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划。”白若筠拿起竹竿,学着船夫的模样,费力的撑竹竿,划了半晌,船才晃晃悠悠向池子深处漂去。
沈子霖撑起下巴,眯眼看白若筠,手里的折扇悠然扇着。
白若筠,你分明是不会,我看你撑到什么时候去。
太阳似乎越来越大,白若筠舌干口燥,脸颊上汗水缓缓滑落。她深吸一口气,用力的将竹竿向下摁去,竹竿手浮力向上撞去,白若筠脚下不稳,前后晃着,船身随着她的晃动而晃动。
“喂,你是不是不会?”沈子霖忍不住开口。
“会。”白若筠咬牙,努力的想要稳住自己,话音未落,整个人扑进水中。
“扑通!”
“啊!”白若筠惊叫一声,慌乱的挥舞着手,挣扎着。
沈子霖急了,丢了扇子要跳下去,却似乎又想起什么,他停下,抱胸悠闲的问:“白若筠,你会水吗?”
白若筠沉浮着,挥舞着手喊:“救我,救我。”
沈子霖冷声道:“白若筠,只要你对我低头,收敛你好强的性格,我就救你。”
闻言,白若筠气极,如果沈子霖没有开出条件,也许她会去向他妥协。低头?收敛?一直是你们沈家欺人太甚,她一路忍气吞声,难道这样还不够吗?
便是死,也不要求你。
娘说的对,这个世界上,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白若筠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冷冷的看沈子霖,她不再挣扎,任由身子向下沉去。闭眼,冰冷的水淹没最后一缕青丝,一瞬间,她什么也听不见,那样的安静,意外的令她有种轻松的错觉,仿佛心口拎了十几年的线,突然断裂,灵魂得以解脱。
沈子霖呆住,白若筠不再挣扎不再说话,她冰冷的眼神宛如一把刀,沉默的任由自己向下沉去。
她想死!
“该死!”沈子霖怒咒一声,不顾一切跳进池中。
清澈的池水中,白若筠缓缓向下沉去,轻纱被水泡开,宛如一朵盛开的水莲。沈子霖快速的游向她,抱住她,将她托出水面。
两人上了岸,沈子霖按住她的肚子,将水按出。
“白若筠,你给我醒过来!”沈子霖显得有些慌乱,愤怒的咬牙叫着,“给我醒过来!”
“咳咳!”白若筠吐出水来,悠悠睁开眼睛,眼前模糊的景物变得清晰,沈子霖满是怒意的脸骤地放大。
“该死,你为什么就这么要强,你就不能软弱那么一点吗!”沈子霖愤怒的摇着她的肩膀问。
白若筠冷漠的盯着沈子霖,道:“如果我不够强,就会如溺水般,等死。”她说着,冷冷的打掉他放在她肩上的手。
她起身:“这个世界上,能靠的,只有自己。”她冷静的走上船,缓慢的划着船想池心走去。
沈子霖眯睛,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一动不动。
采了莲子,白若筠上岸时沈子霖早不知去处,拎着莲子,白若筠回望碧叶翻腾的荷花池,落水的那刻,她以为自己就要葬身此处了。
“小姐小姐,梁公子回来了,梁公子回来了!”远远的,云霞兴奋的挥舞的双臂跑来。
梁清生!
白若筠心口咯噔一下,死一般的心仿佛又有了记忆般,慢慢苏醒。
云霞跑到白若筠面前,喘着气,兴奋得满脸通红:“小姐小姐,梁公子回来了,就在大堂,我在门外隐约只听见他和老太太说着什么,说是要见沈家七少夫人。”
“什么?”白若筠心呯然触动,问,“他要见我?”
他记起她了么?
“可不是呢,小姐你猜,梁公子如今是何身份?”云霞笑呵呵的问。
白若筠摇头,无论他是什么身份,只要他回来了,还记得那时的约定,便足够了。
“他正是洛阳新上任的知府大人!”云霞铿锵有力的揭露答案。
“什么?”白若筠惊讶的问。
云霞点头,合手谢天:“小姐可算是熬到头了,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想要救小姐出沈家那只是举手之劳,沈家便是再有权有势,对知府大人还是该忌惮三分了,沈家那伙人分明是不欢喜小姐的,小姐要是离开,他们想必也是愿意做个顺水人情了。”
白若筠神色消沉黯然,道:“未必。”
如今的他已是堂堂知府大人,时隔三年,他能将她忘了,便是想起了,又如何。
“小姐,快去吧,梁公子要见你呢。”云霞拉着白若筠就走。
回到房间,白若筠换了衣裳,整理好一切,走出门去。门外,沈子霖突然走出,拦住她的去路。
“你要去哪里?”沈子霖问,目光掠过她白素的衣衫。她似乎很喜欢白色。
“梁大人不是要见我么。”白若筠平静的回答,不看沈子霖。
她果真是要去见梁清生!
沈子霖神色变得阴郁,冷笑一声,掀唇讥讽:“怎么,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会老情人了。”
白若筠眉间登时满是怒意,她隐忍着,扭身回房:“去不去,于我而言都一样。”
这时,沈子闲急急的走来,走进门,看了眼阴沉着脸的沈子霖,又向白若筠道:“若筠,你快去大堂,梁大人要见你。”
白若筠抬眼,盯着沈子霖,片刻,她走出门:“我这便去。”
便是和沈子霖赌气,却也不能误了正事,不知梁清生找她所为何事。是为了他们的约定,还是另有他事。
沈子闲追上白若筠,低头对她说着什么。沈子霖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脸色愈加阴沉。
路上,沈子闲低头犹豫着,不知该不该问。
似察觉他欲言又止,白若筠问:“四哥有事?”
“梁大人梁清生,便是与你有约的人?”沈子闲问。那日,白若筠与沈子嫣闹完后,他马上命人调查梁清生,失踪三年,原本以为他早已客死异乡,却不料他竟回来了,以洛阳知府的身份回来,他是来找白若筠的吗?
白若筠身子一僵,顿了顿,继续向前走去:“是。”
是与她有约的人,却不记得了与她的约定。
可是,便是记得了,又能如何!
物是人非(2)
沈子闲眯眼望前方,不知为何,心里一阵沉闷,令他烦躁不安。
来到大堂,白若筠踏门而入,老太太威严的声音传来。
“怎么,你是要彻查吴庸一事了?”老太太阴沉着脸问。从来没有一个官府中人给过她这样的脸,吴庸的事她早知道了,只是睁一眼闭一眼罢了,赔了吴家,原以为事情就此了结,如今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多管闲事!
梁清生微笑道:“人命攸关,食君俸为君分忧,皇上能将本官任命于此,本官自是不能辜负了浩荡皇恩,吴庸之事,于公于私,岂有不查之理。还望老太太体谅。”
白若筠低垂的头猛地抬起:吴庸之死?!
他……是为这个而来的么?
这样想着,白若筠神色不由暗下来,上前给老太太行了礼,道:“奶奶唤我不知有何事。”
老太太懒得看白若筠,冷冷的道:“是梁大人找你。”
看着白若筠的背影,梁清生心口一颤,那样的身影似很熟悉,却又不记得是在哪里见过。
白若筠缓缓转身,平静如水的眼睛看梁清生,弯腰,行礼:“民女白若筠,见过大人。”
“白若筠……”梁清生一阵失神,念着这三个字,心口疼得越发厉害。
“是。”白若筠微微低头,问,“不知大人找民女所为何事?”
她不敢看他,唯恐止不住泪流如雨,近在咫尺如隔天涯,那样的陌生,那样的生疏。白若筠袖中手紧捏,手指关节泛白。
梁清生回神,道:“我有一事想要请教七少夫人,七少夫人最后一次见吴庸是什么时候,七少夫人与吴庸是什么……”他说到这,顿了顿,继而道,“是什么关系。”
“什么?”
他话出,所有人抬头,纷纷惊诧的望向白若筠。那眼神中,有猜疑,有鄙夷,有厌恶,有怀疑……令白若筠如裹针毡。
“大人此话是什么意思?”老太太敏感的嗅出什么,紧盯着白若筠问。
白若筠猛地抬头,不信的望梁清生。
不知为何,看着她眼中掩不住的愤怒,梁清生胸口沉闷的厉害,他避开她的眼睛,继续道:“有人告诉本官,吴庸出事当天曾见吴庸匆匆从七少夫人房中跑出,衣衫不整,而少夫人……亦如此。”短短一句话,梁清生只觉这一句话仿佛用尽他全身力气。
他在心虚,莫名的心虚。不知为何,他隐约觉得,白若筠,绝不是那样的人。可是,他为何要相信她,他与她不过才一面之缘,不是吗?
“好哇,好你个白若筠,你说,你和那畜生在房里都做了什么?!”老太太气得发抖,拍案怒喝一声。
三夫人立刻恶声道:“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女儿,还能怎么样,当年她娘做了些什么,她就做了什么!”
一屋子丫鬟下人立刻低头议论纷纷,看白若筠的眼中满是鄙夷、轻蔑。
“大人,你难道不知,捉贼拿赃,捉奸拿双,你这样一句话,将若筠的清白究竟至于何地,你难道不知,对一个女子而言,清白意味着什么吗?”白若筠愤怒的喝道,双手捏得更紧,她气得发抖,步步逼近,“为什么偏偏是你,别人如何看待若筠若筠并不在意,为什么,连你也要这样!”她说着,停下脚步,看梁清生的眼中骤地满是悲伤。
梁清生心口一紧,问:“你究竟是谁?”
白若筠扭身,并不回答梁清生的话,赌气般的道:“没错,那日中午,从祠堂回来我便开始整理房间,吴庸突然跑进来……”她说到这,停下,贝齿咬唇,不再说下去。
“他跑进来做什么?和你幽会?”三夫人怪声道。
白若筠脸色苍白,深吸一口气,抬头道:“他轻薄于我,被我拒绝,然后离开了。”
“什么?”惊呼声顿起。
“荒谬,我沈家的管家如何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你胡说八道!”老太太气红了脸指白若筠。
沈家的七少夫人被管家轻薄,这样的事若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