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宫我们惹不起。”金千里略微考虑,也觉得巴音格的话对,站在呼伦族的立场,确实不宜惹上神宫,他就点了点头,这才让巴音格进帐去。巴音格也不再说什么,在福舒和浑汉身上踢了几脚,抱起被子进帐去了。她要修好帐篷,让她的爱巢暖和起来,等待她的相好回帐去。
“少宫主,可是好一些了?”
“哼,姓金的,你这一趟草原之行收获不小。”鲜于少坤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渣说。
“草原上摔角之术看似简单,实则深奥玄奇,我虽然认真研究了这一段时间,还是只得了一些皮毛。”
“哼,你既然这样说,看来我们在那达慕大会上有得一拼了。”
“少宫主既然定下了后会之期,我姓金的也不为己甚,珠尔沁的事如何说?”
“一个滥女人,我鲜于少坤自会请王子将她放回来。”
“这样最好。请。”
神宫少宫主狠瞪刚才站起来的两个师弟一眼,挥了挥手,拱手一礼,转身走了。金千里没有再说什么,直等三个人十分困难地走了,这才回帐篷去。
巴音格正在修理帐篷。帐篷后面破了一个大洞,巴音格虽然已经快修补好了,金千里还是可以看出那个洞是用利刃割开的,神宫两个师兄弟也许就是从洞口偷进来的。金千里心里一动,上前帮忙,打手式问巴音格:“为啥给人装进口袋里才叫?”
巴音格娇嗔一眼说:“我穿衣服,又让你缠累了,一时间没有注意他们,让他们两条野狗从外面蹿进来了。”
金千里听了,手不由停下来,面上的神色也变了,口中喃喃自语:“我真笨!我太愚蠢了!她一定进洞去了,一定没有去追彩鹿。我——我该怎么办?我还要去找她吗?我还有必要去找她吗?我还配去找她吗?”
巴音格不懂汉语,发现金千里面色大变,浮现死灰,口中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她就不由害怕起来,急忙停下手中活计,伸手扶着金千里,大声呼叫:“千里,怎么了?千里——”
金千里似乎给巴音格叫醒了,目光一定,凝视巴音格,面上神色变幻不定,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稍时,金千里面上的神色好多了,但不是平静,而是痛苦,一种巨大的、凡人难也承受的痛苦,从他的内心深处逐渐浮现,凝聚在他的脸上,最后忍耐不着暴发出来。
“哇啊——”
“千里,千里——”
巴音格大惊,不知道金千里发生了什么事,惊慌地扑上去抱着金千里,大声呼叫起来。金千里第一声哭出来,再也收不着势头,口中大叫大嚷,双手捶地,直插进冰冻的、坚硬的坭土里,形同疯狂了。巴音格还想劝慰金千里,或是问清楚金千里发生了什么事,已感觉到金千里的哭声振动她的内腑,使内脏生痛,如同就要给人撕裂了一样,使她再没有能力安慰金千里。巴音格性格坚强,又见金千里痛苦万分,她就不想阻止金千里的哭声,自己强忍着那种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但是,她没有想到这种痛苦不是她能够忍受的,更不是她能够抗拒的,最后将她痛得喷出一口鲜血,滑倒下去,一动不动了。
金千里根本就没有注意巴音格,更没有想到巴音格会给他的哭声震伤,仍然哭他的,只是他已经没有在帐篷里面哭了,而是飞身射出帐篷去,直升到半空中去,再划出一条音线,向西南方去了。
第十六章 一语惊梦
巴音格给金千里的哭声震伤,金千里又不顾而去,在这冰天雪地里,如果没有人来救她,巴音格即使不伤重而死,也会给寒冷的天气冻死。这个呼伦族中旗聚集的营地,虽说挨着的都是帐篷,相互之间还是隔着十丈八丈,不是有心还是听不到别的帐篷里的人说话,这时候当然也不会有人听到巴音格的呼救声,前来看一看,救下巴音格一条命。
金千里悲痛欲绝,恸哭失声,一飞十里,驭空而去,再也想不到巴音格,心里已经没有巴音格了。是什么样原因使金千里突然之间失去自我控制的能力呢,是什么原因使金千里如此悲伤呢?原来金千里从神宫三个师兄弟玩的声东击西的计谋中,体会到自己很可能也中了那头彩鹿声东击西之计,诗敏一定没有去追彩鹿,而是留在了那座山上。使他想不通的是那个躺在地上,面目全非的女人即不是诗敏,诗敏又到哪里去了?为什么自己叫她又不答应?即使以她爱使小性子的个性来说,那一段时间他也没有做过什么事引起诗敏不快,即使真有什么事让诗敏感到不快,以诗敏的聪明,当自己呼叫她时,她也会答应,而不会故意不答应,让他去追彩鹿。金千里想不通,只能怪自己,因此心里又痛又气,又无法对人述说,只有自己承受,一但哭出声来,就愈发不可收拾了,犹如江河决堤,一泻千里。
金千里经过一阵恸哭,心里的悲痛好了一些,当他落身在那座山头上时,他的心情已经好多了。山头上,触目所及之处全是厚厚的积雪,积雪下的树枝上全是冰棱,春夏之期能够见到的景物全都不见了,大地上勃勃的生机都被冰棱吞没了,好象这个世界就只留下冰雪了。
金千里落身在那个女人躺尸的地方,那里已经没有尸体了,剩下的是一些散乱的白骨。从这些白骨散乱的情况来看,可以推想那个女人的尸体已经全部进了山中野兽的肚子里。金千里还是不解气,飞起一脚将那个女人的骨头踢飞,撞在岩壁上。金千里的目光追上白骨,见那骨头给撞成了碎片,心里的浊气才消了一些,进而目光一亮,一个大大的问号浮现脑海:“山壁有这么光滑的吗?”
这堵山壁确实光滑了些,就象是一堵人工墙,绝对不是自然形成的。金千里急步上前,略加查看就发现这堵山壁就象是一道门,这道门宽有三丈,高有三丈,直抵上面,似乎本来就是一片岩石;右边凹进去一块足有一丈的空地,平滑如石板地面;头上是突出的岩檐,边口也很平滑,象是人工所为,如果大胆估计:“是不是可以将左边的石门推过来呢?但是这一道石门又有谁能够推动呢?为了诗敏,能够推动石门的人,有必要推动石门将诗敏关起来吗?”
金千里猜不透其中原因,只好又推测如何开启石门。他将地面粗略检查一遍,又发现地上有两道深约四五寸,宽约一尺的槽子,一直通到石门下面去了。有了这个发现,金千里就是不相信这是一道石门也不行了。
“诗敏,这真是一道石门吗?”
金千里再没有别的发现,也不再多想,决定试一试,看是不是能够推动,这一堵石壁是不是石门就不查自明了。金千里退到石壁前面,盘膝坐下,略微调息,将手贴在石壁上,运足旋转乾坤九绝,向左推去。石壁确实动了,却让金千里感觉到一股巨大的阻力,以金千里的功力和旋转乾坤九绝神技,也只能将石壁向右移动三尺,一但放手,石壁又向右撞去,撞得地动山摇,冰雪乱飞,巨大的响声经久不绝。
金千里面对这样的结果,非但没有气妥,反而高兴起来:“诗敏,如果你给人关进了这个石洞,我相信你一定能够找到别的出口出来。他既然修了这样一道石门,必定留有出路,否则他一但给困在里面,他也别想生出此门。我要好好研究一下,必能破门而入,追寻你的足迹,找到你。诗敏,你要等我,我一定能够找到你。”
金千里再次研究石门,以己之心度人,总算在石门上找到一块园形的、拳头大的石头。金千里想把石头拿下来,没有办到,反而让他灵机一动,向里面按了一下,园石头就陷进去又自己冒出来。金千里留心细查,只感觉到地上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金千里大为奇怪,再注意石门,已无声无息地向右移动了四五寸。
“咦,真是巧夺天工,建得太精巧了!”
金千里走进诗敏住了不少时间的洞府,很快就找到那一处水坑,发现那个过烟的窄洞。金千里将全洞找了一遍,再没有发现能够容人通过的洞道,他就不由站在窄洞前,仔细查看那个窄洞。那个窄洞是小了一些,一般人想进去也很困难。诗敏的身材不低,瘦一些,若是从这个小洞出去也有些困难,但是这个小洞留下的痕迹又说明诗敏确实从这里出洞去了。金千里不再耽误时间,站在洞口停了停,身上骨节轻响,他就瘦了一圈,长高一尺,轻轻一垫步就爬进洞去。金千里沿洞爬行,没有当初诗敏在洞里爬行时辛苦,很快就爬到上洞。当他看见诗敏留下的痕迹,那颗悬空的心就全放下来了,口中喃喃:“你没有死!你真的没有死!——”
金千里在上洞站了许久,这才从诗敏开出的出口出去。当他站在山头上时,也象诗敏一样忍不着仰天长啸,似乎要将半年多来的耽心、相思、悲痛全都顷泻出去,让谁高兴谁捡去享受,他要从此快乐起来,高兴起来,再不象这半年一样生活在痛苦之中。只是相思和痛苦都不是好东西,没有人愿意从地上捡起来,更没有人愿意享受痛苦。那些享受痛苦的绝不是人,而且不是自愿的,是被金千里强迫接受的。这一片林子里的动物真是倒霉,眼看寒冬即将苦熬过去,又是满怀希望的春天了,又是阳光普照的夏天了,一场飞来横祸却让它们没命享受了。而金千里的痛苦和相思并没有送出去,当他的长啸声快要升到高点时,那啸声突然中断,就象有人看着不顺眼,举起一把大砍刀,向空一挥,那长啸声就这样给人劈断了。金千里脱口叫出一个“我——”就无言地痛苦地扑倒地上,又痛哭起来,哭声振动森林,虽然不象刚才的啸声一样惊天动地,已使人不想听到,更不想看到,不忍看到了。
他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想起巴音格,他的啸声就不能不嘎然而止,那种无言的痛苦他也不能不再次从地上捡起来。他已经没有脸去见诗敏了,他已经没有资格去找诗敏了,去向诗敏说爱她,去与诗敏谈婚论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