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脚踝断了!”
“我要再打碎你的头!”招待紧握球棒,双手向右高高摆起,一副击球的准备。
“好!好!好!”他撑着椅子爬起来,瞟了招待一眼,一瘸一拐地挪到门口,等到了门口“蛇”又转过身,指着仍躺在吧台下面的帕吉。
“下次再见到你,你死定了。”说完他拉开门,踉踉跄跄地走了。就在开门的霎那间,帕吉看到外面天已经黑下来了。
招待盯着“蛇”出去,然后转向帕吉。
“滚!”
“先生,我……”
“滚!”招待咆哮道,又抓起球棒。
帕吉站起身才发觉自己已经尿湿了裤子,再看看柜台上,投票赚的辛苦钱全没了,一定是埃迪趁“蛇”踩自己时抓走了。
“先生……”
“滚!”
帕吉只得向门口走去,这时,一直看热闹的大胡子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地用英语说:“你可以留下。”
招待看了一眼大胡子,耸耸肩,松开了紧握球棒的手。
“我没钱了,”帕吉回答,“我的钱全被他们拿走了。”
“没关系,免费。”大胡子说。
“那好。”
第二瓶免费啤酒下肚,帕吉感觉好多了,只是裤子还有点湿,这时他听到门又被打开了,他吓得一哆嗦,以为是“蛇”回来要杀他。一看,进来的却是另外一个男子,身上穿套西装,手里提着公文箱,他走到吧台的另一端,用外语和两人嘀咕了一阵,尔后大胡子问帕吉:“想不想挣5块钱?”
“当然想。”帕吉说。这就是迈阿密!
说是工作,无非是从梅塞德斯德国奔驰公司生产的轿车,全称为梅塞德斯…奔驰。轿车的后备厢中将一个木箱抬进来。车子就停在门口。木箱很重,大胡子和穿西装的那位也不来帮忙,只有帕吉和那个招待两人抬着哼哧哼哧地穿过酒吧、厕所、走廊一直到后面小间的门口。门上居然上了三道锁,大胡子费了点时间才打开。小间比帕吉想像的要大些,里面堆放着大大小小的木箱,两人放下箱子走出,大胡子重新锁上门后给了帕吉5块钱,赞道:“挺结实的。”
“还行。”帕吉的确还行,因为长得矮些,大部分人都看不出。
“明天过来,也许给你找份工作。”大胡子说。
就这样,帕吉开始在快活狼酒吧上班。一般情况下他傍晚时候赶到店里,直到利奥(那个招待)和约翰(大胡子)让他下班为止。有几天根本无事可做也要待在店里;只要有事总是去搬箱子,要么是从梅塞德斯车里搬到房间,要么从房间搬到车里,而且每次搬完约翰总是给他5块钱。有一次他问约翰箱子里是什么,他说是“设备”。
帕吉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看电视、喝啤酒上,利奥也几乎从不让他付账。这真像做梦一样,如果早知道工作就是这样,自己早就该找份差事。
下了夜班后,他就回到他的那棵大树。在科科纳特格罗夫的第三个晚上他才找到这棵树,前两晚他一直睡在海边的公园里,那儿可恶的蚂蚁没完没了地折腾他,更不妙的是第二天夜里,他老远看见埃迪和“蛇”路过公园,朝游艇码头走去;“蛇”的一只脚还跛着。
没办法帕吉又得另觅他处。他发现离科科纳特格罗夫不远有个好地方,那是一户富人家。大房子四周围着院墙,外面有私家车道,自动门把屋子和外界隔开;围墙附近到处是怪藤缠绕着奇树,树木繁茂,枝杈一直延伸到大街上。帕吉觉得这儿简直像个热带丛林。
他找了棵满意的树住下,这棵树刚好在墙内,和那边的房子隔着一个杂草丛生的大院子,所以这地方挺隐蔽的,帕吉翻过墙就可以爬上树了。在爬墙上树方面,他可是天生的好手,就算多喝了几杯照样身手敏捷。这棵树在离地约20英尺的主干上方长出了三个粗壮的枝杈,中间有一个颤颤巍巍的木头平台,布满了苔藓,这还是好几年前搭的小树屋,供孩子们玩耍用的。帕吉重新整理了一下,在平台上铺了些硬纸板,又从工地捡了块塑料布吊在顶上以防下雨。有几个晚上他听见屋子里有人说话,但是没人走到他这边来。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问题搞大了(4)
深夜,远处的屋子常常传来轻柔的音乐,帕吉躺在那儿,听着那柔美悠长的笛声飘过“丛林”,他觉得一切都顺极了:他的工作,他的树……他从来没有这么安逸过,一切都如此井井有条。就这样他生活了近三个礼拜。
“你瞧瞧这广告,它根本就没突出槌头鲨牌啤酒!”
在埃利奥特?阿诺德公关广告公司,这个胖胖的笨蛋垃圾客户正抱怨着。广告公司只有一个员工,就埃利奥特?阿诺德自己。这时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让人看起来仿佛这个垃圾客户说的十分在理。实际上埃利奥特在想,幸好自己算是全迈阿密15个不携带武器的人之一,否则他非要向那油光光的胖头开一枪不可。
有时,在这种情况下——这种情况实在太多了——他总反思自己,是否自己离开报界这一举动过于草率,特别是所用的方式:他一脚踢掉了总编的电脑,一点都没给自己留退路。
他在报界干了整整21年。刚出大学校门时,他幻想着利用自己英文专业的写作特长,伸张正义,揭露、铲除腐败。刚开始他在一家小报社上班,工作是写写讣告,报道一些市政会议。在几个市政会议上,那些所谓民选的官员,还有那些工程顾问,在讨论新排污管线的设置时,光就所选管道口径一个问题就要花几个小时讨论来讨论去。埃利奥特把头靠在满纸狼藉的采访活页上,一边听着他们喋喋不休的争论,一边心里盘算着,这儿肯定有鬼,但是如何着手调查呢?他一点头绪都没有。
后来他调到了一家市级大报,此时他早已不再幻想去铲除什么了。有一个安逸稳定的职位,搞一些自己擅长的特写,虽说大部分稿件被新闻编辑部的那帮头儿扣上了“奇谈怪论”的帽子,但是几年来他还是写了许多自己想写的东西。这帮头头希望的是问题报道,由几人小组提供大块的时事背景,连载它五六期,每个标题都有“危机”两个字,比方说什么“校园危机”,“危机中的家庭”,“日益紧迫的水源危机”等等,这些连载虽然被同仁们称为“巨型大便”,但看起来非常成功,常常获奖,而且领导喜欢,说这是煽动性报道,是报界的时尚潮流。与众不同!贴近读者!
按埃利奥特来看,这些连载的绝大部分读者仅是比赛评委,但是他自己还是一次次地被派去啃这些“巨型大便”,剩余的时间就越来越少,写一些读者真正想读的东西也越来越难。
终于有一天他被叫到了总编肯?迪伯的办公室。迪伯比他小7岁,刚从普林斯顿大学毕业时,在这儿是一个随人使唤的小记者,写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尽管他能说会道、彬彬有礼,但是他的报道篇篇有误,无论文章有多短,至少一处错误。好在他不常写东西,而把精力放在苦心钻营上,因此他平步青云、官运亨通,就像一枚点了火的“北极星”导弹,嗖的一下子从底层蹿上了顶峰,成为报界历史上最年轻的总编。他擅长写问题报道,叫埃利奥特到他自己的办公室可想而知是什么事。
“埃利奥特,近来怎么样?一切都OK?”迪伯首先发话,他才不在乎埃利奥特是不是真的一切OK呢。
“嗯,我有点……”
“听约翰?克罗顿说,那篇日间托儿站的项目中,你的那部分一个字都没交,所以我今天叫你来。”
日间托儿站项目是正在搞的“巨型大便”,打算配14幅彩图,用连载五期的篇幅向读者介绍日间托儿站存在的危机。
“听我说,肯,可是现在已经有五个人在搞……”
“埃利奥特,”他的语气就像父母在训斥不听话的孩子,“你有你的任务。”
埃利奥特的任务是写一篇补充报道,透视海地移民社区中存在的日托危机。迪伯信奉对每个种族挨个进行透视,他校阅报纸时从不关心内容,而是数报道有几个种族。他搞的一些备忘录总是驴唇不对马嘴,都是这种味:鉴于鳄鱼袭击高尔夫球员的事件(这都哪跟哪啊!)有日益上升之趋势,该报道实乃及时之大作,且信息量大,消息面宽。窃以为应再接再厉,加入西班牙人的观点借以佐证。迪伯轿车的点火装置上为什么没有连上炸弹?关键就是那帮记者自我动手能力太蹩脚。
“我知道有任务,但是我一直在搞……”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问题搞大了(5)
“那篇鹈鹕的故事?”他讥笑道。埃利奥特有种感觉,普林斯顿大学一定开设过一门讥笑课,否则这家伙不会这么驾轻就熟。
“肯,这是一篇非常好的故事,以前从未有人搞过。那个古巴人居然在基韦斯特训练鹈鹕去……”
“去扔炸弹是吧?我再没听到过比这更傻的事了。”迪伯嘴角又掠过一丝讥笑。
“肯,这家伙可真够神的,他以前训练过一只鹈鹕,去刺杀卡斯特罗。但是出了点意外,也许是炸弹性能的问题,也许是鹈鹕脑子一下子转不过弯来,炸弹在哈瓦那市中心的一家宾馆外爆炸,鹈鹕的残骸崩到一群法国游客身上,随后古巴政府宣布这是气候的原……”
“埃利奥特,这种报道是无法面对读者的。”
“但这是真人真事,这个题材很重要,那个家伙亲口告诉我的,他还……”他真想拧断迪伯的脖子。
“你有没有意识到日托问题对读者的重要意义?多少读者的子女寄放在日托站?”
两人一时都没话好说了。
“肯,你有没有意识到多少读者有屁眼?”
“我看我们没必要再……”
“每个人都有!大家每个人都有!”埃利奥特咆哮着。
一些人隔着办公室玻璃在外面听到了,不约而同地回过头来。
“埃利奥特,我命令你现在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