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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世事向来难如人意。
当正在饮酒的忘秋听到那抹熟悉的女声,她便有种不妙的感觉,等她抬头一看,无巧不巧的就迎上一双欣喜的眸子。
明明跟那对师兄妹走的方向相反,怎么还是会碰到?
“忘秋!”
她跟他真的不熟,可是他这样唤她,人人只当他们熟烂了。
不及细想,她杯中的酒便化作一道酒箭射向他。
“我找妳找得好苦。”躲过酒箭,他不怕死的巴过去。
忘秋发现要对着一张扬着温良笑意的俊脸用力拍下去,真的有些困难,于是她选择转过头,重新拿过酒杯倒酒。
“我早说过了,小酌怡情,酒过伤身,妳看起来已经喝不少了,今天就不要再喝了。”他直接抢走她的酒壶。
“谷──流──风──”她冷冷的看着他。这男人以为自己是她的谁?
“我正好口渴得紧,妳应该不会介意分我一点儿解渴吧?”
如果他不是抓着她的手,就着她刚刚喝的地方喝下去,她不会介意,但他偏偏那么做了。
“你……”
刚刚他靠过来的时候就应该直接拍飞他的,不该在听到他低语的那句“帮我”时迟疑的,这一迟疑她便把自己陷入这种尴尬的窘境,如果早知道是这种结果,她会毫不犹豫地踹飞他,半点接近的机会都不给。
可惜,上天虽然给过忘秋机会,她却没有珍惜,等她想动手的时候,竟发现自己无法凝聚内力,只能恼怒地瞪着他。
是谷流风,一定是他下的毒,她太大意了,以为他无害,结果却中了招儿。
“想做什么?”她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问。
谷流风伸手勾上她的肩,状极亲热,“忘秋,我们小别重逢,这杯酒敬妳。”他的杯子递到她唇边,朝她眨了眨眼。
忘秋立时就着杯子吞酒下肚,如她所料,温凉的酒水一入腹,她的内力就开始涌出。
而目睹他们相亲相爱的那位美丽少女身心受创,眼泪汪汪地看着谷流风,伤心欲绝地道:“谷大哥,你真的……不!我不相信……”她一定看错了,一定是!
没看错,所有人都没有看错。
谷流风突然像飞筝一样飞出去,烂泥一样摔至地上,发出好大一声闷响。
“谷大哥──”
“谷公子──”
()
“谷兄──”
“……”
一时之间各种关切惊呼蜂拥而至,也让忘秋见识到天下第一神医的感召力。
漠然地看着许多人奔过去搀扶他并嘘寒问暖关切不已,她用力灌了口酒,旋即想到一件事,“噗”的一声全喷了出来。
这杯子是谷流风刚刚用过的,真晦气!
“忘秋,妳下脚真重。”一脚就差点害他背过气去,虽然他知道她已经收敛了不少力道,但是如果她可以不踹这一脚的话,他会更感激。
“我们不熟。”她示意他换个恰当的称呼。
“亲都亲了,说不熟就太矫情了。”他不怕死的反驳。
她马上冷冷睇去一眼,“最后一次。”再敢讲一次她就不客气了,直接给他灭口。
谷流风马上噤声,他知道她绝对不是在危言恫吓,他见识过她冷血杀人的手段,虽然杀的是追杀他的人,但想来依旧不寒而栗。
忘秋有张最不像坏人的脸,有最不适合恐吓威胁的动听嗓音,可是她杀起人来却像地狱修罗,说出口的警告也绝对不是虚言。
“你怎么可以打伤谷大哥?”被冷落的美丽少女怒从心起,剑花一挽就朝忘秋刺了过去。
长剑被两支竹筷轻轻夹住,却让美丽少女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抽不回去。
“藏剑山庄的飞凤剑。”忘秋瞟了眼剑身,轻而易举的说出剑名。
“知道是藏剑山庄,还不放手?”易彩萍羞怒交加。
“可惜。”竹筷一松,忘秋重新斟酒。
“你什么意思?”易彩萍敢肯定他话中有话。
“飞凤剑配妳,可惜。”忘秋毫不吝啬的多说几句解释。
易彩萍当下面红耳赤,她当然听出对方的鄙夷,就因为太明显才更恼火。
“这位公子,就算敝师妹有得罪之处,你也不该出口伤人。”
忘秋看着那男子握在手中的剑,扬眉,“飞凤、游龙,龙凤成双。”有点意思了。
落花有意逐流水,奈何流水却无心恋落花。只落得一声长叹,不如执壶酒中醉。
人世间的爱恨情仇、悲欢离合,她看了太多,情愿终日买醉也好过沦落爱恨纠葛之中。
再饮一杯酒,她闭上双眼,眼前闪过一张张美丽的脸,一双双含怨带泪的眸子,她们的美丽终会像昨日黄花,最后只剩无边的哀怨。
易彩萍大怒。他竟敢暗指自己跟师兄是一对,当下头脑一热,再次出剑。
想当然,她的剑根本伤不了忘秋,而这次忘秋根本懒得再出手,直接拉过一人往身前一挡,剑就自动收势。
“忘秋,妳这样做会不会太狠了?”谷流风忍不住替自己抱不平。刀剑无眼,她竟拉他来挡剑。
“她喜欢你。”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让在场男女神色大变。
谷流风心情复杂地看着她。她知道易彩萍喜欢他,为什么却感觉不到他喜欢的人是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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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在用那种让她心烦的眼神看她了。忘秋抓紧了酒壶,强忍着不往谷流风的头上砸去,“再看,我真的会挖你的眼。”
“忘秋。”他很无力。
她扬眉。
“光喝酒是不会饱的,妳太瘦了,还是应该多吃饭才好。”
所有人都看着谷流风,他话中的爱怜之意太过明显,让人想忽略都难,但是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这般关切……
忘秋清澈若水的眼波闪过一丝涟漪,她彷佛在谷流风身上看到母亲的影子。娘也总是这样说她……心口突然流过一股暖意,又微微泛着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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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住啊,客倌,小店只剩一间上房了,要不你们两位客住一间……”掌柜建议的声音中断,惊惧地看着抵在自己咽喉上的那支笔,他开店几十年自然是见识过各色人等,很清楚这笔随时可以结束自己的生命。
“有房吗?”忘秋问得很温和。
“有、有……”自己不睡也得让这位爷睡。
“秋兄,其实我们同榻而眠也没什么,何苦为难店家呢?”在被某人暴力威胁后,谷流风很识时务地改了称呼。
忘秋根本懒得搭理他。一个甩不掉的跟屁虫,即使负责了她一路上衣食住行的所有开销,也别想让她给予更多的关注。
“小二,两间上房。”一个熟悉的女声接着响起。
“已经没有了。”
话音方落,一把明晃晃的剑就搁在掌柜的脖子上,掌柜再次被吓出一身冷汗。他明天一定要去庙里拜拜。
“真的没有了。”
“藏剑山庄似乎不是这么不讲理的。”谷流风不紧不慢的开口。
易彩萍瞪着像无事人一样靠在柱子上的忘秋,“那他刚刚威胁掌柜,谷大哥为什么就不说?”
谷流风笑道:“那是因为秋兄一直就是这样率性而为的,可易姑娘妳就不同了,妳代表的是整个藏剑山庄,言行举止都是要注意的。”
易彩萍气得浑身直发颤。这摆明是双重标准!又发作不得,只好悻悻然收剑。
她师兄则忙着安抚她,“师妹,不如我们就换一间客栈……”
她抛去一记冷眼令他话音中断。
冷冷瞥了他们一眼,忘秋足尖轻点飞身而起,等众人看清时,她人已捧着酒坛坐在大梁上喝着。
“今夜我睡这里。”
“秋兄就不怕夜里蚊虫噬咬?”谷流风会心一笑。他越来越肯定她是个看似冷漠实则心软善良的姑娘。
“不劳挂心。”她从小餐风露宿,若这小小蚊虫就能伤她,她早就从这个世上消失了,哪还能活到今天,让那些害她的人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呢。
想到过往,忘秋闭眼灌下一大口酒,烈酒入喉,却无法温暖她冰冷的心。
“秋──”谷流风张口欲唤,却终是硬生生止住。每当她灌酒时总会让他感到一股深不见底的哀伤在啃噬着她,“掌柜的,我与这位小哥一间房即可。”
“委屈客倌了。”掌柜抹去额角的冷汗,急忙叫店小二领着他们去休息。
掌柜忍不住抬头看了眼,只瞥见一角白衣露在梁外,不由得暗自摇头。这位公子还真是古怪。
“掌柜,酒钱你记得朝那位谷公子要。”
掌柜一怔。
一阵风吹过,柜台上顿时少了两坛酒。
他再望向梁上,哪里还有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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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竹环绕,清溪流淌。
一座庵堂深藏在翠竹林内,水泊中央。
悠长的钟声伴随着木鱼声,在这片静穆的天地间回荡着。
碧绿的裙裾像盛开的花朵般散在蒲团四周,而端坐在蒲团上的少女有着秋阳般温暖明媚的容颜,在慈眉善目的观音座前,竟有种法相庄严之气韵。
“秋儿。”一道慈祥的声音低唤。
忘秋缓缓睁开双眸,从蒲团上起身,迎向走来的人,“师父。”
一身道袍的半百道姑,眉目清朗,想见年轻时也是个美丽女子,却不知为何了断尘缘遁入空门。
“妳又造杀孽了?”
“弟子原就是天煞孤星,杀人应该是再正常不过。”说这话时,她的嘴角噙着一抹嘲弄的笑。
道姑发出一声长叹,“秋儿,妳师叔当年因一己之私而误妳一生,妳不能因此便愤世嫉俗,让自己沉沦于苦海之中。”
“我的人生未出世便被人决定,不管我如何去走,它都不会是原本属于我的那一条,既然如此,我便不需要改走别的路。”
道姑心痛地看着眼前这张花容月貌。原本她该是天下最幸福的少女,可惜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