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见面
谢雪呆了一周,和我们宿舍的人都成了朋友。因为和江胜强关系不大好,事实上,四年我们俩一直没断了矛盾,有动口的,也不乏动手的,互有胜负。所以我和谢雪紧限于点头之类的。在焦急中,李白的照片到了。
我迫不及待地打开,宿舍的人也都围过来看。一看到照片我内心的狂喜就汩汩地涌出来,长得很顺眼,身材一流,看着得有一米七。尤其那双腿,笔直修长,是生活照,不是明星照。晚上我给李白打电话,她昨天就收到我照片了,“怎么样,怎么样?”话筒那边传来几个女孩子吃吃的笑声,她也在笑,“恩,我们宿舍说你长得很帅!”我乐开了花,马上邀请她来,她们五一前假不好请,我想谢雪就来了,但没说。最后订下五一她来东北,还要带个同学来。
每天起床我就在日期上画下一道,终于到了四月末,我提前计划好了。由我和蔡勇俊去接机,剩下的时间由宿舍没朋友的轮流陪她那个同学,如果趁此机会再玉成一对也功劳不小。
看到李白我心里像喝了蜜,她真的长了双美腿。不是特别漂亮,但骨子里透着深深的妖媚。简单一个坐下的动作,她的腰都会自然地扭几扭。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处于晕晕忽忽的状态。她的普通话讲得也不标准,有一种吴侬软语特殊的柔媚。我们去了海边,划船吃虾爬子。和煦的海风徐徐地吹着,我自然地拉着她的手,当傍晚天有些凉时,我把准备好的外衣披在她肩头,顺势搂住她,接下来我们亲吻。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身上,头发都有些金灿灿的。
她说“你太霸道了,弄得我上不来气。”
我说:“还有更霸道的,要不要尝试下?”然后猛地把她揽进怀里,用力地亲她,直到她的脸都憋红了。
李白走时我去送她,检完票进站时她有些难过,我紧紧地抱住她,眼泪禁不住滚落下来。从小到大,我只有我妈,从来没有朋友。假期同学聚会或者一起出去玩我妈会不愿意,她一个人觉得孤独。每个漫长的寒假暑假我除了当家教挣点钱之外全都陪着她,听她一遍遍地讲爸爸死以后怎样坚苦卓绝地斗争,才争来别人没要到的利益。妈妈最大的心愿就是把自己抚养我的经历写成书籍,她希望人们关注她,崇敬她。我一步步考学,也使我们娘俩在厂内外拥有很高的知名度。陪着她我不感到厌烦,但仍然孤独。
现在有一个自己人了,我有了女朋友,也有了伴。
和李白同来的张麦麦可把宿舍的弟兄害惨了,大家这下领教了什么叫“作女”,这女孩子事情多得,比如口渴了,要喝饮料。她都是可乐、芬达、雪碧、七喜买齐了,然后掺在一起喝。老觉得自己是上海姑娘,到哪都是一副看不起的神气。一提到什么,就是“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摆出你们无可救要的姿态。大家为了成全我的美事,硬着头皮照顾她,最后差点全盘崩溃。
在我和李白如火如荼时分,杨子坤也恋爱了,他媳妇是高中同班的同学。当时两个小人儿在吃一块雪糕,你一口呀我一口,十分亲热,跟两个初中生似的,被周大可发现,杨子坤回宿舍就被兄弟们逼得立马交代了。
这时最大的新闻是叶云龙找了个女硕士,当然比他大。这不奇怪,奇怪的是大五岁,这就很奇怪。大家不仅佩服叶云龙的勇气,更佩服硕士姐姐的胆量。
在别的兄弟们纷纷找到自己的伴侣后,蔡勇俊和李星星一直出师不利,于是将精力转移到了打游戏上头。第二年学校发慈悲允许我们配电脑了,极短的时间内宿舍的桌子上就摆了五台。蔡勇俊总是一边打游戏一边偷听我们情人间的对话,然后发狠说,自己将来要多多赚钱,有钱了多多地搞女人,宁可累死。
第七章 钱的问题
李白来时我借了叶云龙五十块钱,忘记还了。没想到这天晚上他到我宿舍来要。很多人都在旁边,我面红耳赤。连忙从金垒手里拿钱还他。躺在床上我恨得牙直痒痒。妈的,哪儿比我强,就是家里有几个臭钱,动不动就在我们面前装孙子。
爸爸在我七岁时因工伤死了。从这一天开始,妈妈就不屈不挠地和厂里打起了拉锯战。先是把她的工作由原来的临时性质变成了全民,这样即使退休也能拿几百块。她每天到厂里去哭,和领导谈。哭了整整一年零两个月,昏天黑地,终于要到了现在的房子和厂里负担我学费到十八岁的协议。妈妈是成功的,她比所有的工亡家属得到的实惠都多。房子现在市价也有五万多了。这时刻提醒着我,社会就那么大,像装满了肥肉的大锅,能多捞一块就多捞一块。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关于钱的,妈妈马上开始研究,然后就各个部门领导的去找,直到要回来为止。
从小时就这样,家里的钱总是很紧张,得算计着花。要填件衣服和鞋得等上半年或一年。我不买路边摊子的货,要买就买好的,结实耐穿,做工也好。中学毕业我把不用的书和资料卖了,还把同学们不注意丢掉的划拉到一起卖了,赚了五百多元。我没告诉妈妈,自己置办了一套衣服。我一直注意穿着,人都是势利的,穿得像样,别人态度都会好些。本着这个原则,走在人堆里,我穿得比许多人都利索。
一次我要买条裤子,金垒和林林兴致勃勃地陪我去。最后快把他俩累哭了。金垒说:“你小子真的要把全城走遍啊?”我不能跟他比,他买东西都没计划没目标,随意就买了,他钱足。我不行,我最少得节省半年的生活费才可以,怎么能不慎重呢?到了晚上十点左右,商家都快打烊了,我终于看妥了。结果是他们俩一人也买了一条,要不觉得对不住自己快折断的腿。
叶云龙有钱不假,但是特别吝啬。还办了个残疾证,坐车啊什么的有点优惠。更有趣的是周围的人,有钱人没平白给你们半分,穷人也没占你们狗屁便宜,但是大家见到富裕的同学态度基本都比较好。推而广之,哪儿都这样。
金垒一向都不看好我和李白的感情,宿舍的人也如此。他们都觉得李白家境太好,而且据说上海的女孩子是不嫁外地人的。因为江胜强的一句“挺风骚的”我们又打架了。操,连女人味都不懂。
还好我的感情一帆风顺,就等着十一去见李白。金垒无意中的几句话却令我冷汗直冒,虽然他说的是刘二柱,“女人都是很虚荣的,现在纯情不代表以后也这样,经济条件太差肯定不行。别的不说,连买个礼物的钱都没有。”陈颖芯还只是小市民家庭,可李白的父母都是高级干部,她是保姆伺候大的。
仔细斟酌我每个月的现状,我决定去银行贷款,贷三年的,经过一系列手续,终于办好了。
我没跟李白讲,等见面再告诉她。
第八章 恋爱的烦恼
暑假结束后回学校,处处呈现着新气象。
林林有朋友了,甚至有两天没回宿舍住。我和金垒反复查问,他才不好意思地招认关系已经很深了。我们登时睁大了眼睛询问细节,他支支吾吾地不肯说。金垒气坏了,拉着我去吃鸡架,不带林林,我们一口气吃了四个,林林鬼鬼祟祟地出现了。说刚给她女朋友打过电话,有时间大家可以见见面。接着似乎为了弥补我们的不满,请我们两去迪厅玩儿,“卡莱”是比较有名的,我们当即表示同意。
出去的路上,遇到一个女生,金垒跟她打招呼,我说“那是谁呀?”金垒有点奇怪地看着我,“牛静啊。”“什么,是她?”我记忆中牛静是大肿眼泡,还很胖的。“哎,真是,一天就惦记你们家媳妇了。牛静跟007谈恋爱呢,减肥很有成效,最近刚割了一个双眼皮。”“怪不得。”我想女生真是厉害,看着娇娇气气的,却能忍受那么高跟的皮鞋,割眼皮、垫鼻子,隆胸、吸脂,眉头都不皱一下。我们大一上学期组织献血,三班的一个大下巴女生见到血就晕倒了,我们说她像林黛玉。结果黛玉妹妹寒假做了个整容手术,把脸左右两边多余的肉全削掉了,据说还磨了骨,现在是极其标准的瓜子脸。开学回来大家都不认识她了,像极了韩国的某些明星。要知道她可是见血就晕的啊,那手术的痛苦怎么忍的呢?
在迪厅我和金垒瞎蹦了半天,舞池里热浪袭人。看着穿得非常奇怪的男孩女孩潇洒地甩着头,熟练地灌下一杯又一杯我叫不上来名字的酒,我和金垒直讲不该读大学,读书写字糟蹋自己,青春都给耽误了。又一支非常狂热的曲子响起,金垒拉我和林林去跳,台上领舞的看来非常受欢迎,许多人在大声呼叫她的名字。我定睛一看,那腰扭得真的像蛇一样,身上只穿了类似于比基尼的服装,腰里,大腿上系着轻纱。“靠,还真漂亮!”林林忽然站了起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领舞的女人,要不是我和金垒硬拉住他,就冲到台上去了。音响太吵了,林林的大喊大叫没人注意,因为每个人都在狂欢。我们连拉带扯,把他拖出酒吧,林林兀自气得浑身发抖。
那个领舞的是他女朋友!
“她不是在外国语大学吗?”我们也很吃惊。
最后决定和他女友谈谈,林林打了电话。女孩子没多长时间就出来了,大概跳完了。妆没卸,眼睛画得五颜六色,假睫毛长得不可思议,乍一看,搞不清楚哪个种族,可能一会儿还要跳。但是披了件外衣。
林林:“你怎么在这儿跳舞?”
女友:“有什么奇怪的,我跳好长时间了。”
林林:“这是什么地方?你一个女孩子在这……还穿成那样!”
女友:“我们宿舍还有几个人坐台呢,很奇怪吗?”而后嘲笑地看了他一眼,像看不懂事的小孩似的。“好了,还有支曲子,我先走了。”言毕飘然而去,林林眼泪马上就出来了。
回去后我跟李白讲了这事,她的语气倒是见怪不怪的,说我们同学也有坐台的,活不下去了怎么办?老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