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师父您也是男子呀。”玉竹嘟着嘴,委屈道。
“师父是太后的表亲,不一样的。”沈澈安慰道。
“那师父什么时候回来?”玉竹睁着眼,密密的睫羽扑闪着,说不出地惹人怜爱。
“过了除夕夜宴第二日就回来了。师父这几日不在这儿,你要照顾好自己。”沈澈叹了一口气,又拍了拍玉竹的肩头,这才接过包袱,也是去了暖福宫。
暖福宫。
慕禅来了暖福宫,丹颦直接领了她来到紧邻梨蕊院的一方小阁,小阁上书“衡阳”二字,进去是个半大的院子,竟种了许多红梅,此时正值寒冬,香气袭人。那院子两侧各有两间相连的四门屋子,丹颦让慕禅住左边那间,右边大门紧闭,不知是空着还是有人。
入了屋内仔细打量,见此间便是卧室。绣衾罗帐,屋角是一架楠木穿藤的大床,挂了个月色秋罗帐子,配着锦带银钩。床上铺跌的是一床白绫三蓝洒花的厚被,床头横摆一个三蓝洒花锦镶枕。屋角另一边是一方长形书台,上面摆了文房四宝,墙上有一株墨色梅图的横幅,更添清雅。
“颦姑姑,只我一人住这儿么?”慕禅只觉得此处比之存药房华丽舒适了许多,也根本不像是奴婢们居住的杂院。
“现在是你一个人,等下太后还有一位客人要来。”丹颦笑道。
“那把我安排到下人房的杂院吧,慕禅不敢和太后客人一同居于此。”慕禅觉得不妥,拿起包袱便要走。
“你可是太后私下认的干女儿,怎么能去和其他人挤通铺。放心,只因此处里太后的长禧堂近些,也方便太后召唤。”丹颦摇头,一把拿过慕禅肩头的包袱,推门带她进了屋子,“只是没有宫女可以给你使,若要蒸糕直接在一边的小灶房就可。”
“慕禅哪里敢要人服侍,自己来就好。不耽误姑姑了,适才见好多人寻您呢,此时临近年节,定是极忙的。”慕禅只得就此住下,笑着推了丹颦到门口。
“你这姑娘就是面皮薄,吃食每日有人送来,若是缺什么就来长禧堂侧殿的清怡堂寻我啊,可别憋在心里。”丹颦埋怨似的嘱咐慕禅。
“嗯,饿了冷了都去找颦姑姑,行了吧。”慕禅笑了笑,适才地拘谨也消散了许多。
……
入夜,因为是在暖福宫里,慕禅用过晚膳后便不敢胡乱出自己的小院儿,只得拿了医书挑燃烛灯来看。只是晚些时候听见对面的屋子传来开门声,慕禅知是另一位太后邀请的客人来了。本想过去打声招呼,可想想自己的身份,虽说没有住在下人房的杂院,可毕竟只是一卑微介女官,对方又是太后亲自邀请的客人,身份地位定是尊贵非常的,便按住不动。
闲来无事,慕禅也早早梳洗睡下了,只是临睡时开窗望了对面屋子,发现灯烛还燃着,来人似乎拿了书籍在窗前阅读,映了个长长的影子在窗户上,看起来似乎是个男子,慕禅更加不敢前往问候,匆匆睡下了。
一夜无梦,第二日起了个大早,慕禅用过宫女端来的早膳便拿出包袱中的药材食材,准备起炉子给太后蒸糕。
慕禅小心翼翼地开门,怕起得太早吵了对面的贵客,轻手轻脚地生了火,这才将炒好的药材合了面,放在蒸锅里开始蒸糕。
坐在炉边感觉热气哄哄,慕禅觉得憋闷,想着反正八珍糕要蒸些时候,便起身出了小厨房,准备在院子里呼吸些新鲜空气。谁知一推门,慕禅才发现天上竟飘起了雪花儿,旋转飞舞着飘散而下,迎着当空的薄日,仿佛是漫天雪花都渡上淡淡的光晕。
看的不禁痴了,慕禅没有发现对面的屋子的窗户开了半扇,一身青袍的沈澈正立那儿,面带着极浅的暖笑,却不是为这美景,只是为这景中之人。
仰头望着雪花飘落,慕禅正沉静在清晨落雪的欣喜之中,丝毫没有察觉身侧一道温热的目光注视着自己,身体也渐渐地,不由自主地在雪中慢慢旋转起来。
此时沈澈眼中的慕禅就像一个飞舞在雪中的仙子,衣袂飘飘,更比天空落下的薄雪还要轻盈动人。素颜上浅浅地笑意,永远恬淡清然地黑眸,一切都仿佛与雪景融为一体,纤薄地好像也是一点雪花儿,让人不自觉地想要伸手接住。
等高兴够了,慕禅又缓缓停下了身形,却在低头一刻,撞见一双摄人地眸子,心不禁噗通直跳起来,赶紧顺势跪下,埋头福礼道:“奴婢见过皇上。”
“你怎么在这儿?”原是一身紫袍的玄谙来了此处,望向慕禅的眼中有着一抹玩味的笑意。
“奴婢司职太后玉体,只因这两日内宫宵禁,不得以便暂住暖福宫。”慕禅深喘了两口气,平静些心情才朗朗答道。
“难道那味让太后食欲振作的八珍糕乃是出自你手?”玄谙挑眉,颇感兴趣。
“是。”慕禅答道。
“可是此处乃是朕的表兄这两日的临时居处,你怎么也住在此处?”玄谙原来是来寻沈澈的。
“表兄……”慕禅疑惑地抬头,下一刻,发现对面屋子地门打开了,抬步而出的正是一身青袍,双眸澄澈的沈澈,不由得惊异地睁大了眼。
第三十一章 仿佛故人
沈澈此间与慕禅所居的寝屋有些不同,屋内摆放似是书房用处,角落一个床榻犹显得有些突兀。倒是西角一扇半人高的雕花大窗半开着,能瞧出去望见一株老梅在墙角盛放。细看那株古梅,乃是宫粉型梅,花萼绛紫,花瓣淡红,星星点点缀在枝干上,竟有中古木逢春之意。
斜坐在当中的八角矮几前,玄谙只是望着那株古梅,轻叹道:“朕苦求太后让她将此梅移到上仪殿,她却不肯。偏偏放在此处无人来嗅,真是可惜。”
对面沈澈静静立着,并未答话。
“你便是慕禅对吧,给朕和沈澈都斟一杯茶来。”玄谙也不介意沈澈的脸色,转而吩咐道。
“是。”慕禅答了,抬眼望了沈澈一下,见他面上似乎有些淡淡的不悦,却又不好说什么,便转身去斟茶了。
“过来坐下吧。”玄谙收回目光,冲沈澈挥挥手,示意他过来。
“臣不敢。”沈澈未动。
“朕的吩咐,由不得你不敢。”玄谙眼中隐隐有股笑意。
“遵命。”沈澈渡步过来端坐在玄谙对面,表情仍旧未变。
“你如此无趣,为何每每太后都要朕找你说话呢。”玄谙叹了叹,接过慕禅递上的茶盏,顺而向上一望,却又对上了那双青玉无染的双眸,不由得一缓神。
别过眼,慕禅又将茶盏递给沈澈。沈澈接过便饮了一口,却没想这是鲜茶,硬生生被烫了,止不住便咳了起来。
“大人,您慢些。”慕禅见状,着急地上前一步,伸手拍着沈澈的后背。
看在眼里,玄谙眼中氤氲着一股莫名的笑意:“难怪太后要将你二人安排在一处,原是起了这样的心思,有意思,有意思!”说罢起身,又冲二人朗声道:“有此株古梅在,以往入冬朕都少不了要偶尔过来闲住,说起来,对面那间便是朕儿时长居之所,而此处则是以前的书房。也罢,既然这几日你们暂住在此,朕便不过来打扰了。你们好自为之。”
待得玄谙离开,屋子里又回复了原先的沉静。沈澈只是端坐在茶桌前捏着茶盏,并未说话。慕禅也呆呆立在一边,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
“你……”
片刻地宁静让气氛变得有些尴尬,冷不防两人都同时开口,却又双双停住了,望着对方默默不语。
低头有些羞涩地咬了咬唇,慕禅还是率先又开了口:“大人,慕禅不知此间屋子是大人所居。等下便去求太后重新安排,以免打扰到了大人。”
“不用。”沈澈脱口便拒绝了,看着慕禅含羞低首的样子,赶忙道:“不过,若你觉得不便,我挪开就好。你要就近为太后蒸糕,若是住远了岂不麻烦。”
“但是……”慕禅始终觉得两人共住在一个小院儿里不太方便,摇头还想说话,却被沈澈又打断了。
“这两日趁着你就在此,我还可以指点一下你的针灸之术。过了年节太医院又要忙起来了,或许那时就更难抽时间教你。就这样说定了,你先去看火,那八珍糕可不能蒸过头了。”说罢沈澈起身拉开房门,竟不给慕禅时间反应,就下了逐客令。
沈澈这样一说,慕禅反倒不好再拒绝了,那样会显得更加忸怩作态,便点了头,半福了一礼出了屋子。
关上门,沈澈唇边有着隐隐地笑意,自己心里也纳闷,为何要找来许多理由留下她。除了指点她针灸,好像心中还有许多的缘故一般,只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罢了。
提了温药壶,将八珍糕放妥在里面,慕禅便去了长禧堂。进屋却发现玄谙也在,不由得一愣。
“禅儿来啦,快快,过来见过你的干哥哥。”太后笑眯眯地拉过慕禅到玄谙面前。
没想太后竟如此介绍玄谙给自己,慕禅面上一臊,赶紧福礼道:“奴婢见过皇上。”
“你们都见过了?”太后原本以为这是慕禅第一次见她的皇帝儿子,却没想慕禅竟认识他,扁扁嘴:“这样就没意思了。”
“怎么没有意思!母后,私下朕便唤了慕姑娘为妹子便好。”玄谙说完,故意含笑喊着慕禅,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奴婢不敢。”慕禅放下手中提篮,冲玄谙福礼道:“奴婢与太后有缘,这才斗胆认了干娘。可皇上是天子,奴婢岂是那不知好歹地人。请皇上莫要拿奴婢玩笑了。”
慕禅说话虽然恭恭敬敬,可话停在玄谙耳里却觉得有些别扭,这分明是暗示他当当皇帝称呼一个女官为“妹子”是“不知好歹”。想到此处,玄谙从鼻端发出一声闷笑,转头对太后道:“母后,您认得这个干女儿可不简单,朕的表兄和朕的皇叔都对她钦慕有佳啊。”
听了玄谙的话,太后先是一怔,却没有想象中地意外和动气,反而有些欣喜地双目放光:“可是真的?”
“难道母后安排她与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