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山里人,既然将土獾追堵在了洞穴里,用水灌也好,用烟熏也罢,总得想些办法费些力气,才能把那狡猾的东西逼到地面上来吧。
这么一想,卓长伟心头就像拂过一股清风,轻轻地吹散了那些烟腾雾绕,变得心平气和了,他忍着,坚忍不拔地忍着,甚至不跟门岗说一句话,跟这种欺上媚下狗眼看人低的龟孙子,还白费那唾沫干什么呢?
有一天司机小曹专门到财政局门口来过,递给卓长伟一个小包就走了。卓长伟打开一看就乐了:一个傻瓜牌的随身听。后来的几天,卓长伟干脆在财政局门口一坐,就开始摆弄随身听,嘴里还跟着哼小曲儿,一副悠然自得物我两忘的神态,好像身边什么事都不曾发生。
一个星期的时间,就这么一晃而过。西河子乡的转移支付款依旧没有下来。不得不暂停数项工作的西河子乡,一时间更是谣言四起。
赵连生的办公室,越来越热闹,大有恢复往日大权独揽之时的荣光。在有心人的传播之下,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乡财政之所以弄不到钱,根本原因就是因为王子君得罪了人。
“姐夫,您抽根烟!”李三泰的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双手轻托,将烟恭敬的给赵连生奉上。
对于这个小舅子,赵连生虽然看一眼都难受半天,但是有一个事实是改变不了的:这是老婆的亲弟弟。鼻子里重重的哼了一声,就将那烟接了过来。
李三泰赶紧打着火机,小心的给赵连生点上,陪笑道:“姐夫,打断骨头连着筋,我在家这都闲了半个月了,青儿他妗子天天跟我闹,您还是发句话,赶紧让我上班吧!”
“让你来上班?哼,我看,让你来惹祸还差不多!你自己不长心眼儿,屁股门一撅拉下一摊,到时候不还得让我给你兜着?”赵连生猛抽一口烟,毫不客气的训斥道。
被赵连生这么一怼,李三泰陪着笑的脸上一僵,不过随即,他就挤出一丝干笑道:“姐夫,这都是王子君那小子陷害我的!”
“我告诉你,出了问题先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别一便秘就怪地球没引力!”赵连生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遵命!姐夫,我记住了!哎,姐夫,我听说那家伙在财政局丢人现眼的坐了几天冷板凳,硬是没要来一毛钱,真是嗑瓜子嗑出只臭虫,什么人(仁儿)都有!我看哪,他是事没办成,人已经丢完了!”
李三泰的这几句话算是挠到了赵连生的痒痒处,听得他心里十分受用,顺手弹了弹烟灰,漫不经心道:“这种小道消息,你知道就行了,嘴上拴个把门的,别信口胡说,省得人家认为是我教唆你的。如果你敢乱嚼舌头根儿,坏了我的大事,我饶不了你!”
“是,是,姐夫您放心,我保管都听您的。”李三泰点头哈腰,低眉顺眼道。
就在这时,王六顺敲门走了进来,给赵连生打了声招呼,就笑嘻嘻的对李三泰道:“三哥啊,有些时间没见到你了!”
“是啊王主任,我也怪想你的。赶紧给我在姐夫面前求个情,让我赶紧上班吧。”李三泰知道王六顺在姐夫面前颇有影响力,一边给王六顺递烟,一边对王六顺低声道。
王六顺接过烟点上,准备给李三泰开脱几句,不管怎么说,这讨好李三泰,就等于讨好赵乡长的老婆。
有时候,混迹官场,吹吹枕头风,在关键时刻甚至有可能帮助自己曲线救国的。这李三泰是赵连生的小舅子,自己帮他两句,就算挨几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对于自己密切跟赵乡长的关系,终究没有坏处的。
“六顺,王书记呢?”赵连生不等王六顺说话,就急切的问道。对于王子君的称呼,赵连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再也不叫小王了。
“王书记今天去县里开会,全县经济工作会议,听说县委书记和县长都参加。”
全县经济工作会议,赵连生拍了拍脑袋,这个消息自己昨天就知道了,这一会儿脑子怎么糊涂了。
“嗯,我知道了。”赵连生淡淡一笑,心里想着,若是全县经济工作会上,如果这王书记和财政局的杨局长狭路相逢,那是财大气粗呢,还是勇者无敌……
在以经济发展为中心的形势下,作为一方政府,洪北县自然对经济发展不敢有丝毫懈怠,且不说主管经济的常务副县长三天两头的外出考察,就是县里的书记县长,也一年开两三次经济发展会议。
这次会议,来的都是各乡镇、县直各局委的一把手。特别是各全县十五个乡镇,更是经济建设的主力军,全都被安排到了前排就坐。
当王子君坐着乡里的吉普车来到县政府兴洪会堂时,整个大会堂的外边已经是彩旗飘飘,一辆辆各种各样的小车,车展一般整齐有序地停在兴洪大会堂的外边。
此时的兴洪大会堂,已经来了不少单位的头头脑脑。这些洪阳县的政治精英们,正热情洋溢的打着招呼,沟通联络着各自的关系。
王子君提着包走进兴洪大会堂时,倒是波澜不惊,但是,当他在西河子乡的位置上坐下来的时候,却像在一个宁静的湖里投下一颗石子,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将与会者的目光齐唰唰的招揽了过去。
第七十九章 后浪推前浪 一代更比一代强
全县经济运行工作会上,与会人员除了各乡镇一二把手,县直各局委的主要负责人,还有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本县企业界十几位老总。这些人有的是人大代表,有的是政协委员,倒是符合常理:钱挣得多了,就开始想捞点名利。因此,别看平时在自己的厂子里吆三喝四,牛气哄哄,在这种场合,却把姿态放得很低,一个个屏心静气,十分的客气。
离王子君不远的位置上,坐着财政局的杨局长。此时正挥舞着肥胖的手掌,跟围在他身边的几位乡镇一把手说话。尽管他们在级别上都是正科,但是,这正科的含金量却是绝不相同的。
财政局长是什么?那是一个县的财神爷,除了书记县长,下边的各乡镇一把手,想要把各乡紧巴的日子过得舒展点儿,不得先把财神爷打发好了?
王子君的落座,自然也落入了这几人的眼中。这杨局长带了满脸的散漫之意,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心里暗道:哼,别看你小子人模狗样的,到了老子的地盘上,岂能由着你猖狂?
王子君在县财政局坐了三天冷板凳的事情,这些乡镇的一把手谁不知道?
刚才一直在掏杨局长耳朵眼儿的东辛屯乡的党委书记郝立放,眼珠一转道:“杨局长,看到没有?咱县里最年轻的党委书记来了。我听说他去找您了?孝敬您什么了?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后生可畏啊!”
王子君在他财政局门口守株待兔似的耗了他几天,杨局长本来觉得索然无味了,郝立放的这一挑拨,立刻变本加厉,又在他心里添了一把火,恨得更起劲了。
其他几个乡镇的头头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心里一边大骂郝立放无耻,不动声色之下就煽了阴风点了鬼火,一边对这千方百计讨好杨局长的家伙佩服不已。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怎么让这个狗日的郝立放给抢了先呢。
杨局长鄙夷的笑了一下,既然答应了林江河,好好折腾一下这个不知深浅的家伙,你他娘的还没在血水里滚几滚,泡几泡呢,居然猪鼻子上插葱—充起大象来了!爽当不如好人做到底,干脆在这兴洪会堂上,再给这个愣头青一个难堪。
郝立放四十多岁,向左分的发型很是流行,一身西装套在稍微发福的身上,倒也不错,只是,眼角里不时闪过的一些精光跟他的身份倒是有些不伦不类的。此时见自己烧的这把火奏效了,立马两眼放光,神采飞扬,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了:看来,从杨局这儿多要些钱的事,这回有门儿了!这一石二鸟的棋走得真是不错。
王子君并没有见过财政局长,但是看众星捧月般的模样,也猜出来个大概。
“小老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西河子乡的王子君王书记吧?”郝立放和王子君说话之时,抖手一根烟就扔了过来。
王子君接过来一看,居然是红塔山。心里暗叹,到底是穷了和尚,富了方丈,乡镇的经济收入不怎么样,吸的烟倒是排场。
王子君顺手把烟点上,客气道:“小弟正是王子君,不知老兄怎么称呼?”
“我是东辛屯乡的郝立放,小老弟啊,我听说你想找财局的杨局长,我看,赶早不如赶巧,呃,那不是杨局么,你还不快去?”郝立放说话之间,朝着杨局长的方向一指。
此时的杨局长,正被你一句我一句的巴结之语哄得眉开眼笑,满面红光。
王子君朝杨局长深深的看了一眼,就迅速收回了目光:“谢谢郝书记操心。不过,我西河子乡已经另有打算,就不麻烦杨局长了。”
郝立放看着一本正经的王子君,差点没有笑出声来,这人明显有拍脸装胖之嫌,还在这儿装模作样!有那么一刻,他真想伸出手去,验证一下这小子脸上是肉厚呢还是水肿,难道让别人“哈哈”一笑还不够,还想被多笑几声么?
“王老弟啊,咱俩都是一个级别的,我有句话说出来,老弟别生气。这人哪,低低头就过去了,你要是趾高气扬,那还能有好下场?那杨局长在咱洪北县,就是副县长也不敢戗他的茬儿,你那么清高干什么?”
郝立放这番话说得语重心长,但是眼角里的一丝戏谑之色却是一闪而过,偏偏被王子君捕捉到了。嘴里和郝立放客套着,心里却是一肚子的恨意。
杨局长虽然一脸笑意地听着各种奉承的话,注意力一直都在王子君这边,见郝立放好大一会儿都没能把王子君叫过来,脸上就有了不快之色。
“杨局长,这家伙软硬不吃,不识抬举。”
“哼,算了,老郝啊,散了会之后你去找我。”杨局长颇有领导风范的朝郝立放一挥手,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
杨局长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