售货员用米尺量了五尺半,再用剪刀从手捏的地方将方格布剪了个小缺口,哧啦!将布撕开,叠好后放在柜台上说:“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走到一起来了,请给一块六角五分钱。”
左胜利将两块钱交给售货员,没吭声。售货员找钱时说:“自力更生,艰苦奋斗,找给你们三角五分,请点好。”
刘春莲说:“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请给俺用纸包起来捆好。”
售货员将布用一张灰黄纸包起来,拉过纸绳扎牢,交给刘春莲说:“向雷锋同志学习,请拿好。”
“团结、紧张、严肃、活泼,再见。”刘春莲回答。
二人走出百货公司,左胜利牢骚满腹,说:“驴头不对马嘴,风马牛不相及,哪儿是哪啊!俗子游戏,小孩子做家家。”
刘春莲挎住左胜利的胳膊,说:“小心点,当心人家抓你,别整天锋芒毕露,怨天忧人,还是随大溜,守本分,循理修身好。”
“啊!这可不是造反派说的话。”左胜利抓住了刘春莲的话柄。
“这是在劝你吗?”刘春莲说,“看你刚才在百货公司那劲,不是俺用眼瞪的,你准与人家吵架。那天和春德哥吵的那个凶!”
“俺是最守本分的。只有失去理智,神经错乱的人才这么做。”左胜利说。
“这么说俺也是这种人了。”刘春莲用头碰了碰左胜利的肩膀。
“你呀?差不多。”左胜利不给面子,说,“春德哥过去多稳重,善学习爱思考,是位很有前途的青年,真是时代造英雄,说变就变,变成了造反的急先锋。”
刘春莲说:“这叫改造世界观,谁像你一样年轻轻的没有朝气,整天举着书本像个老学究。之乎者也!”刘春莲的身体紧靠在左胜利的身上。
“春莲,稍离开点,当心别人说咱是小资产阶级情调。”左胜利说。
“谁能看出来俺是个女孩?”
“将头发留起来吧!女不女男不男的瞅着别扭,过去梳俩小辫多好。”
“这是造反派的标志,不过吗?如果你喜欢辫子,那俺就再留起来。”
“喜欢,俺喜欢你留小辫。”左胜利说:“咱该给父母买点什么?”
“孝顺儿子。”刘春莲夸奖说:“过年吗?闺女要花,小子要炮,老太太要付新裹脚,老头子要顶新毡帽,你说买啥吧?”
“别打岔,你给参谋参谋,二位老人对俺如亲生,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啊!”左胜利动了感情。
刘春莲说:“爹常年风餐露宿,每年冬天都冻手冻朵耳,给爹买顶狗皮帽子或买付手套,妈没空做鞋给妈买双新棉鞋,你的钱够不?”
“够,自己少花点也得给老人买。”左胜利说。
“爸爸妈妈没白养你,可惜呀,不是亲儿子!”刘春莲感叹地说。
“俺将来赡养二位老人到终。”左胜利表决心。
“现在当然这么说,等娶了媳妇就做不了主了!”
“是啊!儿子容易变心,那么闺女呢?”
“闺女和爹娘亲,不像儿子。”
“那俺就寻他的闺女做媳妇。”
“你坏,不理你。”刘春莲将左胜利推开,羞红了面颊。
“真的。”左胜利看看四周人都不注意他们,伸手抱住刘春莲的肩膀,明显的感觉出来她的呼吸在加快,说:“等毕了业,咱俩就成亲。”
刘春莲说:“恐怕爸爸妈妈不同意,俺曾听妈说要给俺找个上门女婿。”
“好哇!那俺就倒插门。”左胜利挎住了刘春莲的胳膊,刘春莲拧了他一下大腿。
春节一眨而过,说话间吃了元宵。姚春德与刘春莲在正月十六日吃过早晨饭就失踪了。
姚春德与刘春莲潜伏在邢武县一中《红三司》的司令部,他们根本就没亮明自己与姚联官的关系,只将北京《红三司》的介绍信交给了石锁。石锁为能和首都的造反派挂上勾,感到非常荣幸。他向姚春德汇报了邢武县文化大革命的形势,重点介绍了春节前与《红色军》的两次大较量的情况,说:“目前邢武县的革命造反派与保皇派的力量势均力敌,人数上不相上下,处于一种僵持状态,你们二位从****驻地首都来,对****的精神比俺们领会的深刻,斗争经验也丰富,下一步该怎么办,请多指示。”
姚春德站起来在教室内来回走动,面对着《红三司》的几位核心领导侃侃而谈:“我和刘春莲同志受首都《红三司》的委托,前来指导邢武县的文化大革命。大家知道,《红三司》在北京是直接接受********领导小组领导的,每一次革命行动,都是按照********领导小组的战略布署执行的。因此,首都的《红三司》是紧跟******、紧跟******的,是捍卫无产阶级革命路线、捍卫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响当当的革命造反派。我们的司令现在井岗山上,统帅着百万大军,指挥着全国的造反派向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发起了总攻。大家不要低估了这场运动的重要性,严重性和残酷性,****有两个司令部,一个是以******为首的无产阶级司令部,******是最高统帅;一个是以党内最大的走资派为首的资产阶级司令部。目前资产阶级司令部很猖狂,到处挑动群众斗群众,两个司令部将有一次大的决战,更猛烈更残酷,甚至意想不到的风暴即将降临。所以,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要革命就会有牺牲,死人的事是经常发生的,为革命而死,死得其所,比泰山还重。头可断,血可流,革命造反派的精神不可丢,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誓死捍卫无产阶级的革命路线。”
宋红旗拄着双拐站起来说:“姚春德同志语重心长地传达了****的精神,真是雪中送炭,使俺们茅塞顿开心眼明亮,更加坚决了俺们紧跟******与资产阶级司令部血战到底的决心。”
白干也很佩服姚春德的口才,说:“姚春德同志给俺们带来了东风,指明了今后斗争的大方向。过去俺们《红三司》只是抓住了姚联官的作风问题大做文章,没有将他当做资产阶级司令部的人来批,没有揪他的黑台后,所以斗了半天,只触及到皮毛,没击中要害,反而被他整得很被动。”
石锁深感自己不如姚春德有能力,提出让贤,说:“姚春德同志水平高,俺看由你担任《红三司》的司令如何?”
刘春莲阻止说:“不妥,俺和姚春德同学来邢武县的任务是要依靠当地的革命造反派,组织群众发动群众,将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掀向****,彻底走资派。姚春德同志是首都《红三司》河北纵队的副总指挥,俺是开口市革总军团的宣传部长,在坐的知道就沾了,不可外泄。为保密起见,俺们二人的住地周围要设岗哨,除核心人物外,任何人不许进出,俺们也不接见。从今天会后开始,姚春德同志的代号为A首长,俺的代号为B首长,不许再称呼名字。至于俺们二人的活动,你们都不要过问,俺们自有安排。”
姚春德接着说:“刚才刘春莲同志讲的意见非常重要,这是斗争的需要,也是斗争的策略,我们还是在幕后指挥比较妥当。刚才宋红旗同志讲到姚联官,他在你们县是个局级干部,一只蚂蚱,跳蚤而已,不足挂齿。石锁同志提到县委****赵皮,他是姚联官的后台,了赵波,姚联官自然而然地就倒了,树倒猢狲散,那时再收拾姚联官将不费吹灰之力。”
石锁对赵波有保留,说:“赵波在解放战争中是战斗英雄,在邢武县工作比较扎实,要说他是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材料不充分。”
姚春德:“邢武县文化大革命发动不起来的症结就在赵波身上,此人善于伪装,表面上工作扎实,作风俭朴,实际上奸诈狡猾。在他的羽翼下掩盖着一个腐化****分子,让一个流氓成性的人把持着邢武县文化大革命的领导权,一贯重用罪恶累累的姚联官,其目的是为了压制革命群众运动,保护他自己,赵波是个典型的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
石锁点头赞许,说:“姚春德同志画龙点眼,一针见血地指出了我们县文化大革命的要害,真是一律解千题,为我们指明了方向。”
刘春莲警惕地说:“你们《红三司》造反组织内纯洁不纯洁?当心有《红色军》派来的特务,斗争形势复杂,不得不防。”
“对!”宋红旗立刻对他带来的两个人产生了怀疑,说:“朱甲、冯乙很可疑,有人发现他们二人去过《红色军》司令部,还经常与几个不三不四的人在西城墙根鬼鬼崇崇。”
“好办。”白干胸有成竹地说:“一会儿叫治安队将他们二人分别关起来审审,真老包假老包到不了赶明就让他原形毕露。”
姚春德边思考边说:“关于下一步的工作安排,我有个想法。大致把时间划分一下。目前学生大部分已经返校,可能有少数同学外出串连去了,我们总部的工作从现在开始重点放在舆论准备上,将群众进一步发动起来。将现有在学校的学生分成若干战斗队,深入到机关、商店、工厂和农村各大队去,将工人、农民和机关干部都发动起来,学生运动没有工人、农民的支持很难动摇走资派的领导大权。将工人、农民组织成各种形式的造反派战斗队,统一由我们《红三司》来指挥,我们的队伍就壮大了。第二步是重点揭发批判赵波,以他包庇重用坏人为突破口,大字报要一批一批贴,每天都有新内容,这一步估计有半个多月就差不多了。第三步是召开批斗赵波,姚联官的群众大会,声势一定要大,全县各机关停止办公,各工厂停止生产,农村各大队都要有战斗队参加。批斗大会以后,各机关、学校、工厂、商店,农村都要召开批斗本单位走资派大会,争取在今年夏天以前,将邢武县各单位大大小小的走资派统统揪出来,彻底批倒批臭。”
宋红旗问:“各单位负责人阻拦我们的战斗队下厂,下乡怎么办?”
刘春莲说:“统统以赵波的同党揪出来批斗,抓走资派不要怕多,有多少抓多少,不要怕乱,越乱越好,乱了敌人才能保存自己,才能壮大自己的队伍。”
再说姚联官除夕夜将钱志红接回县城,俩口子别别扭扭过了个年,正月初六钱志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