帮不上了。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冯保才那人特拗,甭管啥事儿,非问出个牛头马尾来不可。你找他之前一定要想好了。”
“你放心,他那边的事儿我会办好的。”
“那这事儿咱们就说好了,明儿咱们早早地就去。”
“一言为定。不过水仙庵离这挺远的,你就甭去了,在家好好休息休息,顺便把这几天耽误的功课补一下。”他忽然看到碧月一脸的不高兴,马上又改口道:“也好,反正明天是礼拜天,咱们俩一块去,遇事儿也好有个商量。”
两人又说了一些学校里的话题,无非是哪位老师讲课很幽默,哪位同学多调皮,等等。
自从升入高中以来,他们单独在一起的机会少了,因此他们之间就多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约定,每逢星期六下午,有事儿没事儿都要到芳草地里来一下,顺便把这个礼拜的感受谈谈。由于前次在芦苇荡里遇到那件窝囊事儿,他们只好把地点改在了鸳鸯湾。
天快黑的时候他们才恋恋不舍地离开这里。然后一个回了家,一个去了大队部。
学智找到了冯保才,说明了来意。冯保才说:“爷们,这事儿我不敢耽误。这样吧,内容你来写,我盖章就是了。”“谢谢大爷爷。”“谢啥呀?考中了别忘了请我抽支烟就行了。”“还要请您喝酒呢。”“哈哈哈……”
次日,学智早早地吃完了饭,一刻不停地来到了碧月家里,碧月已经恭候多时了。两人没说几句话,就各自登上自行车朝着水仙庵方向飞驰而去……
他们返回来的时候,还不到吃中午饭的时间。碧月要回家,学智道:“还是去我家坐会儿吧,我妈几天见不着你,会想死的。”“就你会说话,有那么严重吗?”“不信你去看呀,说不定她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