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断告诉自己,这些人生经验有助于我实现自己的理想,只要三十岁前成功就行。可现在我已经二十好几了。这个岁数说大不大,别人还觉得我挺年轻,但说小也不小,已经见过些世面了。二十好几,还没有功成名就,但总算比较明智了,能够面对事实。
当个幸福使者,诸种道路中只有走这一条,我才最接近于成为名人。我最多只能接近那个由成功、声名和欢呼组成的世界,也只有走这一条路,我才能接近那个神奇的世界。
我自己永远不可能成名。我接受了这个现实。我并不高兴,但事实如此——我永远成不了名了。
通向冒险之路
我是怎么落到今天这个田地的?
最简单的回答是把我被裁员的那一天当作转折点。不,我没那么勇敢,直到有一天我豁然开朗,于是毅然决然,昂然离开;而在此之前,我一直呆坐在办公桌前。沾沾自喜于被提拔到带窗户的隔间里,这件事给我敲响了警钟,我知道自己应当做点什么。但就连这个也没能让我采取实际行动。第二天我照常上班,调整百叶窗挡住阳光,然后开工。
要让我振作起来改变人生,我需要被谁在屁股后头猛踹一脚。后来,公司需要裁掉三分之一的员工,希望大家主动提出离职。我知道,这是我惟一的机会,也是最后的机会。如果不趁着还有勇气时抽身离开,我就再也别想走了。我会继续干上三十年,被提拔到另一个大点儿的隔间里,等到上司中退休或亡故的人多了,说不定哪一天还能挣上一间自己的办公室。
我的人生就是这样改变的。可以用一道明确的界线将我的人生一分为二:谎言之前和谎言之后。
谎言之前,我过得沉闷乏味;谎言之后,我才真正开始生活。
我想最后来一次大冒险。在安顿下来安安分分过日子之前把自己甩出去,最后一次挥霍青春。既然决心冒险,就要来一场大的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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匡蒂科规则(1)
1
遇上陈保罗博士很久以前,我就是一个撒谎者。我精于此道,已经骗了我老板好多年了——但是现在他们改变了规则,他们终于变得认真起来。现在,他们有了全新的机器,突然之间我没机会撒谎了。或者说,我们每星期一下午在他位于乔治敦的生物反馈训练所的定期会面中,陈博士就是这么告诉我的。
“这并非只是自信,蒙克先生,”他说,“否则,你就根本不需要我了。你掌握了操纵测谎器的技巧,但是这再也没有用了。”
陈博士把这间幽暗的办公室弄得太暖和了,他坐在控制台前,而我则靠在他右边几英尺远的一张皮躺椅上,穿着长袜的双腿像往常一样从椅子末端伸出来。芳香的烟味从房间角落里点着的薰香上缭绕而出,控制台上高亮度的台灯发出一束锥形光,渲染了陈那张憔悴的脸,以及那使他酷似傅满洲的下巴上灰色的胡须。他低低的声音和拘谨的中国腔更增加了这种感觉。
他继续说道:“测谎器是一种情绪科学。这是它为何那么不可靠,为什么一个像你那样意志坚强的人可以被教会去愚弄它的原因。这也是科技为何要换一个方向,向认知而非情感方向发展的缘由。蒙克先生,未来要研究的是人的脑波,而不是那些像血压和皮肤电反应那样的瞬间现象。而现在——至少对你来说——未来似乎已经到来了。”
我看了看手表。他究竟在说些什么呀?我今天没时间听这个。我转过头,盯着他。
“你在说什么……你是说帮不了我?”
“我在说无论如何我们一直在用的方法行不通了。如果测谎器没有了,还谈什么战胜它?干吗还要在电脑时代学习使用计算尺?”
我的后脖颈开始发烫。“你等到现在才告诉我这些?”
“早说了等于浪费时间,得让我对你更为了解。如果你在传统测试中没有这样的进步,就不会有战胜新机器的希望。”
我点着头,但是时间正在被浪费,该死的,我根本不在乎他认为我能干什么还是不能干什么。不管要干什么,我把它干成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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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告诉他:“什么样的测试都能战胜的,我付钱是让你告诉我怎么去战胜它,而不是要你告诉我为什么胜不了。”
他笑了,嘴唇张开了一厘米左右,不整齐的牙齿在那诡异的灯光中闪烁着。“蒙克先生,你真是我遇到的最有决心的客户了。我对找借口也没有兴趣。也许我们还是开始吧。”
“我们要谈些什么?要多长时间?我六点钟要飞离华盛顿巴尔的摩国际机场,去机场前,得回办公室,至少要有一个小时整理文件。等明天我不用那么赶时间了再谈,也许那样更好些。”
他摇了摇头。“你不能走。我们一定不能因为你赶时间就停止,因为你正在承受的压力很大。事实上,情况恰恰相反。如果你不能学会在胃痉挛和脖子僵硬的时候做到那一点的话,就没戏了。但是一旦你能够做到,他们的设备就对你毫无作用。”
我张嘴想争辩,但是又闭上了,因为我承认他是对的,而且当事实最终发生时,我还得感谢他的帮助。我点了点头,然后陈离开了控制台,好像没走一步就来到了我的躺椅边。
他手里拿着几十根细软的电线——和我们一直在测谎器上用的很相像——我明白,它们是要接到占了控制台大部分地方的那块红木仪器板上的。他站在我旁边,动手把传感器贴在我脸上、头皮上,还有脖子上。他一边忙碌着,一边说着话。
“要成功地撒谎,”他说道,“你首先得想着你要说的话,估计它们被信以为真的可能性有多大。这样做就出现了你说真话时所没有的脑电波脉冲。研究者认为人类无力控制这样的脉冲,但是我的假设是他们都错了。你第一次来找我是因为我成功地帮助了你的同事。你们这些人现在对我的研究十分重要。”
“联邦调查局特工有什么特别之处?”
“你是一个非凡而真正的说谎者,蒙克先生。我是这一领域惟一一个能有幸协助你的研究人员。”
我注视着他,想着该怎样回答他。说很荣幸不太好,说他妈的也不行。但还没等我想出更好的回答来,他又讲了下去。
“对于这样的研究,几乎不可能找到真正的说谎者。可是让假的说谎者像真的说谎者那样思考却太难了。”他的微笑在脸部的阴影下显得很可怕。“联邦调查局是拥有数量丰富的说谎者的来源地,一直到胡佛本人。应该说,不是在法庭上——不是经常在法庭上,而是在调查局自己内部。胡佛建立了一套制度,要求他的特工们靠对他撒谎保住工作。这制度从没改变过。”
匡蒂科规则(2)
他身体前倾着离我更近了些,并把最后两个传感器贴在我右耳朵上。“你争辩说你那些特殊的谎言与工作并无关系,但调查局是不会同意的。事实上,他们会仅仅因为你到这里来就解雇你。你受到提拔去完成一项你不喜欢的任务,但如果你想去干你认为更为重要的反恐工作,你首先就得通过谎言探测器的测试。你现在就要学会如何来应付。你没学会我是不会放你走的。”
我点了点头,那电线哗啦作响。“那我们就开始吧。从哪里开始呢?”
“我们必须为你建立一条底线。我会问你一些非常简单的问题。你就回答是或不是,就像你在做测谎器测试一样。我控制台上的显示器会显现出连接在你头上的传感器的信息。数字输入被转换为颜色。蓝线表示实话,红线是脑电波脉冲,表示你在撒谎。”
“要我和你一起看屏幕吗?”
“今天不要。”
我尽量让自己舒服些,但是这并不容易。也许这就是测试的一部分。
“蒙克先生,你是四十八岁吗?”
“是。”
“你的眼睛是蓝色的吗?”
“是。”
“你的头发是棕色的吗?”
“是。”
“你是负责为白宫进行特别调查的联邦调查局主管吗?”
“是。”
“在联邦调查局官方文件中你曾经撒过谎吗?”
“是。”
“你住在弗吉尼亚州的弗雷德里克斯堡市吗?”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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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与已知的罪犯有交往吗?”
“不是。”
“你是在大华盛顿市区分局工作吗?”
“是。”
“你曾经对联邦调查局就自己的私人生活撒过谎吗?”
“不是。”
陈博士站起身,回到躺椅旁,动手拿掉那些传感器。
“怎么样?”我问他,“我是说,第一次的测试。”
他看着我,慢慢地摇了摇头。我就不用再问了。
2
通往位于第四街的大华盛顿市区分局的城际交通十分拥挤,足以使我有大量的时间来思考。陈博士的否定困扰着我,最后我确信,自己是被那个即将到来的夜晚弄得心神不定,才会在他那最新的发明前败下阵来的。下一次我会做好准备。如果康涅狄格的事情如愿解决,我甚至还能当场把他的账单付掉一部分呢。
我经过宾夕法尼亚大街上的胡佛大楼,注意到在第九街拐角的正面出口附近正发生着一场骚乱。蓝白相间的市警察局分队的车停在路边。一群抗议者又一次迫近了大门。市警察局的警察们正强行把他们向街上推,但是人群并不愿意后退。他们把标语牌向警察戳过去,就像弗兰肯斯坦电影中拿火炬的村民,我透过自己车上挡风玻璃前雨刷的啪啪声,也听到了他们熟悉的口号。
“停—止—卡尼—沃尔!”他们喊着,根本不理会一个事实,即调查局很早以前就把那个有争议的电子邮件拦截程序的名字改成了不那么具有煽动性却又不太好叫的DCS1000。“停—止—卡尼—沃尔!”
当然了,他们也会去大区分局的,他们对该程序最新添加部分的愤怒与日俱增,该部分有一个颇具科幻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