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饿着俺,你这么早来干啥?”
“俺想起来一件事,你带着钱没有?”
“带着呢,来回路费没问题。”姚联官习惯性地摸摸衬衣的左上兜。
“哪不沾,人家闺女嫁给你,你不给彩礼呀!只带这一堆杂物交待不了。”姚联顺提醒四哥。
“哎呀!”姚联官猛醒,说:“没想到,该给多少,俺回去拿。”
“恐怕不能少于四百块,况且志红妈病危,正是用钱的时候。”姚联顺说,“别回去取了,俺身上现成的二百五十元,给你,看能凑多少?”
姚联官把衣兜翻了个底朝天,不足一百元,姚联顺说;“三百元也沾,剩下的也够你来回的路费,记住,去喽见了志红妈嘴要俏一点。”
姚联官在开口市汽车站下车后多了个心眼,既然志红妈病危很可能住在医院,如果俺背着这么重的物件,走十几里路到孔村,家中没有人再折回来不划算。因此肩扛手提径直奔市医院而且去。真应了古训:不是冤家不碰头。姚联官刚蹬上市医院大门口的台阶,迎面碰见刘二环,刚想往门后藏身,被刘二环喊住:“这不是他四叔吗?躲什么?不认我这个大嫂了?”
“哎呀!是大嫂,俺没看见。”姚联官窘窘地真想找个老鼠洞钻进去。红着脸问:“很久不见了,身体好吧?”
刘二环将头一歪眯缝着眼说:“你看我多精神,往家里去吧?”
“你现在住在什么地方?”
“市委家属院。”
“春森长大了吧?”
“个比俺还高,上初中,现在放署假在家。”
“俺就不往家里去了。”姚联官羞怩地说,“大嫂,俺打听一个人,孔村有位五十岁左右的妇女叫水芳亭是不是住在你们医院?”
“你打听她干什么?”刘二环收起笑容问。
“俺是专门来看望她的。”
“她是你什么人?”刘二环的杏眼将姚联官盯得不敢正视她。
姚联官结结巴巴红着脸说:“她、她是俺、俺丈母娘。”
“啊!”刘二环眼眉都扬到了头发根,眼帘张到最大,说:“啥时候娶了新娘子,叫什么?”
“叫钱志红,刚结婚,她妈是不是住在医院?”
“对对,就住在前边第二排从东边数第三个门,俺领着你一起去。”刘二环给姚联官提着小包袱一起向水芳亭的病房走去。
水芳亭又一次从昏迷中醒来,将黄菊和钱志红叫到跟前,黄菊与钱志红分左右趴在水芳亭的枕边,水芳亭深情地拉住她们的手,左瞅瞅右看看,露出一丝微笑,心里在说:“俺活着能看见她们母女相逢,钱志红以后的生活有她生母照管,俺就放心了。”水芳亭依依不舍地松开拉她们的手,用尽力气抬起右臂,左边指指黄菊,对右边的女儿钱志红说:“她、她、她就是你的……”
“志红,来亲戚了,你看是谁?”刘二环将姚联官带入病房,打断了水芳亭的话。
钱志红铁青着脸说:“你来干啥?”
姚联官往病床前一瞅,第一个映入他眼帘的是黄菊,呀!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寻来全不费工夫,你个丧门星在这呀!然而他立刻意识到这时不是对付黄菊的时候,佯装不认识,点头哈腰地回答钱志红的话说:“俺来看妈来了,妈的病好点了吧?”边说边将带来的东西放在床头下。
水文与范惠琴已猜出来人是谁,都恨得牙根疼,水文站在门口嗔目而视,范惠琴立在窗前睽睽睥视,刘二环双手抱肘靠在床头,眠着嘴看姚联官的笑话,又有意保护黄菊。
最恐惧的是黄菊,见姚联官进了门如同天上降下恶魔,看他向床前走来,酷似一条毒蛇接近自己,吓得两腿****站不稳,咕咚!栽到在水芳亭的病床旁边,刘二环急忙招呼医务人员将黄菊抬到隔壁病房抢救。
水芳亭听说有亲戚来,还没弄清是谁就见黄菊晕倒被抬了出去。再转过头来用眼看看来的亲戚,只见一男子向自己走来,来人的面孔慢慢进入她的视线,奸诈的小眼睛,凶残的麻子脸,啊!这不就是那年装仙弄鬼的坏蛋吗?刚刚还在梦中见到他,他就是那诬汉,这个混蛋竟在这时来到俺的跟前。当姚联官将头伸过去,一声妈没叫出来,水芳亭像炸了尸一样,噌地坐起来,啪!恰似演木遇戏一般重重地掴了姚联官一计耳光,咚!向后一挺,断了气。
钱志红扑在妈的僵尸上哭得惊天动地,死去活来。姚联官一头雾水不知为啥挨了打,默默地站在床前陪着志红一起落泪,并小声劝志红:“人去不能复生,注意自己的身子,节哀!”
钱志红疯狂地揪住姚联官的衣服,推搡着说:“你给俺滚!滚!谁希罕你来,俺妈不用你送终,快滚!滚远点!”
水文怒冲冲地拽住姚联官的胳膊将其拖到病房外,恶狠狠地说:“快滚开,这里的人都不愿见到你,俺们没有你这门亲家,带上你拿来的物件快走,知趣点,别怪俺不讲情面,再不走就没好了!”
姚联官再次从门边溜进病房,对钱志红说:“你自己保重,这是三百块钱你先花着,俺走了,办完丧事早点回去。”
水文怒吼了,“快快滚,不需要你的臭钱。”
范惠琴掂起姚联官带来的礼物甩到门外,糖果撒了一地,香蕉摔断了一大半,蜜桃轱辘辘滚到从隔壁房间出来的刘二环的脚下,不阴不阳的地说:“这么好的东西怎么都摔坏了?惠琴,人坏物件可不坏?”对着从屋里被推搡出来的姚联官说,“别在这帮倒忙了,快走吧!你刚才见到了黄菊,她现在没事了,但她不想见你,你的心太黑,你自己做的事情心里明白,不用俺给你点破。不过,俺可警告你,黄菊从今往后若有半点差池,糟到不测,必是你所为,俺立即叫邢武县公安局把你逮起来!你若不信,咱们骑着毛驴看书,走着瞧,俺今天没空与你多罗嗦,快离开吧!”
姚联官夹着尾巴溜走了,范惠琴抓起他放在床上的三百块钱就要往外丢,刘二环止住说:“把钱留下来,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钱志红,别哭了,咱们医院里都是病人,影响不好,快收拾收拾,一会儿工人来了先将遗体放在太平间,天太热一会儿就有味了,你们商量商量怎么办后事。”
姚联官离开医院并没有马上离开开口市,他对钱志红的谩骂,水文的推搡,范惠琴的白眼,刘二环的奚落都不以为然,将钱志红娶到了手是他的目的,目的达到了,挨几下揍有啥?最多疼几秒钟,挨几句骂更是习以为常,不疼不痒有啥要紧。凡在官场上混惯的人,都有一种特异功能,能做儿子,能装孙子,为找靠山能死气百赖地认老子,有奶就是娘,无奶踢路旁,反手为云复手为雨,两面三刀步步升高。
姚联官不愿离开开口市的目的是想摸清黄菊在开口市的底细,黄菊活着是个迷,也是他最大的隐患。姚联官明白自己当前的处境非常不好,虽然有赵波这棵大树给遮阴,暂且保住了位子,然而对自己耿耿于怀,心存芥蒂的人大有人在,时刻想扳倒自己的人也不是个别,当前自己犹如风头浪尖上的一叶偏舟,时刻都有船翻人亡的危险。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将俺谋害黄菊的罪行抖搂出来,恐怕赵****也难保俺落个囫囵身首。听刘二环的警告,她已知底根,眼下迫在眉睫的工作是稳住刘二环和黄菊,如果能将黄菊领回家那当然更理想。
姚联官在开口市街里闲逛了半天,在过晌午临下班前,他又悄悄地潜入市医院找到了刘二环的办公室。刘二环正在脱下白大卦准备下班,忽见姚联官愁眉不展地进了屋,说:“你还没走哇?有事?”
姚联官一副败落面像,懊丧地说:“大嫂!今格在病房里听了你那几句衷告,俺的脸上实在无光,你把俺的心都捅碎了,不把话说清楚,俺无法离开。”
“怎么?几句忠言就接收不了啦?”刘二环说,“当时黄菊一见到你就吓得魂不附体,昏厥过去,总有原因吧?你说对不对?俺提醒你往后对黄菊客气一点不越外吧?俺告诉你黄菊在俺的保护之下,她若有个三长两短拿你示问,难道不应该吗?你做兄弟的有责任有义务保护好你大哥的遗孀,你说是不是?俺说了一句逆耳的话你就受不了啦,黄菊所受的磨难罄竹难述,其中的缘故你比俺不明白吗?今格说你两句是轻的,若往后再叫俺逮住你的把柄,就没那么便宜了!”
姚联官一副委屈的球样,哭丧着脸为自己辩护:“大嫂,你的一片好心俺牢牢记下了,你的话句句是真理。过去黄菊大嫂在家时,俺对大嫂不好,不,甚至可以说是虐待,但那都是前妻泼妇刘桂巧挑唆的,那时俺年轻不懂事,经不住枕头风的袭击,错待了黄菊大嫂,现在想起了追愧莫及。待俺弄清真像,意识到将家庭挑拨得四分五裂的罪魁祸首是刘桂巧时,俺毅然决然地与她离了婚。然而,黄菊大嫂已离家出走,俺千方百计地寻找,没有她的下落,今格在医院里见到她,俺一心一意想把黄菊大嫂接回家好好善待。没有黄菊大嫂就没有俺的今天,包公称她嫂子为嫂娘,黄菊大嫂待俺胜过亲娘,俺哪敢还对黄菊大嫂非理,这是肺腑之言,敢对天鸣誓。”
刘二环当然希望姚联官改恶从善,转变对黄菊的态度。给黄菊打造一个和谐的生活环境。黄菊在外流落多年,何日为终,何地是站,关心爱护黄菊也是姚联江的夙愿,也是俺的情愫。对于眼前姚联官愧悔无地,捶胸顿足地表白,虽有假情假意地表演,纯属装腔作势之举,但是总比无理取闹恶语伤人强。也可能思想有转化,十几年了,社会在变,人也在变,姚联官在党的培养教育下,应该有所醒悟。便说,“姚联官,听其言要观其行,既然你有这善心,俺求之不得。俺还要再劝说你几句,你如果还承认俺这个大嫂就听,不然就当耳旁风。做人要有善心,待人要讲良心,对事情要讲实心,对工作要讲热心,对国家要讲忠心,对朋友要讲诚心,君子之交淡如水,君子之情重如山。做人不要做伪君子,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两面三刀,出尔反尔。如果说要斗心眼,一百个黄菊也斗不过你,要比做人,你与黄菊相差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