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又是一个溜出来的!
男孩儿心里才放了心,一屁股坐在一方大石头上:“我也是溜出来的玩儿的。不如我们一起玩儿吧。”
“怎么玩儿呢?”小姑娘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迎着当空的薄日,晶莹地发亮。
“玩儿军棋吧,或者跳堡垒。”男孩儿想了想,报出来的都是男孩子喜欢的游戏。
“我不喜欢。要不我们玩儿过家家吧。”女孩突然想到了好玩儿的游戏,笑得脸上露出两个梨涡,娇俏可爱地紧。
“什么过家家?”男孩儿从未听说过。
“就是哥哥做相公,我做娘子呀。”小姑娘也不羞,扬着头冲男孩儿道。
“呃……”憋了半天,男孩儿的脸臊地显出两团红晕:“你都不害羞呀,竟然和男孩子说这样的话。”
“我常和太医院的哥哥们耍呀。”小姑娘不明白为什么要害羞,挠挠头:“每次我和爹爹去太医院,教院里的大哥哥们都让我和他们过家家,可好玩儿了。”
“你,白痴女!”男孩儿气得鼻子都歪了,心里邪恶地想:等我继承皇位,一定要将太医院那群色小孩全部变成太监!
“哥哥,你怎么了?”小姑娘见男孩儿脸都歪了,抬手揉了揉他的脸。触手却发觉滑腻的好像一团面粉,不由得又揉了揉,问道:“哥哥,你长得好漂亮呢,脸摸起来好滑呀。”
“色女!”男孩儿一张圆脸羞得都要滴出水来了,赶紧拍开小姑娘的手,“才这么小就知道调戏男子了,真不害臊。你到底多大啊?”
“我都快满十岁了呢。”小姑娘仍旧一副无辜相,眨着眼看着表情怪异的男孩儿,似是想到了什么,又问:“哥哥刚才说的什么叫调戏啊?”
“调戏就是……”又一次,男孩儿脸又涨的通红了。
“哥哥真爱脸红。”小姑娘歪着头咧着嘴地笑,一脸的无邪让男孩儿不禁看得有些痴了。
从那之后,每次小姑娘跟爹爹去了太医院,都会拿出竹哨子学鸟叫,之后男孩儿便会溜到太医院找她玩耍。一来二去,两人已经成为了好伙伴后,男孩儿有一天对女孩儿说道:“长大了,我娶你,好吗?”
“好啊。”小姑娘不懂什么是娶,只是点点头,接过男孩儿递上的一支木簪子就开始玩儿了起来。
那是一支风头木簪,也是男孩儿亲手送给小姑娘的礼物。男孩儿说是他亲手雕刻的,反复叮嘱小姑娘千万别弄丢了。可是看着这么难堪的木簪,小姑娘却一把就丢在了地上,气得男孩儿收入怀中,不再给她了。
只是正当两人渐渐熟悉后,突然有一天,小姑娘孤身一人,带着一脸的懵懂搬入了太医院,从此以太医院为家。也是从那天起,那个男孩子却再也没有出现过了,只有记忆当中犹存的一点淡淡的香味儿偶尔会点燃小姑娘的思绪……
上仪殿,御书房。
这香味儿,这股子淡淡的龙涎香味道!慕禅眼中有着层层的迷雾,思绪翻飞,那张记忆中童颜的稚嫩脸庞仿佛正在和眼前这张脸慢慢地重合。心上只觉猛地一抽,慕禅赶紧收回了目光,只觉胸口突突直跳,强压住了面上惊异的表情,赶紧埋下头去:“奴婢,奴婢只有一个理由。”
“什么理由,说罢。”没有注意到慕禅的异样,玄谙仍旧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等着她说出一个让自己不要指婚的理由。
“奴婢和诚王殿下之间并无私情,还请皇上明鉴。”慕禅答道。
“你们有没有私情,朕不知道。可朕知道的是元景从来都是一个对女子不太上心的人。这次他对你,似乎是真心的。”玄谙说着渡步上了高台,隔着宽宽的书案看着慕禅,又道:“而且,太后的懿旨,朕也是不好违抗的。“
抬起头,慕禅眼中毫无惧意:“只要皇上答应慕禅暂缓下旨,慕禅这就去请求太后,言明实情。”
听慕禅这样说,玄谙唇角扬起一丝玩味的表情:“你就这么不想嫁给元景么?他即是朕的皇叔身份尊贵,又是个样貌俊秀的翩翩公子,多少大家闺秀都巴不得能成为诚王妃。怎么,你却看不上么?”
听了玄谙的话,慕禅只是浅浅一笑:“即便是拥有江山,拥有天下的皇上您,难道就没有被拒绝过?无论什么权势金钱,对于有些人来说可能是唯一的衡量所在。可对于慕禅,除非是心心相惜,否则,慕禅绝对不会嫁的。”说完又伏地下去,埋头叫人看不清表情。
…………………
第四十章 黯黯寒波
最终,太后请托皇上指婚的圣旨还是没有下来,反而一纸擢升慕禅为三品夫人的旨意让整个后宫为之一凛。
云瑞皇朝开国三百余年,无论是后宫妃嫔还是内侍宫女都严格地遵守着祖上制定的律例。按律,女官入内宫司职,最高只能到五品。四品品级因为带了个“四”字,不吉利,所以再往上便要以三等夫人代替女官品级。一品诰命为最高,乃是蒙皇恩钦赐的有功之臣的妻子或母亲。接下来便是二品夫人,多为皇后家的姊妹亲眷。
之后便是三品夫人。
三品夫人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女官官位。一般,在宫内侍奉过皇上的奶娘,或者侍奉过太后多年的贴身姑姑,如果老来她们不愿出宫,则会赐个三品夫人的品级,在宫内享受着主子待遇。另一种能获封三品夫人的便是曾经受过皇上临幸,却身份地位或者并未诞下龙裔的后宫女子。只是这样的例子极少,因为一旦被皇帝宠信,只要是身家青白,多半都会封个小主,怎么也不会封三品夫人的。因为三品夫人看起来是个正统主子,身份也比小主尊贵许多,但却不尴不尬,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位置。
所以,整个后宫议论纷纷,却怎么也猜不透那慕禅到底是怎么会被封了三品夫人的,而且还被太后留在了暖福宫里暂居。只是这样倒好,慕禅不再是低贱的奴婢身份,就算是内宫妃嫔们,见了也是要叫声慕姑娘的。若是低级些的妃嫔,比如香卿和徐绿茱一类,见了面还要恭敬地行礼。
只是这样的“殊荣”,慕禅却并不想要,也闹不清太后到底为何要如此对待她。原本旨意下了后,慕禅专程去了趟暖福宫向太后请辞,表明心意愿意一辈子呆在太医院,不愿以三品夫人的身份住进暖福宫里。可太后却一一驳了她的请求,一来说是准许她每日去太医院司职,只需夜里住在内宫即可。二来只是将衡阳院暂时拨给她居住,等问过皇上的意思之后,说是再重新赐一个单独的寝宫给她。
没想到太后已经想得如此周全,慕禅也没了借口拒绝,只得默默应了,想着暂且过过再看以后。
凝神想着心头之事,慕禅手里提了药箱从澜碧宫出来,谁知一个转角,却迎面撞上了一堵结实的“肉墙”。
“哎哟,哎哟我的妈呀!”被慕禅撞到的人跌坐在地上,似是被撞得有些疼了,呼天喊地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慕禅赶紧放下药箱,伸手便要去扶。
“等等。”正当慕禅弯腰,却听见身前传来冷冷一声闷哼,一抬眼,发现是徐妃娘娘立在面前,在看被自己撞到的人,正是徐妃的贴身姑姑月娘。
“徐妃娘娘,奴婢并非故意。”慕禅见徐荭玉冷眼瞧着自己伸出的手,只得又缩了回来。
并未理会慕禅,徐妃转头对跌坐在地上的月娘道:“可是哪里疼了?”
“奴婢肚子这块儿疼死了。”月娘说着,一张脸都扭到了一起,眼看确实是疼的不行。
“我帮姑姑看看。”慕禅也有些急了,想着或许是相撞时药箱磕了月娘的腹部,便蹲下,想拉开月娘的衣袖摸脉。
谁知月娘脸色一变,大力地一挥手,将慕禅直直推开了三尺有余。慕禅却因脚下不稳,眼看就要背朝下摔了下去,却感到腰上一沉,竟斜斜被揽入了一人的怀抱。一抬眼,慕禅便对上了沈澈一双略带心疼的眼眸。
“你没事吧。”沈澈赶紧将慕禅身子扶正,上下打量了她,关切地问。
“我没事,大人替月娘看看吧,她疼的慌。”慕禅摇摇头,转身指着跌坐在地上的月娘,央求沈澈过去看看。
沈澈淡淡地瞥了一眼徐荭玉,又瞥了一眼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的月娘,蹙着眉头便上前,一把拉住了月娘的手腕。
月娘哪里曾受了伤,不过是看到慕禅撞了自己想寻她麻烦罢了。只是沈澈是男子,任她怎么挣脱,手腕都被沈澈扣得死死的,动不了半分。
看着月娘神色有异,再加上脉象正常,沈澈冷冷道:“脉象上并无大恙,只是你如此疼怕是伤及了内腹,这样吧,你随我回太医院,我让院使大人亲自检查便知。”
徐荭玉见月娘挨不住要露馅儿,赶紧插话道:“月娘,你前两天就闹肚子疼,怕是刚才撞到了才复发的。快起来吧,别让沈大人笑话。”
“是。”月娘赶紧从地上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灰尘,躲在徐荭玉身后去了。
“月娘,你。”慕禅总算是看明白了,这才反应过来那月娘如此痛苦都是装腔作势的,却也恼不得,只得咬住唇瓣,不再说话。
“只是沈大人,您的内伤,却也无碍么?”徐荭玉红唇若艳,微微勾起,面容虽是柔弱娇媚,眼神却透出一抹寒光,叫人不敢逼视。
“我有和内伤?”沈澈不明白徐荭玉话中所指。
“先前太后要皇上下旨给王爷赐婚,可此王爷并非彼王爷。”眼波流转,徐荭玉故意一停顿,见沈澈脸色微变,又道:“后来慕姑娘被封了三品夫人,可见是被皇上给看中了吧。真是可笑,区区一个司药女官,竟然敢先后勾引了两个王爷再去勾引皇上。我看,心里挂着这样人尽可夫的女子,沈大人又怎么不会有‘内伤’呢?呵呵呵……”说罢,一串刺耳的尖笑之声从红唇里发出来,徐荭玉浑身上下抖得花枝乱颤一般。
“啪!”地一声脆响,那让人难以忍受的笑声也嘎然而止了。徐荭玉一脸难以置信地捂住脸,双目瞪得如铜铃般,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