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破小时候常听父亲讲述大侠救人的故事,没想到今天他也能做出这等好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倘若日后自己再救别人几命,那得胜造多少级浮屠哪!山破想到这里,高兴的跳了起来。
只是段仁坚瞧着怀中的孩童,似乎想起了什么,微微皱眉,怀中的孩童大约八九岁的模样,身上穿着褐『色』布衫,脚上一双小牛皮靴子,像是一个比较富裕的商人之子,可是他为何有被埋在山府门前的积雪之下呢?
更何况,这孩子的相貌看起来竟然这样眼熟……段仁坚心思陡转,脚下却不停,抱着那少年进了山府,中门大开,府中四处都有护卫把守,个个身强体健,威猛无比,即使是冷酷的冬日,身上也只穿着玄『色』劲装,威风凛凛。山智林的势力,由此可见一斑。
段仁坚三弯两拐来到一栋“风雨阁”匾额的普通宅邸前,这里跟别处不同,没有那么多护卫看守,只有个老苍头拿了把椅子坐在门槛外头,恹恹欲睡地看着门。
这老头便是山鸣疯傻之后,山智林请来的高明的郎中。这郎中亦是一位奇人,自从他行走江湖以来,便是没有名没有姓,就叫做“郎中”二字,这些年岁数大了,人们就称他作“老郎中”。
话说这老郎中为山鸣诊病失了手,山智林勃然大怒,骂他是浪得虚名。
这老郎中只是呵呵一笑,洒然道:“老夫能治百病,却治不了心病,山鸣少爷患的正是心病,心病还得心『药』医治,老夫自忖没有这个本事。”
那山智林又怎么会轻易的将他放走,便严令道:“老郎中终生不得离开山府,从此之后,留在山府,山府上下无论主子奴才谁得病,都得招老郎中来诊断,若是治不好病,我便要了老郎中的『性』命。”他的心肠不可谓不毒,摆明了要老郎中的『性』命,不过老郎中不但没有死,还好端端的活到今天。
这一年来,整个山府中,无论主仆谁得了病,都是请这人来瞧的,十几年来,府内上下的大病小病,这老头都是『药』到病除,从未失手,山府上下都对这个老家伙另眼相看,就连山智林也有些错愕,他虽然一心想取这老郎中的『性』命,不过一见如此,那老郎中也算是一个人才,此事便暂且不谈,也就留下了老郎中的一条命。
这老头看见山破一路跑来,起身将他一把抱起,用又硬又密的胡子茬扎着他红扑扑小脸亲热笑道:“小少爷,这么风风火火跑来跑去,是不是在外头闯了什么祸,让人告上门来啦?”这老郎中平日给山破治好过几次病,二人关系颇为娴熟,而且老郎中经常给山破讲一些稀奇古怪的故事,所以山破对这老爷爷极是喜爱,每日吃过晚饭都要来这里听老郎中讲故事。
山破给胡子扎得麻痒难忍,咯咯笑道:“才不是呢,我救了个人回来!”
那老头也不当回事,继续调笑道:“是吗,那得让我看看这人是男是女,若是个小姑娘正好和咱们小少爷凑成一对。”
段仁坚说道:“老郎中,别和小少爷胡闹了。这娃儿有点古怪,我把他抱到这‘风雨阁’,就是来请你过来看看。”
那老头见段仁坚说得慎重也收敛了笑容,点头道:“好,你先把他放在厢房,我这就去准备。”
段仁坚抱着那孩童穿廊过桥快步走进厢房,将他放在软塌上。山破叫来两位丫鬟一阵忙碌,替他脱了靴子和外罩又盖上棉被,那老头已经提着『药』箱赶到了。
这老头已经是六十出头的样子,身体瘦弱,却又仙风道骨,只穿了身单薄的褚『色』长袍,春寒寥峭却一点儿都不觉得冷。他问:“这是在哪儿捡来的孩子?”
段仁坚对这老头还是有着几分恭敬,道:“就在湖边雪地里发现他的,我『摸』了『摸』这娃儿的底细,察觉到他的内功修为甚是不俗,但真气游走的路径十分蹊跷,说不出是正是邪。不知郎中怎么看这少年。”
在他说话的时候,褚衣老郎中已用双指搭在孩童的右腕上瞑目半晌,说道:“段兄说得不错,这孩子的确可疑,他体内的内功扎实,比起咱们的小少爷强大何止百倍,就算是山族人的年轻一代的翘楚恐怕也是不及,他是一个修道者,而且道行不浅,他定然不会在雪地中因寒冷而昏『迷』。不过他体内却有一种老朽从未见过的毒素流转周身,这毒素说来奇怪,并没有对这孩子造成伤害,只是令他完全进入到了一种先天忘我之境而浑不知身外之事。除非等他自己醒转,否则剧烈的外力干扰只能令他受到惊吓走火入魔。唉,这也仅是老朽的猜想而已并不一定就对。”
山破趴在床边,拖着腮帮子,问道:“郎中爷爷,依照您的估算这位小哥大概还需要多久才能睡醒?”
老郎中摇摇头道:“我也说不好,就让他先睡在这儿吧。老朽一会儿找个人到街上买两套合体的衣袜靴子,留着他洗完澡换上。他的这身衣裳让雪儿洗一洗,料子不错,就是脏了一些。”又想了想,吩咐身边的丫鬟,道:“雪儿,让厨房的老刘熬锅口味清淡点的热粥在灶上温着,等他醒来立刻送上。”
老郎中又打开『药』箱,取出一颗火红『色』的丹丸想送入他的嘴中。奈何这少年牙关紧闭郎中试了两次都没成功。段仁坚道:“哪有那么麻烦?”双指一掐少年的下巴,丹丸稳当当送了进去,入口即化,实为天下一等一的灵『药』。
山破见这些事都没自己的份,急道:“郎中爷爷,那我呢,我干点什么?”
老郎中温厚微笑道:“你要是耐得住『性』子,就陪爷爷守着他。”
段仁坚不禁道:“郎中,他不过是个来路莫明其妙的小娃儿,何须劳您亲自守护?”
老郎中道:“我刚才察觉到他真气运行有些异常,似乎流转到膻中『穴』附近的时候都会产生轻微震颤稍嫌凝滞不稳。我最好还是守着点,万一有事可以及时照应。你们都去忙吧,有我陪着就好。”
段仁坚笑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意不可无。他要真是个居心叵测的小贼,您还待他这么好就未免忒不值得。”
老郎中道:“段兄,咱们以诚待人总不会有错。你不是也把这孩子亲自抱回来的吗?老朽相信这孩子不是坏人。”拉了把椅子在塌前坐下。
过了一会儿,山破想起了门外的雪人,赶紧跑了出去。
老郎中见山破偷偷『摸』『摸』地跑出去,寻思他还是孩子『性』情,按耐不住。
第97章 林小虎
第97章 林小虎
窗外日落月升直到天『色』全黑,榻上的孩童沉睡如故迟迟没有醒来。
转眼过了夜半子时,风雨阁内外万籁俱寂,只有远处悠悠传来的打更声。老郎中坐在椅上双目低垂犹如老僧入定岿然不动,仿佛对他而言这般连续坐上五六个时辰委实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蓦地那少年脸上淡淡的红光一闪,身子也随之微微颤动起来,胸口发出极为沉闷的“咚”地一记低响,就好像里头有某种东西正在炸裂开似的。
老郎中几乎是在第一时刻弹起身形,速度快得惊人。他探手切住少年脉门,左手食指紧跟着点在了膻中『穴』上。一股雄浑无匹的真气透入,孩童无意识地低哼了声恢复平静。
老郎中却不放手,一面体察孩童经脉中真气运行的情况一面毫不吝啬地将自己的真气源源不断注入他的体内。
又过了片刻,孩童经脉中游走的真气重新流淌到胸口膻中『穴』,陡然爆发出比适才更为剧烈的一记闷响,身上散出一蓬若有若无的红蒙蒙雾气。
老郎中襄助少年护持住心脉,心头讶异道:“奇怪,他胸前真气受滞发出如此巨大的动静早该醒转过来才是,为何还是一副神游太虚浑然忘我的情形?若非我帮他稳住了心脉,真气再在体内运转上数个周天势必要震伤他的五脏六腑,轻则重病一场,重则丧命哪。这般匪夷所思的毒『药』,当真是闻所未闻。”
也是那孩童的造化得天独厚,懵懂不觉中身边却有一位深藏不『露』的人物为他全力护法。有惊无险里体内真气又流转过三十六个大周天,终于徐徐纳入丹田连带老郎中输入的功力也一并接收了。
这时窗外鸡鸣五鼓,老郎中收回左手又替少年号了一会儿脉象,确认他已渡过凶险很快就会苏醒,这才长出口气坐回到塌前的空椅里。
这一番施为对他的真气耗损自然不小,而普天下的修道高手哪一个不对自身的真气视若珍宝?毕竟那是日积月累通过艰险修炼才实打实换来的功力修为,一旦耗损可不是吃两根普通人参能弥补得回来的。莫说是个素不相识的孩童,就算亲朋至友遇险也需思量再三难以决断。独这老郎中毫不顾惜,也堪称异数。
忽地,孩童双眼圆睁,又眨了眨眼,嘴里吐出一口混浊的雾气,醒转了过来。
他第一眼就看到软塌旁端坐的褚衣老头,而后『迷』茫地打量四周。
然后又痴痴的看着自己的双手,自己的身体,眼中『露』出的尽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这孩童正是服下“童子丹”后,身体缩小的林青龙,他暗自想道:“童子丹果然是天下神『药』!我的身子当真变小了,三魂七魄也尽数归位。”当他察觉丹田之时,他吃惊的发现,似乎体内的真气也更加旺盛了,甚至强过了自己的最巅峰的状态。他暗自察探到丹田真气充盈鼓『荡』大有精进不禁一喜,却不晓得这多亏了褚衣老头的慷慨救助。
老郎中也不说破,欣慰微笑道:“小兄弟,你还有哪里感觉不舒服么?”
林青龙摇摇头,问道:“这是哪儿,是爷爷您把我从湖边带到屋子里来的么?”
老郎中道:“这是山府。是府上的小少爷在外玩耍时发现了小兄弟昏倒在雪地里,便将你送到此处。”
这里是山府!林青龙心头一惊,这里是他的死对头山智林的府邸,没想到自己竟然能来到山府!
林青龙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