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玉雕的是貔貅。你手上的是貔。”
“皮休?皮卡丘?!”我听得一头雾水,怎么看这大嘴玉兽的模样也不像是卡通片里大耳朵大眼睛的发电宠物小精灵啊?
“哼!”老爷子从鼻管里粗粗喷出口气,不屑地说,“是貔貅!龙生九子,子子不同,其中一个就是貔貅!你没在别人家里见过这招财兽吗?!”
我老实地摇摇头。这么看来,在他家里那大屏风上也该是这奇怪的貔貅了。我不禁有些纳闷,何老爷子家这么有钱有势,住着那么夸张的宅院还用得着招什么财?嘿嘿,贪心不足,可不是我一个人的缺点啊!想着,脸上自然露出些奇怪地笑容来。
老爷子重重一哼,横眼一瞪,说道:“貔貅虽然是瑞兽,却还有一桩功用——镇宅辟邪!”他语声一顿又补充道:“貔貅杀气勇猛,古人甚至还用来守墓。”
被他这么一说,我顿时觉着桌上温润的羊脂玉似乎不那么可爱了,还隐隐散发出阵阵迫人的杀气。
“挂在身上,用来辟邪却是再好不过。所以你一定要挂上。”老头总结道。
辟邪?!为什么要辟邪?!我很是不解,像我这种能吃能喝的异能人士还需要辟什么邪?!俺自个儿就是个最大的邪。脑中隐约一个模糊的念头一闪,想起和小安相处时她种种奇怪地言行,我大叫一声:“……啊,是小安!”
何老爷子面沉似水,盯着我缓缓说道:“你,终于还是知道了?!”
我知道什么?!我只知道小安不对劲,肯定有什么不对劲。但这个时候正是套话的大好时机,自然不能露了自已所知不详的底细,我含糊其辞地应着,等老爷子自动自发地解说。
“嘿,辟邪,辟邪!五帝钱、貔貅玉、檀香蜜腊珠!我连家里的屏风都用上貔貅兽的,嘿!有用嘛?!”老爷子长长叹出口气,自嘲地笑道。
“五帝钱?!就是小安挂着的那几个铜钱?”我忆起小安对那铜钱宝贝的神情,恍然大悟。
老爷子无力地点点头:“顺治、康熙、雍正、乾隆、嘉庆五个皇帝的铜钱,挂在身上说是能挡煞避邪?!”他突然生起气来,大骂一声:“狗屁!”
我听着老头的话,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沉重的不安。
小安说,她不喜欢阴影,不喜欢黑夜,就连晚上睡觉都会开着灯。这样地日子她过了多久?她在究竟怕些什么?!难道就是不知所谓地……邪?!
老爷子望着我,忽而有些犹豫,沉声问道:“阿锐,你老实跟我说,你和小安在一起,嗯,有什么不一般的感觉?!”
“嗯,很甜蜜,心跳加速,患得患失……”我如实坦白。
老爷子地脸色一阵青白,憋着笑吼道:“笨蛋!我是问你有什么阴冷、发寒、作噩梦之类的不好感觉!”
我使劲摇头,没有,完全没有,和我的小安在一起怎么可能会有以上可怕的感觉?!
“怎么?难道接近小安的人会有这种可怕的感受?!”我似乎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小安没什么朋友。
何老爷子很不甘愿地点点头:“从小安出生那时起,我们就发觉她和寻常的小孩大为不同。”
第十七章 夜 谭(上)
老爷子深深叹了口气,说道:“其安她妈妈原来身体一直很好,从怀着这孩子开始,身体渐渐发虚,整日做噩梦,到医院却查不出什么毛病,我们也以为只是女人有身子后反应大了些。WWw。九个多月里,我儿媳妇的肚子是越来越大,人却越来越瘦,精神恍惚,直到那一天。”
老人神思遥远,凝望着杯中的茶水,缓缓说道:“那天的情形,我到现在还是记得一清二楚。”
“那晚下着雨,已经过了立冬,一场雨一场寒。其安她妈妈是在半夜开始肚子痛,我和铮武,噢,就是其安她爸爸,赶紧把她送到医院,又足足痛了十多个钟头,孩子还是没什么动静。她痛得只会直着眼睛叫,到后来连叫的力气也没有了,头发被汗浸透,脸白得象死人一样,一动不动。铮武这孩子平时乐呵呵的,那晚象疯了一样,抱着其安她妈妈狂叫‘音子!音子!’,旁边的护工拉都拉不开他。”
“眼见情形不对,大夫跟我说,这样子产妇是一定要做剖腹产了,我点头签了手术同意书,护士正打算把音子推进手术室。嘿!”何老爷子一手抹上脸颊,重重一抚,似乎想抹去渐涌上他眉头的不安,“那时已经是早上点钟,可是因为下雨,天灰蒙蒙的,好象仍是在夜里。大夫和护士急着把人推进产房,已经痛昏的音子突然直直地坐起,眼珠子瞪着我们地身后。尖声大叫,好象看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那种声音,那种声音,”老爷子眉头紧皱,好象极不情愿回想起当时的可怖声音,“又尖又细,简直不象是一个人可以发出来的。铮武和周围的大夫护士一时都被惊呆了。连我都愣了愣,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地顺着音子的眼光向后望去。”他说到这里微微一顿。我急了:“怎么,怎么了,有什么东西?!”
老爷子说故事地本领确有一套,说的又是我最关心地小安的事,他声音低沉,语气中又带着一种莫名的情绪,有些迷惑有些愤怒又似乎有什么令他难以理解。轻易就把我的心神带入了那个夜晚。
他自嘲地一笑,缓缓摇头:“没有,什么都没有。”
“那?……”
“可是突然之间,我们都听到了婴儿的哭声,哭声很微弱,可确确实实是孩子的哭声。转头一看,一床的血,一个青紫地婴儿在音子的腿间动弹。嘿!音子痛了一宿没生下来。就在我们回头一楞,不到半分钟的功夫,孩子竟然出生了,音子却又晕了过去。”
“铮武急坏了,扯着医生赶紧救人,人人手忙脚乱的。可是却没人去碰那个孩子,好象这孩子根本不存在。我又惊又怒,音子要救,可也不能不管孩子啊?!劈头就骂这帮子废物点心,几个护士让我骂得晕头转向差点哭出来,可居然还是没有人愿意伸手去抱起这个孩子。我火了,揪过一个医生拽到孩子跟前,他哆嗦着剪了孩子的脐带,草草清理完,把孩子裹好塞给我。转身就走。”老爷子重重吁出口气。
我破口大骂:“什么破医院。怎么不管孩子死活啊?!要是小安出了什么事,我。我!……”呃,好象我也不能怎么办,那时候我还不定在哪疙瘩玩泥巴呢。
老爷子抬头望着我:“我当下就觉着有些不对劲,这个情形太不寻常,这帮子医生护士好象很害怕什么,连多看一眼这个孩子都不愿意。我心下一沉,轻轻揭开裹衣一看,孩子脸上虽然还有些没擦干净的血污,可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长得清清爽爽,没有一点可怕的样子。我还不放心,伸手在孩子身上一摸索,双手双脚,小身子小脑袋,也绝没多出条尾巴来。”
“那是,那是!咱们小安天生的美人胚子,又不是什么妖怪,那还能有错?!”我义愤填膺地为我地小安报不平,“好好一个漂亮小娃娃,这帮子家伙有什么好怕的?!吃错药了?!”嘴上是这么说着,可我心里隐隐也明白事情决不会是这么简单,一个医生有毛病,两个,三个,个个都吃错药了?!连小安的父亲都没有理会她,难道仅仅是因为夫妻情深,太担心老婆?!
何老爷子撇撇嘴,瞟了我一眼,显然对“咱们的小安”一说颇有想法,他哼了一声,脸色又慢慢暗沉,缓缓摇头:“不是的,他们,他们,嗯……”
“这时,铮武高兴地喊了一声,原来音子醒了过来。医生在边上宽慰他,说是音子没什么大碍,我听着这话,也放下大半的心,抱着孩子走过去,想看看音子,也让音子和铮武瞧瞧他们地女儿。可是我刚一靠近,那些正忙忙碌碌收拾的医生护士们,一下子都直起身子,退后一步,离我远远的,个个瞪着我怀中的孩子,脸上的神情奇怪极了。”
“音子扭过头,缩着身子往铮武的怀里躲,拼命叫着‘不,不!’,一眼都不愿意看孩子。铮武忙着哄他媳妇,居然也不理会我手上的孩子。铮武这小子和他媳妇一直很恩爱,平时连句重话都不说,这孩子是我们全家盼了几年才得来的,可孩子一出生,每个人都象避瘟神似的,没有一个人愿意接近。”
“我越来越气闷,胸头憋着股子火气,不明白这些人个个都怎么回事,我当时就大喝一声‘都怎么了?!还怕个小娃子不成,没个人过来瞧瞧啊!’”
老爷子脸色铁青,一杯茶水放在面前再没喝过半口。我听着听着,越听越觉气闷,小安,小安,从出生那一刻起,你就承受着这种孤独的命运吗?!我地一颗心仿佛被揪到了半空中,说不出地难受,又为小安忍不住的心痛。无可发泄,“呯!”我重重一掌拍在桌上,茶盏乱颤,溅出许多茶水。
老爷子抬眼一望我,神色缓和许多,他顿了一顿,又接着说道:“音子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扯着铮武的衣服死活不抬头,那些个医生护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没一个人愿意走过来。其中有一个医生,犹豫半晌,说了一句‘不是怕,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孩子,很阴……’”
“很阴?!什么意思?”我听糊涂了,这是医生还是算命先生啊?!
老爷子惨然一笑,说:“我当时也不明白,可是很快我就了解他的意思。”
第十七章 夜 谭(下)
老爷子说到这里,突然停下,深吸一口气,猝然低声轻喝;右手五指一收,瓷杯应声而碎。wWW;他胡子一抖,微露得色,甩去手上的茶水,又掏出块白帕子擦了擦,漫声问道:“比起你那手功夫,怎样?”
我说这老爷子,我急着听小安的事呢,你要耍功夫,什么时候不行?偏偏要现在来吊我的胃口?!能怎么着,总不能揪着老头的短须子让他从实招来吧?!我陪着笑,顺风拍马:“行,您老的功夫还能不行?!就这空手捏杯的绝活,我拍马也追不上啊!您还是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