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箫声高拔,打断了雪梅的未完之言。
上官琦心中一动,霍然站起,低声说道:“这箫声有些古怪,姑娘快快请回,在下要去查看一下那箫声来自何处?”
这时,那高拔的箫声,重又低沉了下去,隐隐可闻。
雪梅凝神听了一阵,道:“贱妾略通音律,这箫声甚是凄凉。”
上官琦道:“还有什么不同之处么?”
雪梅道:“寒夜品箫,吹尽了人间凄凉事,那自是一位断肠人。”上官琦道:“说不定是一凶神恶煞……”
雪梅怔了一怔,道:“为什么?”
上官琦笑道:“江湖上事,妇人孺子,最好是不要知道……”微一停顿,挥手接道:“天色已然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休息啦!”纵身一跃,人已到丈余之外,紧接着又一个飞跃,踪迹顿杏。
墙外山风,更见疾劲,吹飘起上官琦的衣袂,那若断若续的箫声仍随着山风飘来。
上官琦循声寻去,不觉间己行出五六里路,山回路转,水声淙淙,景物忽然一变。
只见一条丈余宽窄的山溪,水光闪闪,溪中一块突立的大山石上,坐着一个长发披垂的黑衣人,捧着一管长箫,正在吹奏。
那黑衣人对上官琦的到来,茫然无觉,连头也未转动一下。
箫声中充满了凄凉,如泣如诉,动人心弦,天下无限伤心事,尽都流露箫声中。
上官琦听了一阵,不觉地流出泪来。
突然问,箫声中断,一个低沉冷漠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什么人?”
上官琦被那凄凉的箫声感染,如醉如痴,不知何时,那黑衣人已站起身来。
他举手拂拭一下脸上的泪痕,凝目望去,只见那黑衣人干枯瘦小,站在大石上,不足四尺。如非他胸前长髯飘飘,简直像一个尚未成年的童子。
那黑衣人长箫一点巨石,突然飞了过来,落在上官琦的身前,冷冷说道:“你是没有听到老夫的问话么?”
上官琦抱拳一礼,道:“晚辈上官琦,老前辈贵姓?”
那黑衣人打量了上官琦一阵,长长叹息一声,道:“老夫姓名,久已不提,说出来世上也难有几个人知道。”
上官琦看他跃飞过溪面的身法,极是灵巧,知他武功不弱,眼下还未摸清此人的来路,敌友不知,但他不早不晚地偏偏在此时跑到这人迹罕至的深山之中,夜半独坐,吹箫自娱,又不能不使人怀疑。能不出手,自然最好,但如一出手,决不能留下活口,以免泄露风声,危害到唐璇安全。心念转动,暗提功力,口中却微微问道:“老前辈是久居此处呢,还是初履是地?”
那黑衣人本已转身而去,听得上官琦相询之言,陡然又停了下来,双目凝注在上官琦的身上,微带温意他说道:“天涯海角,五湖四海,老夫何处不可去?”
上官琦道:“这么说将起来,老前辈是初到此地了?”
黑衣人道:“是又怎样?”
上官琦暗暗忖道:“此人形迹,大是可疑,莫让他混了出去。我既无能分辨敌友,何不擒他回去,让大哥审他一审?”当下运集功力,集于右掌,冷笑一声,说道:“老前辈来得好巧啊!”
那黑衣人怒道:“巧又怎样?”
上官琦一皱眉头,道:“老前辈如不说出姓名来历,想来个鱼目混珠而过,只怕是难以如愿。”说话时暗中留神那黑衣长髯人的神色。
那长髯黑衣人听得怔了一怔,怒道:“你这娃儿可是有了什么毛病么?满口胡说八道些什么?”
上官琦看他神色自然,不似装作,心中倒是有些歉疚,但仍是大不放心,略一沉吟,笑道:“老前辈一身武功不同凡响,定然是一位前辈的武林高人。”
那黑衣长髯人道:“你这娃儿当真是噜苏得很,问起话来,永远没有个完。”
上官琦不理那老人的激怒,自拉自唱他说话:“老前辈既然是武林中人,想来定然知道滚龙王了?”
黑衣人哦吟道:“滚龙王、滚龙王……倒像是听人说过。”
上官琦一皱眉头,暗自忖道:“看他神态,似非做作,实叫人难以弄得明白。”当下接道:“老前辈不识滚龙王,那定然认识欧阳统了?”
那老人神色忽然一变,道:“欧阳统……”
上官琦道:“是啊!此人大大有名,领导着当今武林实力最为强大的穷家帮。”
那黑衣人冷哼一声,道:“老夫如不是遵守亡妻的遗言,早就去找他算账了。”
上官琦听得一愕,茫然说道:“这是怎么回事呢?”
就在他错愕之间,那老人已纵身跃起,人影闪了两闪,踪迹顿沓。
上官琦警觉要追时,那老人己走得没了影儿。
他长长叹息一声,仰望着天上闪烁的星辰,缓步向前行去。脑际中充满了重重的疑问,越想越是不解。他自言自语他说道:“看来这件事只有去问大哥了,凭他的智慧,也许能够找出一些端倪。”
忖思之间,已经行近住所。
八三 金牌敕令
上官琦一脑门疑问,匆匆向唐璇的卧室奔去。
只见唐璇的卧室双门紧闭,霜菊搬了一把椅子,当门而坐,一见上官琦匆匆行来,立时起身相迎。
上官琦问道:“我大哥醒过么?”
霜菊摇摇头道:“他睡得很甜,小婢已为他备好食用之物,怕他醒来饥饿,一直不敢离开。”
上官琦虽然要急于告诉唐璇那黑衣人的事情,但想到唐璇难得有过这样的好睡,也不便惊动于他,只好强自按捺下心中的焦急,低声说道:“大哥如若醒来,请立时去告诉我一声。”
霜菊躬身说道:“婢子遵命。”
上官琦匆匆返回自己的卧室,只见室中一灯如豆,雪梅伏案而眠,似是已熟睡过去。
上官琦重重地咳了一声,道:“天色不早了,你不用再侍候了。”他一连喝叫数声,仍不见雪梅醒来,心中疑念突生,左手一挥,抓住了雪梅的左臂,只觉一股酒气,迎面扑来,紧张的心情为之一懈,自言自语他说道:“这丫头吃醉了。”放下雪梅,和衣躺在床上。
上官琦这些时日,和唐璇相处,思维更是细密,躺在床上,越想越觉不对,一跃而起,随手抓起案上一杯冷茶,浇在雪梅的脸上。
只听一声轻轻的叹息,雪梅缓缓张开了双目,望了上官琦一眼。突然放声哭道:“相公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上官琦惊叫一声,一顿足穿窗而出,直向唐璇的房中奔去。
只见霜菊仍然坐在门前,靠在门上,闭目睡去,上官琦绕到后窗,伸手一推,窗子仍然是紧紧地关着,分明室中仍然有人。
这情景使上官琦感到了大大的迷惑,沉吟了一阵,举手在窗上弹了两下,高声问道:“大哥睡得好么?”
室中传出来一声轻微的转侧之声,似是翻了一个身,重又睡了过去。
上官琦暗暗忖道:“可能是我多虑了。”回身向自己卧室走去,心想问过雪梅之后,再作主意。
他的料事之能,已有极大的进步,行了几步,立时觉出不对,重又返了回来。
这时霜菊已被上官琦弹窗说话的声音惊醒,揉了揉眼睛,道:“相公还未睡么?”
上官琦道:“我大哥睡得好么?”说话之时,双目凝注着霜菊,暗中查看她的神色表情。原来,他已对兰、莲、菊、梅四婢动了怀疑之心。
霜菊似是已看出了上官琦神色不对,瞌睡儿也吓得飞到了九霄云外,急急答道:“先生睡得很好。”
上官琦道:“你打开门给我瞧瞧?”
霜菊道:“先生由里面插上木栓,小婢无法打开,势非要唤起先生不可。”
上官琦冷笑一声,突然伸手抓起了霜菊的右手,暗运功力一捏。
只听一声尖叫道:“公子放手,疼死我了。”
上官琦一皱眉头,放开了霜菊的右手,一掌击拍在木门上,暗中却已运集内力,凭仗内家反弹之劲,震断了木栓,推门而入。
凝目望去,只见一人侧背而卧,身上还盖着棉被。
上官琦望着那人的背影,心头泛起一股莫名的紧张和愧疚,缓缓行前了两步,低沉地叫道:“大哥。”
只见木榻上熟睡之人,微微地转动了一下,又沉沉地睡去。
上官琦暗自忖道:“他实在大累,该让他好好地大睡一场吧。”缓步向后退去。
当他退近室门之处,只见霜菊抱着右手,呆呆地站在门口,睁着一双圆大的眼睛,望着自己出神。她脸上泪痕未干,双目中仍然蕴藏莹晶的泪水。
上官琦轻轻叹息一声,道:“我捏伤你了?”
霜菊一眨眼睛,两颗莹晶的泪珠儿滚了下来,道:“小婢还能忍得,相公不用放在心上。”
上官琦取过她的右手,只见玉掌肿大,大指关节处已被捏脱,心中无限歉然,低声说道:“姑娘请忍耐一些,让在下替你接上关节处的脱骨。”
霜菊畏怯地点了点头,缓缓伸出右臂。
上官琦拿准了关节,两手用力一扭,只疼得霜菊一声尖叫,顶门上的汗水滚滚而下。上官琦无限歉然地拍了拍霜菊的香肩,道:“你好啦,你回去休息吧,这几天不用作事,多则十日,少则三天,就可以消肿止疼了。”
霜菊勉强笑道:“公子请自去休息,等一会他们自会来换我休息。”
上官琦心中歉疚甚深,急步向前行去,行约十几步远,心中突然一动,暗暗忖道:“那木榻侧卧之人,可是大哥么?何以霜菊那刺耳惊心的尖声,也未把他吵醒?”
心念一转,疑虑大生,匆匆又奔了回去,直入唐璇室中。
这一次,上官琦不再犹豫,燃起了案上的铜灯,沉声叫道:“大哥醒醒,小弟有要事禀告。”
但见侧卧在木榻上的唐璇,鼻息沉重,睡得正甜。上官琦连呼数声,他连身也未翻一个。
这一刻,上官琦心情突然紧张起来,缓缓伸出右手,抓住了那人的肩膀,沉声喝道:“大哥……”目光到处,只见那酣睡之人,正是唐璇,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