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整个宋国的修行人都聚集到了此处一般。
先到的也不是一伙的,他们分成二十余个集团,卢瑟自然是一个人都不认识,正在猜测的时候,宋思依在他身边道:“这是北地大大小小的修行宗派与散修的大集合了,什么北狱门、雷鸣宗,就连响沙派这样上不得台面的修行门派都派人来了……”
“他们究竟在争夺什么?”卢瑟问道。
“我还以为你能一直憋着不问呢。”宋思依咯咯笑了声,倒表现出几分年轻女子的顽皮来:“不过是想去昆吾山寻找些宝物吧!”
“昆吾山!”
卢瑟闻言大惊,不敢相信地看着宋思依:“昆吾山在极西之地,这可是在宋国境内,二远隔数十万里之遥!”
昆吾山方圆超过百万里,而且山高风大,即使是修行之人,也受不了那儿罡风与熵射侵蚀,更何况那里还有数不清的高等级妖魔。象卢瑟曾经遇上的那木魈,在昆吾山只能算是小罗喽。因此,这里虽然有不少对修行有益的宝物,可找寻起来反而比起在外界更为艰难。
“修行自有秘法,这里有处盈寸法阵,可以将人传至昆吾山。”宋思依轻笑了声:“也不知道是哪位前辈高人做出这样的名堂……”
卢瑟想到庄伯涵,以老疯子的能力,或许真可以做出这样的东西来。
“这个盈寸法阵是三年之前被现的,当时一个散修寻找灵脉时无意中闯了进去,结果现被传至异地,他多方探察,确认那边是昆吾山,毕竟除了昆吾山,再也没有别的地方会有如此大的罡风与熵射。他在对面的盈寸阵中找到了不少好东西,特别是炼制法宝的精金矿与只生长在精金矿脉上的食金菇。只是在对面盈寸阵外,又有九环阴阳阵与四柱诛仙阵守着……”
听宋思依将这盈寸法阵的现与围绕着这个的争夺娓娓道来,卢瑟只有连连点头的份儿。等她讲完之后,卢瑟歪过头盯着她,直看得这个女子有些不好意思也没有停止。
“卢公子为何如此看我?”宋思依问道。
“我想起曾在哪儿听到的一句话,我们从不撒谎,我们只是掩盖部分真相。”卢瑟道。
这话说出来,原本活泼灵动的宋思依立刻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悠悠道:“一言谶让人有一点窥破天机的能力,但卢公子的过去与未来,小女子可都看不到呢。”
这下轮到卢瑟沉默不语了。
“只不过,小女子觉得,这里的寸盈阵似乎与卢公子有些关系。”宋思依又笑道。
“是一言谶的预言么?”卢瑟问。
“不是,是女子的直觉。”宋思依答。
他们正无聊得斗嘴的时候,高牧野面色难看地走了过来,见二人没有丝毫紧张,他心中微微一松,觉得自己此次主持事情的成功率又大了许多。
“二位这般轻松,莫非是有十足的把握了?”他出声问道。
“这世上之事,谁敢说自己有十足的把握?”宋思依道。
卢瑟没有回答,这些修行都将他当作一块或许可以派上用场的鸡肋,虽然受人轻视,但他并不生气,这种时候,还是低调些好。
这里千余名北地修行,谁知道其中会不会有人认出他这具身躯的前世来呢。
终于忙完了最近这段时间的杂事,这几天还有些,不过不影响写作了,恢复一天两更,再努力争取把四天欠大伙的四节补上,大伙收藏推荐啊!)
三、愿垂方便济众生,他时同赴龙华会(五)
人若一多,便会众说纷芸,很难做出决断,这千余修行,分为二十多个宗门,多的有百余人,少的也有一二十人,各自都不会轻易退让,因此争论就在所难免。
不过高牧野他们的魄堂却一直没有参与,卢瑟注意到,还没有参与的另有几个宗门,都是人数五十左右的,这几个宗门中年长聚在一起,相互之间并没有说话,更不象那些争论的各宗门人一样大吵大嚷。
卢瑟微笑了一下,这个笑容落在宋思依眼中,她好奇地问道:“卢公子笑什么?”
“我曾去过一个地方,那里各黑道帮派凑在一起开联合大会,小混混总是大叫大嚷,大流氓则总是一声不吭,不过小混混们嗓门虽大,五个大流氓们却决定一切。”
与魄堂的那位老在一起的,共有四个,加起来正是五大“流氓”。宋思依咯一声轻笑,仿佛是觉得他这个说法有趣。
一个魄堂的弟子听到了卢瑟的话,恶狠狠地瞪了过来,卢瑟淡然以对,没有露出丝毫惧色。
这个时候不是他韬光养晦的时候了,既然宋思依已经以一言谶将他卷了进来,那么他就必须表现出令这些修行刮目相看的智慧,否则的话,对于这些修行来说,除掉一个可能泄露秘密的普通人,便不是件难以下手的事情。
所以,面对那个魄堂弟子挑衅的目光,卢瑟毫不客气地瞪了回去,他虽然掩盖了自己强大的元神,但坚定的心志,还是让他将那个魄堂弟子压制住,那个魄堂弟子一瞬间觉得手足麻,自己面对的似乎不是一个普通人,而是一个贤阶巅峰的人物!
他狐疑地打量着卢瑟,确认那只是自己的“错觉”之后,倒将怒意按了回去。
卢瑟回过头来,正好迎上宋思依笑吟吟的双眼,他心中对这个女子的忌惮越深了,若说万香殿的春大当家只是凭借个人的魅惑之术戏耍别人,那这个女子则凭借自己的智谋拨弄着别人的命运,比起那位春大当家更为可恶。
“卢兄。”
就在他觉得宋思依更为可恶的时候,宋思依忽然正色向他一福,然后施了一个大礼。
“怎么?”卢瑟很是不快地闪开,不肯受她这一礼。
“我自知对不住卢公子,只不过事属从权,关系到无数人的性命,不得不如此。”宋思依正色道:“我虽然为的是好的,但却将卢公子卷入险境,当真是对不住卢公子,还请卢公子见谅。”
“说句对不住便没了责任,那些杀人害人只要一声对不住就可以安享其富贵了?”卢瑟非常不喜欢那种以为做了大恶只要道歉便可洗尽罪衍的观点,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在他看来那纯粹是胡扯,放下屠刀,只不过是有了一个赎罪的机会,可这个机会把握不住的话,那么还是必须为此前的罪恶付出代价。
他的问题让宋思依默然许久,明亮的眼睛第一次露出困惑来。
“你为救千万人牺牲一人,若那人是你自己,则是大公大德之举。可你有什么权利为了救千万人牺牲一个别人?对你来说救的是千万人,可对那个被牺牲的人来说,失去的却是一切。”卢瑟冷笑了一声:“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自以为正义在手的人,你其实谁都不为,为的只是你自己!”
宋思依被他逼得步步后退,此时浑身一震,然后长叹了一声:“你说的不错,若只是让别人牺牲,我算是什么救人!”
“只是事已至此,我就是想改口也不可能了,我只能在此誓,以我一言谶之能,将我命运与卢公子命运系在一块儿,若卢公子有个闪失,那我必不独活,卢公子牺牲什么,我便奉还什么!”
宋思依一边说,一边用手结印,在空中虚画,一道道光痕从她的手中流了出来,片刻之后,那光痕分为两半,一半落在她额头上,另一半则落在卢瑟额头上。
让宋思依吃惊的是,她与卢瑟共命运的秘法,却被卢瑟轻轻一吹,化为一片光尘,缓缓落在卢瑟脚前。
“莫将自己看得太高了,与我卢九郎系在一块儿……宋小娘子,如今你还不够资格。”卢瑟淡淡地道。
宋思依便是再聪明,也终究只是一个年轻女子,一片好意,被人如此践踏,如何不又羞又怒!
她紧紧盯着卢瑟半晌,想要运用一言谶的能力来窥控卢瑟的过去与未来,可是所见都是一片浑噩,什么都看不清楚。
卢瑟没有再理会他,因为这个时候,那个出面与其余四个宗门交涉的魄堂老已经回来。
宋思依也不得不收敛住,她知道此去昆吾山,远不只有两座大阵那么简单。她精于一言谶,可这种能力是要消耗大量元神的。
那老与高牧野说了几句,然后高牧野道:“我们魄堂可以进去十个人,宋姑娘,这个卢九当真能派上用场么?”
进入昆吾山面对的不知是什么危险,因此要尽起精锐,可十个人的名额限制,让高牧野有些难以取舍。宋思依是他此行希望所寄,因此肯定是要占去一个名额的,而卢瑟精通破阵之法究竟是真是假,他希望再次得到证实。
“他若不去,我们都会死。”宋思依的回答让高牧野大吃一惊。
高牧野再次打量卢瑟,片刻之后不由得一笑:“原来是个功德体,倒是有些逢凶化吉的气运,但这气运对我们未必有用,也解不了死劫。”
“信不信由你。”宋思依刚才在卢瑟处吃了点堵,自然要在他身上找回来:“反正他若不去,我不会去找死。”
“好好,我想没有人敢不把宋姑娘的一言谶放在心上。”高牧野只能屈服。
那五大宗门各出十人,其余宗门有出五人有出二人的,最惨的是那些散修,五大宗门给了他们三个人的名额,原本还有联手与五大宗门叫劲意思的散修们立刻起了内哄,片刻之后便剑光四起,看他们斗成一团,各大宗门也没有谁出来相劝的。
这一场厮杀最后的结果,自然是散修们死伤惨重,剩余几个胜也都面色难看,他们人数还有十多个,可这时他们也明白中计,商量一番后,推举出三个人来。
“时间将至,诸位注意!”高牧野看了看天色,然后催促道。
天色过午,卢瑟看了看太阳,午时三刻快到了,那正是阳盛而阴生的时候,官府法场杀人,便会挑这个时候。他看了看各宗门出来的一共不足百人的队伍,心中突然觉得有些不好的预感。
这些人当中,绝大多数都会惨死……
将这个念头甩了出去,卢瑟暗暗嘲笑自己,同会一言谶的人呆在一起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