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命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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催命符-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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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先生,你总得包涵吧?

我才明白昨夜莫长根到这儿来吵闹的事,原因是为着这一种暧昧勾当。这秘密勾当分明是另一件事,和甘汀荪的凶案并无关系。那么,霍桑虽在无意中揭破了老人的隐私,但对于凶案既然没有进展,他的预料不是又错误了吗?我瞧甘东坪的手仍按在脸上,他的下颔几乎接触他的胸口。霍桑却露着不自然的微笑,默默地瞧着东评,显出一种鄙视的神气。我觉得这相持的局势非常难堪,但也没有解围的方法。幸亏这当儿楼梯上有脚步声音,汪银林来了。

十五、以太的副作用

霍桑乘势回转身子,走到中间里去迎候银林,我也起身踉着。汪银林的脸上显着很高兴的神气。他在那只临时安排的单人榻前站住,用手指了一指,向霍桑说道。

“那高骏卿就睡在这榻上的。昨天早晨汀荪的卧室中有什么声响。他当真听得出。他的话似乎可信。”

霍桑问道:“高骏卿说些什么?

汪银林答道,“他说昨天清早听得隔室中的床垫震动声音,仿佛有人在床上挣扎。那时候天还没有亮足。他又在将醒未醒的当儿,没有听清楚这声音究竟是在东次间里还是在西次间里。接着,他又重新入梦,故而他不知道这声音的来源和结果。但你昨夜里曾假定华济民先到楼上去,这一点似乎相合。不过想到了莫大姐的话,又不合符了。伊说当伊送脸水上楼时.还瞧见汀荪……”

霍桑忽摇摇手阻止他道:“那是假话!伊没有送脸水上来。

“假话?

“是的,丽云的证实也同样是虚伪的,目的在袒护莫大姐。我也受了伊的欺骗,直到半点钟前方才觉悟!喂,你进来时可曾看见莫大姐在楼下?

汪银林摇头道:“没有。那老婆子说,伊还没有回来.你不是叫我来拘捕伊吗?

霍桑点点头道:“正是、我想伊一定走不掉。你姑且到里面去坐坐。

霍桑又首先走进甘东坪的卧室里去,我和汪银林也挨次而进。这时那老人笔直地坐在床上,两只手不再掩在脸部,却交握着放在那条酱色棉绸被上。他好像在偷听汪银林的谈话。

霍桑一直走到床前,一边说道:“甘先生,我想你有些寒热吧?我来给你诊一诊脉。”他不等老人的许可,突然伸出两手,抓住了老人的右手。老人惊惶似地要想抵抗,但当然没有效果。因为霍桑练过拳术.握力很强,这时他又用足全力,拉住了老人的右手,老人就没法动弹。

他作惊喜声道:“这手背上果真有手指爪的伤痕!我昨天瞧验阿三的手指时、本要找寻这样的爪痕,却不料在你的手上!

老人红涨了脸,期期然答道:“这——这是昨夜里抓伤的。

霍桑放了老人的手,冷冷地说道:“你记错了吧?我想昨天早晨,你手上就有了这个伤痕,不过你的那件黑线春棉袍子的袖子很长,把这伤痕盖住了。”

那老人张大了两眼,大声道:“不是,那是莫长根抓伤我的。

霍桑坐到睡椅上,把背心安适地靠着。我和汪银林也照样坐下。

霍桑仍婉声说:“甘先生,我想你不必再掩饰了。这爪痕明明是你的嗣子汀荪和你挣扎的成绩。这回事此刻我们已完全知道,你不如爽快些说一个明白。

老人的眼球几乎突出到眶外,面颊上却已没有血色,他的两只鹰爪似的手,不住地发抖。

“什么?你可是说汀荪是我谋杀的吗?

“那还有什么疑问?不过谋杀的字样,你自己似乎下得太重些啦。你尽可以依凭着旧礼教的口气,说是你执行家法,处死了一个不肖子得啦!

“胡说!我——我为什么干这种事?你——一你不要信口乱说!

我觉得老人抗辩的语声已微弱无力,更没有撑持的勇气,显见他心中早已慑服,他的话只是口头上应有的答辩。但这老人竟是凶手,完全出乎汪银林的意外。他坐直了身子,惊诧的眼光,几乎在老人和霍桑二人的脸上瞧来瞧去。

霍桑用两手抱住了他的右膝,又轻描淡写地答道:“为什么?这个你自己总可以回答的啊!……你一时不能列举出来吗?好,你如果不嫌冒昧,我也可以代替你举出几项动机。

“第一,汀荪是个浪费的人,他既没有职业,又喜欢跑狗赛马一类的赌博,因此,在外面已欠了不少债。这是你第一点对于他的不满。第二,你和莫大姐的私通,他也许曾表示反对,因为他的头脑很旧,性情又固执偏激,这也是容易结怨的一因。第三,他将你女儿的恋史搬弄了嘴舌,格家便提议退婚。这事你认为奇耻大辱,便更痛恨汀荪的多嘴。其实你自己可以自由地结识莫大姐,对于你女儿的举动却做看有辱门庭,这真合得上“只许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的老话啦!除了这三点以外,你还有一种动机,或许汀荪曾向你要求析屋分居。分居或许是你愿意的,但他的分产的要求,数目或者过大,你却不能同意,因此你便想索性斩草除根。不过这第四点完全出于我的猜想,还没法证实,实在不实在,那只能请你自己纠正一下了。

甘东坪的面色枯黄中泛白,好像敷上了一层白蜡。他的眼睛里露出凶光,他的两手忽张忽握,他仿佛要想揭开了那条酱色棉被跳下床来,但他终于仍坐着不动。

他颤声说道:“唉!你真是含血喷人!我昨天一早到湖心亭去的,你尽可以去打听。汀荪死时,我还在湖心亭着棋。你怎么能凭空说我行凶?

霍桑仍点点头。“不错。不错,昨天你当真是七点一刻到湖心亭去,直到后来那桂生去报告,你方才回来。不过汀荪的死,并不是在八点九点之间,却是在昨天清晨七点以前。这就是唯一的差点。你如果要我更说得明白些,那我可以说,你昨天一清早起来,处死了订荪,方才到湖心亭去的。不过莫大姐和你串通着,造出了那句送脸水的鬼话,我们才被蒙混了一天。这一节你也认为含血喷人吗?”

老人已没有抗辩的勇气,他的背心向床端的栏上靠着,沉倒了头,眼睛也闭拢了,分明他已完全慑服。

霍桑把抱着的右膝摇动了一下,继续说道:“你的动作,我差不多已全部了解。不过还有一点,竟使我解释不出;而且因此才轻信莫大姐的谎话。我明明知道你昨天早晨动手的时候,汀荪还没有起身。他的房门夜间大概是不下闩的,你一走进去,就利用着以太将他蒙倒。那时他一定有过短时间的挣扎。你手背上的爪痕,就是他的挣扎的成绩。你的内弟高骏卿所听得的床垫震动的声音,也就是这一回事。故而汀苏荪被害的时候,当然不曾洗脸,可是后来我瞧他的脸,却又明明是曾经洗过的。这一点,我至今还莫名其妙。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

正在这时,甘东坪突然张开眼睛,坐直了身子。他的右手敏捷地伸到他的枕头底下,摸出了什么东西,那只左手也凑到右手上面,仿佛拔去了什么瓶塞;接着,他便把右手中的一个小瓶,直送到他的嘴唇边去。他的举动原是十二分迅速的,我和汪银林本不防他有这种意外的举动,一时都来不及措手,若不是霍桑直窜过去抢他右手中的小瓶,那小瓶中的流质一定会全部倒进他的嘴里。

霍桑把那抢着的小瓶,凑到鼻子上嗅了一嗅,说道:“唉!这就是以太!银林兄,你也来试一试,不是和那天面盆边上的面巾有同样臭味吗?”

汪银林接了小瓶,同样凑到鼻子上去。他的嗅力似乎太重了些,立刻将头一偏,忙把瓶子拿开,仿佛受了电流的刺激。

他答道:“真是相同的,不过这个浓烈得多,鼻子里很觉难受——。唉!这老头子倒下去了!

东坪的身子已敲侧地向里床倒下。一刹那间,他的灰白的面容忽而泛出红色,象酒醉一般,口角里流出涎沫,眼睛又闭拢了。霍桑走到床前,拉着了他的左腕;用手指诊他的脉息。

汪银林忍制着喘气,问道:“他会死吗?”

霍桑道:“他的脉搏还在跳动,也许喝不到一盎司,只是暂时昏倒。”他又把老人的眼皮翻开来,瞧了一瞧。“他的眼珠已收缩了,如果不放大,还不会致命。银林兄,你来帮一臂,让他的身于躺一躺平。我料想他还可以苏醒。

汪银林果真走近去帮忙,用右手扶住了东坪的肩背,左手又抽去了老人身后的一个枕头,让他慢慢地躺平。

霍桑道:“这件案子只要把那莫大姐找着,就可以全部结束。伊是一个重要的活证。关于行凶事实的经过,如果这老头儿没有供述的可能,莫大姐一定可以代替他说明白的。我们走了,法律方面的手续,你负责进行吧。

我在出房以前,又向床上瞧瞧,那失却知觉的甘东坪正在不住的出气。霍桑也向他瞧了一瞧,便和我回身走出。汪银林跟随着,似要陪我们下楼。我们走过了中间,刚要绕到楼梯头上,忽似有一种咯咯的笑声,直刺我的耳朵。霍桑早也听得,立即停了脚步。他的手把住了楼梯栏,侧着头敛神倾听,脸上满显着惊怪神气。

汪银林作诧异声道:“这楼上还有什么人吗?”

我答道:“据我们所知,除了甘老头儿以外,没有第二个人。

汪银林瞧着西次间房门上的锁,说道:“这房间里莫非有什么人藏着?——”

霍桑忽摇摇手阻止我们谈话,叫我们静听。

“不要紧!——不要紧!——-”

那声音是从东次间里出来的。奇怪!莫非真有人藏在老头儿的房中?

霍桑的眼光闪了一闪,低声说道:“这老头儿在那里说话了!快来!”他回身走进中间,蹑着足尖,一步步向东次间的房门走去。

汪银林和我也同样轻轻地跟随着。汪银林自言自语地咕着。

“奇怪!他怎么会得说话?莫非他的昏倒也是假把戏?”

霍桑忽旋转头来,低声说道:“不,真的,这是以太的副作用。……我新近读过一本《检验应用科学》,有一节说到一个人受了蒙药以后,有时恰像醉倒一般地会作吃语。这吃语往往是出于内心的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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