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室从外观看和普通民宅没有两样,只有10来个平方米的空间。走进去,一位漂亮的女子转身引路让坐,泡茶,倒是很热情。接着,女子文文静静地说请大家去楼上等。于是一行人为了赶时间,闹闹腾腾地将有关器材搬上了二楼。二楼比一楼显得更大,有十几个女人坐着,面前都放着一杯饮料,她们中年龄较小的18岁左右,大的45岁左右,都是当地美术家协会的会员。
这次采访,整个看起来与前几天所谓的说谎场面相比,显得安静多了。但谭香香看上去还是有些令人可怕:“今天我来采访,欧阳,打扰了。”说着,指导摄影师抱着摄像机哗哗哗地寻找位置,调焦炬,对女人还是一贯表情,“哎怎么啦?”不一会,整个拍摄场地开始进入状态。女人们纷纷说道:“就像观音大士一样。”“人生变了。”“我渡过了一段特咧的人生,每天只要和司马老师相见,内心就充满了喜悦。司马老师不在就是我最不开心的日子。”还有女人说:“司马老师牵着一条狗。”“司马老师指导我作了一幅画。”“喝酒醉时与我老公打了一架。”“司马老师送一幅画给我。”“吃饭时常常突然站起来,不见了。”“得到了热情的赞扬。”“受到了严肃的批评。”“笑得很开心。”“哭得很悲伤。”这就是所谓当事人的话语。可谭香香对这类台词感动得热泪盈眶,不停地点头哼哼着。电池和录像带用完了,换带子时不得不停下,谭香香没好气地连声查问:“喂,怎么啦?”“哎,怎么搞的嘛?”
啊,真是无聊,只想早早退出,什们时候了结啊!这种无聊的排演真是无聊极点,恐怕全中国11亿人口中,也只有这几个人会干。果然,环顾左右,应当在场的策划部小贺和小熊连鬼影也没有。换上新电池和新带的摄影师将十分激烈的气氛从二楼带到楼下。刚才进门时看见的房间里,小贺和小熊,还有刚进门时的引路女子,三人在谈笑风生地饮酒作乐。我走过去问:“你们在干什么?”
“没干什纸么,没我们的戏。”
“看你那副认真的模样,想叫你,又怕打扰了你,就没叫你了。”
“你们简直是!自己有事不去做,居然躲在这里喝酒!”
小贺笑着抱歉道:“对不起,对不起。”小熊向那个女子使了眼色:“嗯。”女子急忙端了一杯酒走了过来,我接过一饮而尽,随后问小熊:“小熊同志,这样好吗?”
“哎,这要看你指哪方面。”小熊见我一本正经地叫他“同志”,便诙谐地说。“哪方面?就是这方面。工作中喝酒没关系吗?”
“啊,这个吗?你是说上面的事吗?这个嘛,真的,不错的,你喜欢的事就去做。就是这样。”小熊边说边笑,显得洋洋得意。
“不过,您还是司马先生的弟子吧?”
“不要再提这个好不好,我说你是不是还了摄像机吗?”
“是,还了。”
“那不就得了。别管了,那就痛快地喝,得了。”
“哎,喝酒喝酒。”说着,小熊催促那女子快来倒酒。啊,多谢,多谢。我嘴里说着客气话,随手便将杯里的酒又干了个底朝天。
“可是,还是觉得有点紧张。”
“怎么说呢,实际上只能说是狂笑。我这么想。”
“想什么。”
“你想啊,杀了狗好像没事一样!”
“谁呀?”
“当然是上面的那个家伙了。”
“为什么想这么干,肯定是为了什么,不得已吧?”
“司马办美术培训班,因此,也就有很多学员出出进进,一条狗经常在这里汪汪,甚至乱咬人。所以,司马决计要杀这条狗,这本是人之常情,不必大惊小怪。”
“哎,那后来怎么样了?”
“那家伙等一会儿就要表演了,真的,就要这一条狗了。然后司马將那条有斑纹的狗杀了。这狗的叫声很怪。”
“妈呀!”
“那时,司马是一种骑虎的架势,恨不得一棍就打死那条狗,可实际上狗却狡猾地逃到了二楼。大家都以为他好心肠,也就不打算杀了。”
“是不是没杀?”
“还是给逮住了。一根棍子,就这样‘澎’一声。”
“妈呀,我的老天爷。”
“不过这一棍子并不是致命的,狗惨叫着逃走了……”
“后来呢?猫死了吗?
“死?还活得好好的。你瞧,它正在给人摇尾巴呢。哈哈,相反倒是司马有点害怕了,留下杀狗未遂的话柄流传哩。”
“刚才,那帮人都是见过这事的人吗?”
“所以很疯狂嘛!”
“可楼上却很安静呢。”
“哎,是的。”在我和小熊闲聊时,小贺和那女子谈得十分投机。可是得等这次摄影结束才能拿到这几天的劳务费,这日子实在难熬。正在这里默想,静静悄悄的楼上有了声音,上下左右的门不断地被开来关去,上上下下的人,跑得很频繁,一看就知道摄影还未结束。而我感到自己则在下面如此谈笑风生忘乎所以,是不是有些过分?见到蒙红,其脸色一片乌云。
我问:“出了什么事?”蒙红不理,埋头干采访的工作。现在所谓的问题是:“谁是司马最喜欢的人?”这个话题在这帮司马崇拜者中爆开了。啊,都认为自己就是司马最喜欢的,是最受宠的,相互之间你争我夺地辩解着。
接着是第二个问题:“谁和司马老师最亲密?”大家沉默不语,只有一位年约45岁左右的中年妇女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这位久居小城的女人是最先被司马看中的。谭香香吃惊地发现自已竟是惟一和司马没有暧昧关系的女人。虽然这些被利用的女人什么也不懂,穿着也土里土气。于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乡巴佬”等便脱口而出。结束时,因受到身心双重打击,落到了不省人事的地步。
“该回宾馆等候。”蒙红大声指示说。我与小贺、小熊住在近海的宾馆,入室后散架似的倒在床上,欣赏着《夜女郎》。其中,女演员快乐的叫唤声,一浪又一浪高低起伏,听起来好像便秘者终于拉下了大便,又好像是很挑逗的音乐。我沉默不语,独自无聊地喝着北京“二锅头”。
[第二十六章完]
第二十七章
[内容提要]实际上,这次拍摄的活动经费都是由司马义雄支付,且负责解决各种问题。那家伙竞然对单纯的女人们说谎,这是一种欺骗手段。我想,这可能是世纪末文艺领域出现的一种浮躁现象吧。自己这样辛辛苦苦地干,难道什么也得不到吗?还美其名曰书画家!
不知怎么的,刚移步却动不了脚,好像是地下是一片沙地,踩上去很软,整个身体像要陷入一般。这是鬼什么地方?好像梦幻似的。
看完《夜女郎》最刺激的几个镜头,人也变得很虚脱。小贺、小熊与我都不作声,垂头丧去的,哪儿也去不成。三人不管是谁,不管怎么说都得打起精神来与蒙红进行一次沟通,要求先付一半的劳务费,也就是我们各1000元。余下部分后天直接汇入到各自的账号上,如不付,就杀了他们。一路想着回到房间,感觉天色尚早,于是三人摇摇晃晃朝海边的小酒馆走去。虽然说是酒楼,却只有面条供应。三人各吃了一碗面从窗户望出去,右边有一块巨大的海岩石,上面时隐时现地跳着一只红色的“鸟”。“喂,去那边看看怎么样?”“好啊。”说着赊了账,朝目的地走去。
去海岩石的途中灌木丛生,那种被称为“饿死鬼”的杂草高50公分左石,其表面生长着一种锐利的天然的刺,衣物一旦碰上就很难脱钩,被刺中也疼痛难挨。另外,沙滩上到处是拉圾,使人顿生厌恶。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我问小贺道:“刚才同你搭话的那个女人是谁?”
“不知道。”
“你他妈的还说不知道,说什么了?”
“啊,音乐什么的?”
“那女人干什么的?”
“好像开茶馆。”
“觉得挺不错?”
“觉得挺不错。”
“挺你的头!你学个屁!”
“对不起。”
“何时再相会?”
“没有她的地址。”
“等于白问。”
小熊默默不语,只有自已和小贺的交谈声。三个人高一脚低一脚地走着,好像走错了狠多路。其实离海岩石还很远。我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作拐杖,一步一摇地向前走。走着走着,三人都没有料到,跟前居然现出一条深沟宽约三米,水深约30公分,像河渠似的。手搭凉篷四周看了看,水是从左边国道下的一个水泥洞里流出来的农用废水,呈茶色,很湿浊。小熊说:“怎么办,试着走到下面再过去。”但露出水面的污泥地上,堆积着乱七八糟的东西,破碎的玻璃瓶、空饮料罐、腐烂的老鼠尸体,以及人的粪便等。另外,要是从上面走过的话,很明显,身体会受到有毒有害物质的伤害。
从腐烂尸体以及屎尿上踏过去,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和心情?当然不舒服。岂止是不舒服,如果走过去被玻璃瓶划破了脚板,是很容易得破伤风的,搞不好最终为了活命而不得不把两腿锯掉,这真是不可思思议。太危险了。目光凝视着茶色的流水,但内心却弥漫着走过去的欲望。仔细观察着水底时,突然看见一个20公分左右椭圆形的东西,在水中慢慢移动。
“喂那个黑色的东西是什么?”“啊,一只乌龟。”说着将那只乌龟捉住了。被抓住的乌龟,头脚朝四面八方伸展着。水中随便找一找,这里那里到处都是乌龟。于是,我抓乌龟抓得不亦乐乎。
水流中躺着一只铁钵,里面居然有八只乌龟,其中有一半缩着头。挑开上面的黑烂泥,橘子皮,注射器什么的,然后将里面的乌龟一只只捉了出来。有的乌龟有气无力的,被捉住了也是一个劲地朝甲壳里缩头,显得很呆。也有些乌龟好像睡醒了似的,拚命朝外伸着逃命。三人被眼前的乌龟弄得来了精神,越抓越有劲,感觉是在做某种游戏。
“你们快点去找一些树枝来,小贺、小熊,我不能走,得看着这些家伙。”
“要这些树枝干什么用?”小贺问。
焚烧用啊。”
“太那个了吧。”小熊接过话茬。
三人把找来的许多干树枝堆积在一起点燃,像烧垃圾似的将乌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