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在第二天就去村办公所、乡政府办理了户口迁移证。第三天,处理家里的破破烂烂,该扔掉的扔掉,该送人的送人。至于房屋和田地,则让一个近房的伯父代管。走之前,母亲对父亲说:
“他爹,户口迁移证你拿着,千万要保管好。”父亲答应着揣进了衣兜里……
6月的天气,温和而不燥热。10日清晨,微风阵阵,天空晴朗。当最后一颗启明星隐退之时,正是王文进全家起程赶往东北之日。迎着晨风,文进一家5口上路了。父亲穿一身青布衣服,他挑着担子,一头是行李和衣服,一头是日用品和萝卜咸菜。母亲穿浅蓝大襟上衣,蓝裤子,挎着一个竹蓝,里边装满了上车时吃的干粮。文进穿一身学生蓝的衣服,背着一个书包,装着一些杂乱内衣和日用品,匆匆地步行在通往南泉火车站的道路上。只见大道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尘土飞扬;田野里绿油油的庄稼,在微风的吹拂下频频向人们点头致意;天空上偶有几朵白云飘过,也不时有飞机掠过天空向远处飞去;燕子嬉戏着在
空中飞舞……真美,简直是一幅美丽的画卷,25里的路程,一上午就来到了南泉火车站。文进一家5口人找了坐位坐下,母亲去售票口买了半夜去鹤岗市的火车票。这趟列车到沈阳换车,然后直达鹤岗市……
文进全家来到剪票口,经剪票后上了一列长龙似的火车,全家人高兴极了,这是第一次坐火车啊!怎能不高兴呢?虽然文进的父、母亲都是40多岁的人了,也是第一次坐火车。因此,感到很神奇,又很兴奋。一声长鸣,火车启动了;由慢渐快外的向前疾驶着。车箱里坐满了人,有不少的人挤在过道上。他们都穿着一些比较破旧的衣服,估计大多数人是去东北的。
透过车窗向外望去,一排排的树木和楼房向后倒去,一排排的路灯和汽车被抛在了后边…经过两天三夜的碾转和颠簸,到达了终点站鹤岗站。
下了火车,人挤人,人挨人,人头攒动。到处是陌生的面孔,到处是陌生的楼房,到处是陌生的店铺。文进一家人此时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城市,他们迷失方向了。从来没有出过家门的文进既感到好奇、感到新鲜,又感到生疏、感到有些茫然。这么大的一座城市,到那里去找哥哥呢?还好,来的时候母亲把大哥的信封带在身上,按照信封上的地址,缝人就打听,经过近3个多小时的周折,终于找到了文进的大哥文天。
文天住在一栋工人宿舍楼里,很宽敞的房间里挤满了床铺。文天见到他们后,高兴极了,离别一年多的时间了,又见到亲人,怎能不高兴呢?他说:
“爹、娘,你们来之前给我拍个电报,我到车站接你们多好。”母亲说;“不拍电报这不也找着了吗?”听完母亲的话,大家不约而同的都笑了。此时,身在异地的一家人团聚了,悲喜交集。互相问候之后,文天领着全家来到一家国营饭店美餐了一顿。的确,这一顿饭,虽说是鱼肉极少,但在文进的记忆中,这是一顿既丰盛、又实惠的美餐。吃过了饭,文天找到了单位领导,说明了情况。他说是父母弟妹都是投奔他来的。请单位给予方便。单位的领导很客气,也很和善。他把一个小会议室腾出来,让文进一家先住进去,等以后慢慢地再找住房。第二天,文天请了假,说要给全家落户口。当父亲伸手去衣兜里取户口迁移证时,他的手僵在那里,好半天放不下来。大家都很吃惊,忙问出了什么事。父亲说:
“户口迁移证被小偷掏走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全家人都傻了。多么重要的证件,怎么就不好好保管呢?完了,这下全完了!母亲的眼泪顿时流了下来。父亲也在擦眼泪。是啊,现在埋怨还有什么用呢?也只能哑吧吃黄连,有苦往肚子里咽。此时此刻。不亚于一枚炸弹在他们身边爆炸,每个人的表情都是那么凝重,默默无言。还是文天先打破了沉寂,他说:
“爹、娘,你们也不要难过了,户口丢了也不是谁愿意的。我看,我先去单位开个证明,到派出所问一问,能不能先落上临时户口。要是落上临时户口,等以后也能慢慢转正。”
父亲和母亲都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就这样,文天独自办事去了。他们老少5口在住处等着听信。
下午4点多钟,文天回来了。他对父、母亲说:
“爹、娘,现在派出所贴出了通知,停止办理临时户口,你们先在这里住几天再慢慢想办法。”母亲说:“也只好这样了。”
一晃一个星期过去了,文天一个人的工资怎能养活6口人呢?况且,那时的粮食和食品非常昂贵。他攒的几百元钱也花的净光。母亲看到这种情况,心里非常难过和着急。于是,她对文天说:
“文天,既然户口落不上,你的弟妹也找不到工作,你爹瞎眼模糊的也本能干啥,不能再给你添麻烦了。老家是回不去了,回去会让人笑话的。我看,不如我们回通化吧。那里还有你三叔和你三爷爷,我们去投奔他们,也兴许能有出路。”文天说:
“娘,我本以为你们来了,落上户口,再慢慢的给我爹和弟弟找份工作,咱也就不愁吃,不愁穿了。可是,没有户口,找工作是很难的。既然你们要去通化,我也不拦你们了。到了通化以后,别忘了给我来封信,我也好放心。”
当天晚上,文天把全家人送到车站,给他们买了车票然后送他们上了火车。6月末的天气,虽说是北方,但也有些闷热,加上坐车的人多,显的车厢里很沉闷和燥热。文进一家人这时的心情,和来时的心情完全不同。来的时候,是抱着满腔的希望,而现在确是闷闷不乐,心情沉重的象有块铅在往下坠。全家人坐在火车上低头不语……
凌晨4点多钟,列车上开始查票。当列车员查到文进他们的时候,问他们到什么地方,母亲回答说到通化。列车员说:“你们的车票就到伊春,都过了一站了,下站马上下车。”
他们慌了,文天不是说让他们到通化吗?为什么车票却买到伊春?细想起来,大哥可能是没有钱了,要是说出来,怕父母不高兴,故此没说。要侥幸能到通化,不也省一笔钱吗?文进是这样猜想大哥的。
车站到了,他们就这样被列车员无情的撵下车。父亲挑着行李摸索着走在前头,母亲跟在后面,文进兄妹三人紧跟着母亲来到了车站候车室。这时,天才刚刚放亮。天亮以后,文进一行5人,成了名副其实的逃荒要饭的。他们顺着铁路线由此向南走着。走到中午,实在饿的走不动了。文进说:
“娘,我饿了,走不动了,我们歇会吧。”
娘看到文进还有比他小两岁的妹妹,比他小9岁的弟弟,眼泪情不自禁地滚落下来。母亲说:“看见了吗?前边不远处有一条小河,我们上小河边歇着。”
来到了小河边,他们再也走不动了。他们坐了下来,这时,文进说:
“娘。我们吃什么呀?”娘说:
“先把咸菜拿出来,看到路边的榆树叶子了吗?吃榆树叶子就咸菜,渴了,到小河喝口水。”
于是,他们大口大口的吃着榆树叶子……6月末的榆树叶子,确实有点老的让人嚼不烂。但不管怎样,还有咸菜就着,也可以勉强充饥。那时,文进16岁,春兰14岁,文占才7岁。无论如何,文占是吃不下去的;他只在一旁看着他们吃,看着看着就默默的掉下了眼泪。母亲看到这种情形,心如刀绞。此时此刻,叫天天不应,喊地地不语,又有什么办法呢?昨天上车的事候,文天给买了10个馒头,早晨的时候就吃光了,这可如何是好?要这样继续下去,非饿死人不可。母亲想到这里,对大家说:
“咱们赶紧往前走吧,到有人家的地方,去讨口饭给文占吃,我们不能就这么等死啊!”
母亲说完一行人继续往前走。大约走了一里多地,前面有户人家。这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钟了。家里的男人都下地干活去了。此时,母亲上前去叫门,一会工夫,从里边出来一个20多岁的农家媳妇。只见她身材高挑,头上梳着两根一尺多长的辫子,一张白净的脸,一双大眼睛很有神采,长的很漂亮。不等来人开口,母亲先向那年轻媳妇开了口。母亲就把事情的原委从头说了一遍。那年轻媳妇听完后,说道:
“看到你们这个样子,真是可怜,我家现在只剩下一些面糊糊,请进来喝一碗吧。”
于是,母亲一行人进了院子。那年轻媳妇盛了满满一碗玉米面子粥送了出来,母亲端过饭碗送到文占手里,文占此时已经饿的眼冒金星,接过碗来,三下五除二喝了个净光。唉!总算是饿到极处又吃了一顿饱饭。母亲对那年轻媳妇千恩万谢。然后,继续往前走。
下午4点多钟,他们一行5人走到了一个很小的火车站,这个车站叫什么名字,他们记不起来了。这时,他们谁也走不动了,只觉得全身瘫软、双腿打颤、眼冒金花,身上就象散了架似的,直冒虚汗。母亲看到这种情况,说道:
“我看咱们谁也走不动了,先进车站票房子歇一宿明天再走吧。”
于是,文进兄妹3人跟着母亲进了候车室。进来之候,文进兄妹3人都躺在地上放赖,谁也不起来。只有父、母亲还硬撑着坐在凳子上。
大约晚上8点多钟,走进来一位年近40多岁的阿姨。只见她身高1。6米以上,穿一身铁路服装,梳短发,大眼睛,一张俏脸,五官端正,长的很标致。当她把目光投向文进他们5人时。本来很和善的面孔变的严肃起来。她走过来冲他们吼道:
“你们是从哪来的?到哪里去的?为什么躺在水泥地上?告诉你们,要坐车快去买票,不坐车赶紧走,这里不收留来往过路的行人。”母亲听了以后,强打精神站起来,向这位铁路工作人员说明了情况。母亲边哭边说:“大妹子,行行好吧。我们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