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中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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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爱中的女人-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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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他说话。
  “什么?”大家听他说,“什么?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什么?要钱?多要几个钱?可你要钱干什么?”那阿拉伯人含糊不清地说了些什么,然后海里戴回到屋里,傻乎乎地笑着说:
  “他说他要钱买内衣。谁肯借给他一先令?好,谢谢,一先令足够他买全部的内衣了。”他从杰拉德手中接过钱又向走廊里走去,大家听他说道:“你别想要更多的钱了,昨天刚给了你三镑六先令。你不能再要钱了。快把茶端上来。”
  杰拉德环视屋里。这是一间普遍伦敦人家的起居室,很明显一租来就配好了家具,零乱但很舒服。但有几尊雕像和几幅木刻显得古怪、让人不舒服。这些艺术品来自西太平洋国家,那上面刻的土著人几乎象人类胎儿。一尊雕像是一个奇形怪状的裸女坐像,受着折磨,肚子凸起。俄国小伙子解释说她坐着是在生孩子,两只手抓着套在脖子上的箍带,这样有利于分娩。这奇形怪状的普通女人呆若木鸡的脸又令杰拉德想起了胎儿。但这尊雕像也很奇妙,它表明人体极端的感觉是人的理性意识所不能控制的。
  “这是不是太淫秽了?”他不赞同地问。
  “我不知道,”俄国人喃言着,“我从来不认为它淫秽。我想这很好。”
  杰拉德转过身去看另几幅未来主义风格的画和屋里的那架大钢琴。这些东西加上伦敦出租房间的一般家具算是这间屋子的全部装饰物。
  米纳蒂摘下帽子,脱掉大衣,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她在这屋里显然很有点宾至如归的样子,但还是显得局促不安。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地位。她现在的同盟是杰拉德,可她不知道其余的男人是否承认这种同盟,承认到什么程度。她正考虑如何对付眼前的局势,她下决心体验一下。在这关键时刻,她决不再受挫。她涨红了脸,似乎要打一仗,眼睛审度着,但这一仗是不可避免的了。
  男仆端着茶点和一瓶科麦尔酒进屋来了。他把托盘放在了长沙发椅前的桌子上。
  “米纳蒂,”海里戴说,“倒茶。”
  她没有动。
  “你倒茶,听见了吗?”海里戴重复着,但心里很是紧张害怕。
  “我今天回这儿来,可跟以前不一样了。”她说,“我来这儿只是大伙儿想让我来,并不是为你来的。”
  “我亲爱的米纳蒂,你知道你是自己的主人。我只是想让你在这公寓里受用,没别的意思,这你知道,我以前对你讲过多次了。”
  她没有回答,却默默、有节制地伸手去拿茶壶。大家都围桌而坐品着茗香。杰拉德可以感觉到他同她之间那电磁般的联系是多么强壮,以至于他觉得这是另一种场合。她沉默着,克制着自己,她的沉寂令他困惑。他怎么才能亲近她呢?他感到这是不可避免的。他太相信那将他们两人连结在一起的电流了,他的困惑不过是表面现象,新的条件产生了,旧的已成为过去。此时一个人必定要尊从自己的命运,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管是什么事都要去做。
  伯金站起身来。已经快一点了。
  “我要去睡了,”他说,“杰拉德,我明早往你的住处打电话,要不然你就给我这儿打电话。”
  “好吧,”杰拉德说,他说完伯金就出去了。
  当伯金的影子全消失了以后,海里戴很激动地对杰拉德说:
  “我说,你留在这儿吧,啊,留下吧!”
  “你并不能为每个人都安排住宿。”杰拉德说。
  “能,我可以,没问题,除了我的床以外,还富裕三张床,留下吧。都是现成的,我这里总有什么人住,我总留人住下,我喜欢这屋里人多热闹。”
  “可只有两个房间呀,”米纳蒂冷漠、敌视地说,“现在卢伯特在这儿呢。”
  “我知道只有两间房,”海里戴声音高得有点怪。“那有什么?还有一间画室呢。”

()
  他很憨厚地笑着,诚恳地、执着地说。
  “裘里斯和我住一间,”俄国人谨慎、吐字准确地说。海里戴同他在伊顿公学上学时就是朋友了。
  “这很简单嘛,”杰拉德说着舒展一下双臂阔一阔胸,然后又去看一幅图画。他的四肢被电流催胀,后背象老虎一样紧张地耸着,燃着一团火。他感到很自豪。
  米纳蒂站起身,狠狠地瞪了一眼海里戴,这一瞪反倒招来海里戴一个很憨厚、得意的笑。然后米纳蒂向所有的人冷冷地道晚安,走了出去。
  屋里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响起了关门声,然后马克西姆用优雅的语调说:
  “好了,就这样吧。”
  他又意味深长地看看杰拉德,点点头说:
  “就这样,你没事了。”
  杰拉德看看那张光洁、红润、漂亮的脸,又看看他那意味深长的眼睛,似乎那俄国人的声音是在血液中震荡而不是在空气中。
  “我本来就没什么事。”杰拉德说。
  “是!是啊!你是没什么事。”俄国人说。
  海里戴还在笑着,沉默不语。
  突然米纳蒂又出现在门口,她那孩子气的小脸上表情阴郁、充满报复性。
  “我知道你们想找我的茬儿,”她冷漠但响亮地说,“可我不在乎,我不在乎你们挑我多少错儿。”
  说完她又转身走了。她身着一件棕色的宽松上衣,下摆系在腰部。她看上去那么娇小,象孩子一样容易被伤害,几乎有点可怜。可她的眼神却让杰拉德感到沉入了黑暗的深渊,他几乎吓坏了。
  男人们又点上烟聊起天来。
  第七章 图腾
  早晨,杰拉德醒得很晚,这一夜睡得很实。米纳蒂仍然在熟睡,象孩子一样可怜。她娇小,蜷缩着,毫无戒备,这一点让血性十足的小伙子很不满足,他感到自己贪心不足,很遗憾。他又看看她,如果叫醒她可是太残酷了。他克制住自己,走了出去。
  杰拉德听到起居室里传来海里戴同里比德尼科夫的说话声,就走到门口朝里扫了一眼。他身穿一件漂亮的蓝绸衣,衣服镶着紫水晶边。
  令他吃惊的是,他看到这两个年轻小伙子浑身一丝不挂地躺在壁炉边上。海里戴抬起眼皮朝上看看,很得意。
  “早上好,”他说,“哦,你要毛巾吗?”说着他赤着身子走到前厅去,那奇特的白色身躯在静态的家具中间穿行着。他取回毛巾,又回到原来的位置上,挨着火蜷坐下。
  “你不喜欢让火舌舐一舐你的皮肤吗?”他问。
  “那挺舒服吧?”杰拉德说。
  “在不用穿衣服的气候下生活该是多么美妙呀。”海里戴说。
  “是啊。”杰拉德说,“还要没有那么多东西叮你、咬你才行。”
  “这点可是不利因素。”马克西姆喃言道。
  杰拉德看着这个金黄皮肤裸体的人间动物,心里有点厌恶,感到耻辱。海里戴则不同。他身上有那么一种庄重、懒洋洋、很散淡的美,皮肤黝黑,骨架很结实,很象躺在圣母玛丽亚怀抱中的基督。杰拉德还注意到海里戴的眼睛很漂亮,那眼睛是棕黄|色的,透着温暖、迷茫的光,眼神中显出些病态。火光照在他沉重、圆滚滚的肩膀上,他蜷坐着靠在壁炉前的栅栏上,一副倦怠的神态。他的脸抬起来,脸色有些苍白,神情潦倒,但仍然很漂亮动人。
  “可是,”马克西姆说,“你去过人们赤身裸体的热带国家呀。”
  “真的吗!”海里戴感叹道。“哪儿?”
  “南非和亚马逊河流域。”杰拉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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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太妙了!我最想做的事情之一就是这件事——整天不穿任何衣服逛来逛去。如果我能做到这一点,我才会感到我是在活着。”
  “那是为什么呢?”杰拉德问,“我不认为这有什么两样。”
  “哦,我觉得那太美了。我敢肯定,那样生活就会是另一种样子,全然不同于我们的生活,百分之百地美妙。”
  “可这是为什么呢?”杰拉德问,“为什么?”
  “啊,那样,人就是在感知事物,而不仅仅是观察。我更愿意感触我周围的空气流动,感触我周围的事物,而不是仅仅观看。我敢说,生活之所以全走了样儿,那是因为我们把它太视觉化了——我们既不能听、也不能感受、不能理解,我们就会看。我敢说,这么做整个儿地错了。”
  “对,说的是,说的是。”俄国人说。
  杰拉德瞟了一眼他柔和、金黄的肉体,他的四肢象光洁的树干,黑头发长得很好看,自由地舒展着象植物的卷须一样。他很健康,身材也很不错,可他为什么让人感到耻辱、令人生厌呢?为什么杰拉德会厌恶这裸体,为什么这裸体似乎是有损于他的尊严呢?难道人就是这样的吗?太没有灵气了!
  杰拉德想。
  伯金身穿白色睡衣突然出现在门道里,他湿着头发,胳膊上搭着一条毛巾。他淡漠、苍白,有点纤弱。
  “浴室空了,要洗就来吧。”他对大家说,说完刚要走就被杰拉德叫住了:
  “听我说,卢伯特!”
  “什么?”那白色的人影又出现了,象一个幽灵。
  “你看那雕塑怎么样?我想知道你的看法。”杰拉德说。
  伯金面色苍白,幽灵般地走到那尊野女人生育的雕像前。
  她大腹便便的裸体蜷缩着,双手抓着Ru房上方的带子。
  “这是件艺术品。”伯金说。
  “太漂亮了,太漂亮了。”俄国人说。
  大家都凑过来看。杰拉德看着这几个男儿:俄国人躯体金黄,象一株水生植物;海里戴颀长、庄重、散淡、很漂亮;伯金非常苍白、朦胧,细细地看着那女人的塑像,那形象难以形容。杰拉德感到一阵异样的激动,也去看那木雕了,看着看着他的心都缩紧了。
  他用自己的心看着这野蛮女人那向前伸出的铁青色的脸,脸上肌肉紧绷着,全身都在用力。这是一张可怕的脸,紧皱着,由于下身的痛感太强烈,这张脸已经缩得看不出原样。他在这张脸上看出了米纳蒂的影子,似乎他是在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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