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虎闻言,青筋暴起,忽然从背后抽出一把长刀。
众衙差正要一拥而上,谁承想,又有数十名黑衣人从外围包抄而来。鄂虎见状,立即满面兴奋,“少爷!是少爷来救我了!”
哪知他刚要再喊。咽喉就被一把长刀割破,随后几名黑衣人围着鄂虎一人一刀,片刻就把他捅得浑身飙血。
“江霆!你……你竟要杀人灭口……”鄂虎口中涌血,跪倒在地,抽搐了几下.终于不再动弹。
衙差们眼看黑衣人纷纷逼来,立即分出一人,先行护住周忘杨。
那人道:“周先生,想必这些都是江霆雇来的杀手,他们人多势众且个个心狠手辣,我们不宜正面与之交锋,先行退避为妙。”
周忘杨亦知情况不妙,跟随衙差步步后退。
前方,黑衣人们目露凶光,犹如群狼般慢慢逼近。随后,一顶八抬大轿落至茶寮正前方,江霆摇着折扇步下,他悠然踱步,跨过鄂虎的尸体,直视周忘杨,“小四,想你聪明一世,何必为了一个女人,非要找人为她陪葬?鄂虎的命,即便是要送给你,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但代价是你也必须葬身于此!”
说罢,江霆一收折扇,前方的黑衣人刹时纷纷跃起,朝周忘杨等人飞扑而来。千钧一发之际,只见几只铁钩横空而来,直接勾住黑衣人的颈项,将他们齐齐拖拽在地。
形势骤变,江霆一惊,蓦然回头:“谁?是谁敢和我作对?”
话落时,一阵青雾突然铺天盖地笼来,周忘杨心知不祥,想要掩面,眼睑却已沉重得无法抬起。耳边,其他人相继倒地的声音此起彼伏,他挣扎着走了几步,仍是晕厥了过去。
青雾散去,一双黑靴步到周忘杨身侧,一只修长的手伸来,试了试他的鼻息,确定没有大碍后,又向江霆走了过去。
迎面的一桶冷水今昏迷的江霆猝然醒来,睁眼之即,他顿时一颤,只因上方的那张脸戴了一张骇人的雪白假面。
那张假面做工十分诡异,除了双眼的位置外,其余地方一片雪白,应是嘴唇的地方凹陷而下,形成一弯长长的弧线,看似笑得十分阴森。
江霆起身,只见那假面的身侧站了四名青袍男子,襟前、袖口均刺有飞鱼、流云,人人腰上配了一柄铁钩,钩爪仍在滴血。江霆随之环视一周,发现其他人都已昏迷倒地,唯独他的杀手个个颈项爆裂,横死当场。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江霆试着找回先前的气势,却苦于浑身无力,连话也说得十分含糊。
“富甲一方的日子不是很好吗?”
假面一开口,那声音竟是十分耳熟,江霆努力回忆着,突然间,他面带诧异地瞪大了眼,“你是?你是……”
话未说尽,心口刹时多了一柄铁钩,江霆来不及呼喊,只见一颗跳动着的活物从自己的胸膛被硬扯而出。
心脏?他被活生生地掏出了心脏!
坠地那一瞬,江霆圆睁着双眼,耳边依旧回响着那个熟悉的声音。
“杀人掠财,叱咤江南都不是你的错,我要是你,家中堆有金山银矿,想必还要变本加厉。你错就错在有眼无珠,不识时务,周忘杨的性命岂会了结在你的手里?”
周忘杨?他到底是谁?
最后一个疑问从江霆脑中闪过。越来越多的血正从胸口的大洞中涌出,很快便漫了上来,遮住了他的面颊……眼看江霆与他的手下都已死绝,一名青袍男子走到假面身侧,轻声道:“魏大人,敬阳殿下几日后便会抵达苏州,想必也是来寻周忘杨的。”
不远处,一节枯枝的断裂声蓦然响起,另三名男子闻声而动,不出片刻,就逮回一个身着红衣的小女孩。其中一人低首道:“大人,是个小丫头,如何处置?”
雪白的假面缓缓侧来,隐藏在后的那双眼睛幽幽地望着那女孩,道:“杀了,她可不是普通的小丫头。”
听到那声音,红蝎顿时愣在当场。先前她站得远,只看见那人的手下杀了江霆,却没能听见他们说话。
之所以来到这里。是她早就料到江霆会对周忘杨不利,就一路跟到城西近郊,果真发现这里暗藏埋伏。红蝎本想在暗中以毒镖飞射江霆的杀手,谁知螳螂摘蝉,黄雀在后,危难之时,竟有人出手相助,但现在看来,他们也绝非善类。
望着假面背后四人的装扮,红蝎惊问:“流云、飞鱼……你们是大内的人?”
假面仰头大笑,“不愧是唐门后人,果真比一般人要有见识。”
再听他的声音,红蝎豁然睁大了眼,此时一柄铁钩已经捣入她的体内,翻搅一阵,随之连肉带血地硬扯而出。“是你?!竟然……是你!”如厉鬼般伸着如爪的五指,红蝎想要去揭开那张假面,手却慢慢垂了下去。
身体在剧烈的摇晃中渐渐有了知觉,周忘杨听见有人正在焦急唤他:“先生?先生.你醒醒!”
长长的凤目微微睁开,入目是若林满是担忧的脸。昏迷前的景像一一跃入脑海,周忘杨猛地坐起身,四下一望,只见几十名衙差正在清点死者,原先与他一起吸入青雾而晕倒的弟兄也都苏醒了大半。
“先生,你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不适?”
若林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周忘杨望向他,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若林答道:“今日,分守在城西的衙差没能按时回来复命,齐大人料定必是有事发生,立即派遣其他人赶来。我也是接到消息,刚刚赶到,来后就见这里死尸遍地……”
一匹白布蒙上了江霆扭曲的脸,周忘杨看着衙差将之抬走,问:“江霆死了?”
若林点头,“经仵作初步检验,他是被利器掏了心。先生,你说,这……会不会就是天谴?”
像是没听清他之后说了些什么,此刻,周忘杨已站了起来,目光全然落在前方一具娇小的身体上,他踉跄而去,蹲下身,难以置信地轻唤:“红蝎……”
脑中像是缠了一团乱麻,周忘杨想不出她为何会在这里?又为何浑身是血?
他颤着手启开红蝎的眼睑,还好……瞳孔还没有放大,她应该还活着。
刺目的光线令红蝎渐渐有了知觉。
终于,她终于留了一口气,等到了现在。
在望见周忘杨的一刹那,红蝎试着努力张口,唇齿之间尽是鲜血。她颤抖着抓住周忘杨的双臂,艰难地说道:“四哥,你……要小心……要小心他……”
最后那几个字,像是一把利刃插在咽喉,红蝎无力再说,使劲向上仰着头,死死地盯着后方,她的眼角流下泪来,而这泪竟是血红血红的。
所有的怨恨与责怪,这一刻都烟消云散,剧痛袭上周忘杨的胸口,他抬手,轻轻合上红蝎的双睑,转过头,望见若林无声地站在他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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