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带着笑,心里却暗暗佩服,自己猝然施法,但速度其实不快,只是保持着后天中层的水准,以董大的修为,自然可以躲开,但他竟然如此信任自己,不闪不避,其人心性,可见一斑。只不过这样一个古板迂拗的朋友,时常听他唠叨的话,实在是让人有些心烦。
黄冠与绿竹看着董大,神色之间,多少有些不信,卢瑟在他们身上一一如法炮制,这二人都是识货的,受了水灵甘露术之后都是大喜过望,黄冠更是拊额庆幸:“当真是好,有杜小友这手水灵甘露术,此次冒险,我把握增加一倍!”
三人再看卢瑟时,董大是幸有荣焉,而黄冠与绿竹态度就都有不同,要知道修行之人,几乎个个都想着如何在修为上压倒别人,想的是炼制最厉害的法宝,学习最强大的道术,至于那些辅助功法,少有人愿意花费时间精力用其上。毕竟一个在后边疗伤补元的人,哪里有在前方大砍大杀的人来得畅快威风。散修修行不易,更是如此,得到卢瑟,虽然看起来他的修为还只是后天中层,但对于黄冠等人来说,不亚于是多了几次死时逃生的机会!
见卢瑟执意要加入,董大原本想再劝,结果也只是蠕动了几下唇,面上露出惭愧之色。实际上,他对于探洞也有几分心思,故此也乐得推动此事,只是将卢瑟也卷进来,让他稍有些自责。
“明日清晨,在紫痕石处聚合,诸位一定记得保密!”众人又商议了会儿,确认了去那古矿坑的人员之后,黄冠再次叮嘱道。
三、山那畔别有人家(九)
瑟不出声,那位董大先生皱了皱眉,又道:“莫无物,你觉得尽是无用之语?”
卢瑟心中一动,这个世界也有儒家,但因为长期战乱,并未出现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局面,也未曾出现孔孟这样的大师级人物——凡是有此天资者,莫不将毕生精力投入到修行之道去了。对付这位董大先生这样的人物,倒是可以用那些酸气冲天的话语。
“董大先生金玉良言,我如何敢忽视?”卢瑟摇头晃脑地道:“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何况贤者在前?”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那位董大先生一向是端正肃然的样子,听得这一句话,不禁欢喜得一拍掌:“这话说得甚好,甚好,小友妙语,妙语!”
只不过说出一句对他胃口的话,这位董大先生对卢瑟的称呼便从同道转为小友,卢瑟心中暗暗好笑,又道:“见贤思齐,见不贤而内自省也。见着董大先生这般贤者,我如何不心生向往!”
这话一语双关,虽然有拍马屁之嫌,但还是让不芶言笑的董大先生眉眼开花,只觉得这个散修晚辈当真是对自己胃口。他心中一动,既然对方也是散修,自己又没有弟子,若是此行顺利的话,何不收他为弟子,以传自己衣帛?
他心中打着这个主意,却没有想卢瑟是否愿意。
二人一路说话,卢瑟妙语如珠,地球上诸先贤地那些精炼的话语,被他无耻的一句又一句抛出来,最初时那董大先生还能抚掌大赞,不时评议两句,但到后来,董大先生便只有唯唯喏喏连连点头的份了。
这人虽然满身迂酸之气,但有一个好处,便是率直,就象一见卢瑟面便批评他一样,当他真被卢瑟的那些道理镇住之后,再与卢瑟说话时,便客气了许多。他不是傻子,能说出这等话语的人,即使不是学识远在他之上,那也是天资悟性远胜于他地了。
六层涧在钟山也算是一处风景别致的地方,一道山涧湍流飞下,在途中连接六次折向,故此得名。因为山涧湿气大,远远望去时,云雾缭绕,宛若天境,钟山中一些有闲情逸志的散修,便喜欢偶尔到此烹茶品酒,稍稍放松了一下。卢瑟与他们并无交往,故此不知这个地方,当那书简法宝降落在一块岩石下时,他向涧旁一棵古松下望去,那下边,两个人正对坐品茶。
“黄师。绿绣兄。”董大先生远远地便呼了一声。那二人见他们来。目光在卢瑟身上扫了扫。然后起身行礼:“原来是董贤弟来了。”
卢瑟同样也打量着他们。皓首白发穿着麻布衣裳地就应该是那位黄冠。而道士打扮地则应该是绿竹道人。
只听那黄冠捋须笑道:“绿竹道兄在观后种了五十年地苦脸茶。董贤弟倒是好口福。一起来品品这沾上天地灵气地好茶吧!”
那绿竹道人一声不想地又拿出了一套茶杯。却没有卢瑟地。然后开始冲茶。卢瑟感觉那茶水之中果然有些淡淡地灵气。不过不要说和他地灵茶相比。就连那竹片都相差甚远。那绿绣还视若珍宝。可见对于他们这些散修来说。灵药有多难得到。
要知道人地寿命有限。便是到了贤阶地修行者。也不过是一百五十年左右地寿元。而灵药往往需要多年生长。才能吸取天地之精华。对修行者有所补益。即使是如此。也不过是偶尔生得一株两株罢了。至于大规模地引灵脉滋养药材。除了大宗门外。他们这些小散修哪有这等本领!
因此。卢瑟并不因为那位绿绣道人地小气而心怀芥蒂。倒有几分同情了。耗费五十年时光种出来地灵茶。还当不得在自己地通天幻境中养上一个月……与他相比。自己当真要算是得天独厚了。
这一切只是因为他有通天幻境与生生玉髓,故此,这两样至宝是不能让外人得知的。
“这位同道是……”黄冠咳了一声,看着卢瑟问道。
“这位杜小友,是去你的九曲洞拜访的同道,学识渊博远胜于我,悟性又是极好地。”董大先生很是慎重地道:“二位兄长勿要以年纪修为轻视于他。”
卢瑟脸不禁微微一红,这一路上,他卖弄那些先贤警句,多半是为了逗那位董大先生,可董大在介绍他时,却是如此赤诚,这令他心中暗自惭愧。他接触到的此世修行者,大多数都是心怀鬼胎之辈,象这位这般磊落的,倒是少之又少。
“既是董大如此盛赞,那也当得我一杯茶了。”那个一直默不作声的绿竹,这个进修开口道,他声音有些嘶哑,卢瑟见他又拿出个茶杯来,心中不由一动。
“这等灵茶,却不该用这种茶杯饮用。”卢瑟
躯,他家中云想、花容两位侍婢也曾过茶艺训练,》相交之后,曾赠送一些灵茶给这个心智深沉的女子,宋思依也喜好茶道,便还赠了他一套茶具,如今正好可以拿出来使用。
绿竹听得他刚开口时,眉头微微一皱,显然是不喜他的大言,但看着他从乾坤袋里掏出一个茶壶、四个茶杯,又不禁动容。
这茶壶黑漆漆的,外表极不起眼,而四个茶杯也是颜色如墨,其貌不扬。卢瑟将茶壶推到绿绣面前,绿绣略一迟疑,将之接过,然后低呼了一声:“真是乌砂陶,那茶杯当是墨藤杯了?”
卢瑟微微点头,绿竹古井无波的脸上露出喜色,然后忙用茶壶盛水泡茶,片刻之后,四人面前便一人一个墨藤杯了。
“灵茶以乌砂陶壶来泡制,可以使得其中灵气充分溶于水中,而用墨藤杯来装盛饮用,则可以使灵气不至于迅速蒸腾消散。”绿竹一边解说一边叹息:“这二者都是饮用灵茶的至宝,我这苦脸茶,配不上,配不上啊!”
听得这位爱茶成痴的同道如此称赞,黄冠不禁讶然,他自然明白,在钟山诸散修中,除了小狼河里地那个白狼怪外,董大与绿竹可能是最难打交道的两人,而这个年轻的散修一来,便使得这二人大有好感,其人若不是早有准备投其所好,那便是古灵精怪之至了。
“不知杜小友去九曲洞有何贵干?”黄冠想到这人是来找自己地,便试探着问道。
“在下也是一介散修,漫游天下,到这钟山之后,觉得此地不错,有意在此安顿下来,因此四处走访同道,倒不是有意去打扰黄道友。”卢瑟微微颔首,不卑不亢地道:“来得冒昧,还请见谅。”
黄冠听了哑然一笑:“原来是位新邻居,那当真是欢迎了,不知小友意欲驻跸何处,需不需要老朽帮忙?”
虽然有些修行者驻颜有术,但是看卢瑟的修为,黄冠直觉认为他年纪真地很轻,因此用上了“老夫”这个自称。卢瑟笑道:“若有需要烦扰黄道友之处,在下必不客气。”
听他说得爽快,黄冠也心生好感,他又转向董大:“董贤弟,上次你说你要养气,怎么这么快又出山了?”
“我此次来,却是有件要事。”董大肃容道:“黄师、绿竹兄就不必说了,杜小友,此事事关重大,勿怪愚兄先小人后君子,还请小友发誓不得泄露出去,愚兄才能说与小友听。”
路上他二人谈话间也变了称呼,董大自称愚兄,卢瑟也默认了。现在听得董大这样说,卢瑟笑道:“既是有不方便之处,在下便告辞,不敢听也。”
“小友,若是你想在钟山久居,此事也与你有关,故此不必回避,但事情又极为重大,可能关系到我等钟山散修的生死存亡,你若不发誓,我便不得不隐瞒。”董大道。
卢瑟心中一动,他在钟山地基业才刚刚起步,若是因为什么事情不知道而又要搬家,那当真是惶惶然如丧家之犬了。
若是在他突破之前,他当然是会有多远躲多远,可现在他已经是先天贤阶,又拥有太虚:火这一近战中同阶无敌的利器,有什么事情不可面对地!
更何况,他要挑战修行界腐朽的旧体制,靠着他一个人,哪里做得成,能拉上一些志同道合的散修,以义激之,以利缚之,以势合之,以力服之,那么有许多事情就用不着他自己亲历亲为,岂不是事半功倍?
因此他念头转了转,便举起手掌:“我以元神发誓,若轻易泄露董大先生所说之事,修为必定难有寸进!”
对于他这等年纪的修行者来说,这个誓约可谓重誓,比起什么形神俱灭要真实得多。因此董大先生甚为满意,他略带歉意地道:“杜小友,此事关系太大,你听了便会知道。”
说完之后,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