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倩吓得不敢动窝,我也赶紧往后缩了半截。但杨传先站了起来,他强压着怒火,语调平和地问:“我们一直坐这儿,你们不能找到别的座位?”
“嘿!你妈的,找死呵!”随着这声音,一个啤酒瓶子在他头上开了花。接着,又有七八个酒瓶子向他砸来,他在一片惊叫声中倒下了……我不能离开他了。他头上身上都受了重伤。他在这个城市没有亲属,我和吕倩无可推托地轮流承担起照顾他的任务。他是当晚11点多在一群好心的顾客帮助下被送进医院的,他当时已经昏迷。而那帮地痞早已扬长而去。我和吕倩这一宿一直守候在他的身边,都没有合眼。我何曾想到那样一个豪华高雅的地方,竟会出现这样的搔扰。而他是为了让我们高兴才到那里的,我们的良心要求我们精心地守护他度过危险期。
在他就要出院的那天,我又请假看他来了。我们已经成了十分知心的异性朋友,彼此之间也似乎不再存有距离。
他庄重地望着我的眼睛:“我给你添了许多麻烦,我真感谢你。”
“你干吗要说这些?”我有点不快了。
他从内衣兜里取出一样东西,放到了我的手上。
我看到那是一条金项链,并嵌着紫晶。我在华威大厦见过这种项链,它的标价是3100元。
我诧异地瞪大双眼:“你这是干吗?”
“一件小礼物。”他淡淡地说。
“它太贵重了,我不能接收。”
“你不要误会。我这只是作为一种答谢。”
他依然淡淡地说道,但眼睛里却分明闪有一种深情。
“我出院后,你再陪我到歌厅玩一次吧。”他很快地转移了话题,显得有点漫不经心地说。
我直愣着双眼,没有回答。
“怎么?害怕了?可我总觉得那地方挺有意思。”
我陪他去了。是另一家更豪华的歌厅。
他填好点歌单后,附加了两张10元的人民币递给了伫立一旁的小姐。
没过多会儿,歌台主持人宣读了那上面的内容:“7号桌的杨老板请我们歌厅的歌手为他即将告别的女友唱一支《我祈祷》。”
我不由一怔。我看到他在冲我微笑。
“你要上哪儿去。”
“我明天要回广州了,公司有官司要我去了结。”
“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这样,不更具有独特的情调?”
那被请上台的歌手唱了起来——我祈祷,那没有痛苦的爱却难止住泪流多少我祈祷,忘记离去的你却又唱起你教的歌谣我忽然感到鼻子有些酸。我从他上衣兜抽出钢笔。俯下身,在幽暗的烛光前也填下了一张点歌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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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上台去。我对着数以百计的顾客,用微颤的声音说:“我这是第一次上台演唱,我的这支歌献给就要远去的人。”
我激动地唱了起来——有一个愿望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你常常想提起常常又忘记并不是我要故意保持彼此的距离只因为没有找到好时机我的声音是发自内心的,我是在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中歌唱。我的眼里闪着泪光,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此刻为什么竟是这样的动情。我看到他在静静地注视着我,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我,我也看到歌厅的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我的丈夫,肯定是寻我而来的!丈夫也仿佛被我的歌声震撼了,不再向前举足,而也是在静静地注视着我。
一曲唱完,我眼含泪光走下台,然后,来到杨传面前。
他拉住我的手,吻了我的手背,而这一切都没能避开我丈夫的眼睛。
我有些不安地偷眼看了一眼丈夫,发现他已经满脸怒气地走了过来。
他来到我面前,猛地抓住我的手,沉着脸拉我往外走。
嘴里不时地说道:“简直把我的脸丢尽了,给我戴绿帽子,你真行啊!”
杨传起身欲阻拦他,被我用手势拦住了。
我被丈夫连拉带拖弄回家后,他猛地把门关上,劈脸就给了我两个耳光,打得我眼冒金花。
我忍不住痛哭起来,惊醒了睡梦中的儿子。
“表子,表子。”
丈夫嘴里骂着脏话,恨得一拳打在墙壁上,刹时,我看到雪白的墙上出现几块血樱“我跟他没有什么,我是清白的。”
我大声说。
丈夫就是不听,他只是怒气冲冲地盯住我,恨不能把我打死。
“你是要找野汉子吗?滚!滚!”
丈夫又突然拉开门冲我吼道。
我再也无法忍受他的粗野,转身跑出家门,跑进黑夜中。
在街上,我也不知道逛了多久,最后渐渐冷静下来。
我想起了在广州做服装生意的表姐,我决定明天南下广州到表姐那儿住一段日子,等丈夫冷静下来再说。
到了广州找到表姐,我就先住在她那里,我并不想与杨传联系,只想静静心。
我觉得住在表姐家不能白吃,就想帮表姐管一下店铺。
表姐说什么也不让,于是我感到天天很无卿,就胡思乱想。
表姐见我整日闷闷不乐,便主动陪我逛夜市。
有一天,我们来到了一家歌厅。
在表姐的鼓动下,我上台亮了两嗓子。等我回到原座位,发现我们这桌上多了一个中年人。他长得挺瘦弱,还戴着一副金边眼镜。
表姐告诉我,他是这个歌厅的老板,姓徐,并说:“他对你很感兴趣。”
我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只觉得脸上一阵发烧。
徐老板倒是开门见山,他说他之所以对我感兴趣,是因为我不仅歌唱得好,而且舞台形象也好,而他的歌厅刚开业不久,正物色歌台主持人,问我愿不愿在他这儿干。
我感到这太意外了,没了主意。
表姐却向我表示祝贺:“这是好事埃我看你不妨在这儿试试。徐老板是我的老朋友,你在他手下干比给我去守店强多了。”
当下,表姐就代表我与他拍定了:我先试干3天,若双方都觉得合适,第4天定合同,工薪将以日计算,每晚50元,客人点唱的小费全部归我个人。
第二天晚上,也就是我试主持的第1天,表姐拉来一大帮人来给我捧常她的交际相当的广,她请的还都不是低层次的人,都是经理级的,这些人又都带着一大帮随从,一落座,歌厅的座位几乎就满了。徐老板很高兴,他跑前跑后,张罗着给客人上酒水。我也很兴奋,似乎感到我要做的已经成功了一半。当然,我也有点紧张,怕露怯,心怦怦地跳着。如果脸上事先没有化妆,我想那一定会是苍白的,但当我登上五色灯光交映的歌台,对顾客的光临表示谢意后,立刻赢得一片热烈的掌声,我的心一下子又有了底。我当时穿的是表姐送给我的无吊带紧胸落地真丝长裙,那是猩红色的,给人一种火热的感觉。我曾对着镜子自我欣赏了一番,感到穿着它非常合身,对于我半裸出来的胸部和丰腴的双臂及面孔,它起了非常恰当的烘托作用。我相信它使我变得更加充满魅力。没有魅力的主持是难以受到顾客的欢迎的。从那掌声和那一双双注视我的目光中,我感到我的自我评价得到了验证。我终于放心自如地开始了我的工作。我微笑着邀请每一个要求自娱者上台演唱,并给予他们的演唱以较高的但又不过于奉迎的赞誉。我及时满足每一个要求我献歌的听众,认真而不是应付地唱好他们点的每一支歌。在卡拉OK间歇时,我又改装仔服主动加入到顾客当中,与他们一起在频闪灯打出的强光中,随着快节奏的舞曲跳起了迪斯科。这引得所有的顾客都上场了,他们都争着与我对舞,整个歌厅充满欢快的气氛。
那一晚上,仅点歌小费,我就得到70元,另外还有9束鲜花。当我把鲜花送到吧台时,徐老板走了过来:“这是客人给你的。”
我笑了:“我拿这些有啥用?”
他当时让吧台的人递给了我45元,并一定让我收下。
他说,这只是给了我原售价的1/4,而那些花明晚还是可以售出的。
我感到他这个人很豪侠。
他一直把我送出门外。
当我钻进我表姐包租的小车后,他把着车门忽然很郑重地宣布:“明天不用试了。你从现在就可以算我这儿的正式主持人了。”
就这样,我开始了全新的生活。
那一宿,我躺在表姐家的小厢房里,这份工作似乎冲淡了我的烦恼。几乎快到天亮了,还没能入睡。我感到幸运之神在冲我微笑,尽管我也深知我将正式从事的不可能是我的终身职业,但我相信它将为今后的生活奠定出非常丰厚的物质基矗我将由此起步走出平民圈,跨入一个新的阶层。我甚至想到几年后,我将拥有自己的桑塔纳和波罗乃兹、自己的实业,在经济上超过我的表姐,或者也当一名歌厅老板,招聘自己如意的主持人,为自己赢得顾客,而自己也会像徐老板那样在钱上毫不吝啬。
等我从美梦中睁开眼睛,已是第二天上午9点多了。表姐家的人全都出去了,我成了这个独家小院的留守者。我应该干点什么?该玩的地方全玩了,该逛的地方全逛了,我就这么傻呆呆地耗到天黑么?哦,我忽然想到应该去做一件事。我简单地吃了点早饭,便到街上去了。我现在有钱了,我应该做做头了。我现有的发型太大众化,高留海、长披肩,大街上比比皆是。我应该做一种端丽型的,化长发为卷起的乌云,使其线条更优美明快、标致又潇洒。我早就注意过留这种发型的人,它还给人一种文雅和成熟感。我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了,我应该显露出沉稳美来。于是我坐进了一个称作娇丽娜的发廊,让那满嘴广东腔的师傅好好地为我设计了一番。结果,比我想象的还要好。面对镜子,我感到我似乎变了一个人,变得我自己都感到惊奇。或者说,这新的发型使我更加自信。是的,女人是非常愿意得到别人的注目的。尤其是作为一名歌台主持,我觉得如果不能把顾客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来,那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