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军第六师团从合肥南下,途中虽然有空军和第二十六集团军的阻挡,但这个集团军的战斗力太差,根本不禁打,可以说是一碰即溃,一溃千里。6月10日,第六师团抵达安庆时,由镇江出发的台湾旅团也到达安庆,两支部队会合后,向西前进,24日攻占了香口,直抵马当要塞。
马当,地处皖、赣边界,是长江边上的一个小镇。江北是安徽省的望江县,江南是江西省的彭泽县,马当属江西彭泽。这里丛山环抱,易守难玫,一向为长江中游的锁钥,其军事价值相当江阴要塞。蒋介石看中了马当的重要性,多次开会研究如何镇守马当。马当是第五战区的防地,蒋介石每开一次防务会议,都要将会议内容通报给第五战区。
20年前,李宗仁在参加护法战争的一次战斗,牙床为流弹击伤,碎牙一直未能取出,日后时觉疼痛。台儿庄战役期间,李宗仁因日夜指挥战斗,昼夜辛劳,1日病复发,右脸肿得厉害,不得不暂时离开指挥部,赴武汉治疗。
白崇禧代理司令官指挥。白崇禧为人精明,深知马当要塞的重要,曾多次到马当巡视,叮嘱马当要塞指挥官即第十六军军长李韫珩,一定要集中兵力,确保马当无恙。
李韫珩为了阻止日军西进,请德**事顾问设计工事结构,还在马当的四五里江底,设人工暗礁35处,沉船49艘,布水雷1765枚。而且,在马当的四周构筑了120个碉堡。当白崇禧要求他确保马当安全时,他耸耸肩,笑着说道:“我们的马当是铜墙铁壁,江底下布满了水雷,日本人寸步难行,排雷要排一年半载。而且,长江两岸都有高射炮,日本人要想从这里到武汉,没门!”
白崇禧见他信心十足,放心地返回了武汉。
第十六军部在湖口,这几天,他们举办的抗日军政大学要举行毕业典礼,作为军长兼校长的李韫珩要赶回湖口,做总结报告。
当时,上级也没有要求各部办什么抗日军政大学。所以,除了李韫珩办了抗日军政大学外,其他部队都没办。李韫珩为何别出心裁,办抗日军政大学呢?他是从哪里受到启发的呢…说来可笑,李韫珩每次到总部开会,黄埔系的军人见到蒋介石,都是校长不离口,显得十分亲热,令那些不是黄埔系的军官们十分羡慕和妒忌,其中当然也有李韫珩。他决定自己也搞一个学校,过一把校长瘾。因此,他命令马当、彭泽、湖口地区的乡、保长及部队的排以上军官集中起来,办了一个为期两周的“抗大”,自任校长。
学生们学了些什么课程,究竟有什么效果,这对李韫珩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他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毕恭毕敬地喊他校长了,他成了桃李满天下的抗日军政大学的校长,可以和蒋介石媲美了,他认为自己这一生死而无憾了。
李韫珩回到湖口不久,返回武汉的白崇禧便打来电话,询问他马当的情况。李韫珩依然是那么自信,告诉他一切如初,平静如水。
白崇禧反复强调说:“马当地位重要,蒋委员长十分关注,你这几天要把军部从湖口搬到马当,而且越快越好。”
李韫珩嘴上答应,心中却犹豫。军部是否马上就搬?抗日军政大学的毕业典礼究竟在湖口举行还是在马当举行?他不想凭姓白的一句话就搬。但他也知道,如果一旦不听他的话而出了娄子,自己纵然有10个脑袋,也是顶不了这个错误的。
第二天上午,李韫珩斟酌再三,还是没有违抗白崇禧命令的胆,将军部和抗大迁到了马当。
第三天,举行了隆重的毕业典礼。为了把场面弄得大大的,以引起轰动效应,李韫珩下令备部队主官,都要参加毕业典礼。
5月26日上午,各部队排以上军官都奉命参加毕业典礼。他们如赶庙会似地,三五成群地前往马当镇。马当以东的香山、黄山、香口,都有部队驻防。这些部队的排以上军官也都奉命去马当参加毕业典礼了,只留下一个司务长负责值班…,,上午9时许,副军长大声宣布:“现在,抗大毕业典礼开始,欢迎李校长作毕业典礼报告!”
李韫珩在阵阵掌声中走上讲台,开始做他的校长报告。报告的文稿是书记官代写的,他念着念着就念锚了,好在学员当中,有文化的不多,随他怎么念也不会有人议论。太阳正中时,他结结巴巴地念完了讲话稿。接着,就是毕业筵席。一两百个学生轮番来向李韫珩校长敬酒。学生们端着酒杯,一个说祝李校长健康长寿,一个说祝李校长升官发财,另一个又祝李校长生活美满……,,一会儿工夫,十几杯酒下了肚,把个李韫珩灌得满面通红,醉步蹒跚。
正在他醉眼嗦咙之际,海军江防守备司令鲍长义急匆匆跑来,慌慌张张地向他报告说:
“报告军座,香……”
“什……..什么……,.军座?”李韫珩摆着手,打断了鲍长义的话,很不满意地说,“我..…..我现在是……是校长!喊我校长!””是,校长!”鲍长义改口报告,“香山、香口的炮台已被敌人占领了!”
“胡说!”李韫珩吓了一跳,他的酒醒了一大半,大声地训斥道:“你谎报军情是要杀头的,你知道吗?”李韫珩满口的酒气直扑鲍长义….,鲍长义几乎带着哭声,眼泪也冒了出来,重复着说道:“香山、香口的炮台已被敌人占领了,我没说谎话,军座如不信,你可以打个电话查问一下!”
这下,过了校长瘾的李韫珩彻底地清醒了,吓得瞪着眼望着鲍长义。
事情发生在快近中午时,从合肥起飞的12架敌机,飞到香山、香口炮台,一阵狂轰滥炸,把两个炮台之工事全部炸塌。几乎是同时,五艘敌舰也开来了,向水面上发射了数不清的炮弹,引爆了江底的所有水雷,炸毁了设置的障碍。敌人扫清了水中障碍后,顺利地登陆,攻占了香山、香口炮台,中**人大部阵亡,少数人逃走,鲍长义是少数逃出来的人之——……..鲍长义说完经过,李韫珩摇摇脑袋,意识到出了大事,敌人很快就会逼近马当。于是,他立即采取三条应变措旌,第一,马上命令抗大毕业的学员迅速返回部队,去指挥部队投入战斗;第二,命令第三一三团开赴马当:第三,军部由马当转移到湖口。
李韫珩带着军部机关转移到了湖口,刚放下行囊,电话铃就响了。这是第三一三团王团长打来的电话,向他报告了马当战斗的经过,并告诉他,敌人已占领了马当。
李韫珩听到这个消息,如当头一棒,瘫倒在椅子上。参谋长赵宏提醒他说道:“军座,赶快派第一六七师夺回马当!”
李韫珩犹豫着。
赵宏着急地说道:“如果马当不夺回来,蒋委员长知道了,绝不会饶恕我们的过失,我们的脑袋就要搬家了。”
李韫珩这才点点头同意。赵宏打电话给第一六七9币,命令他们跑步赶到马当,参加马当战斗,夺回马当阵地。
第一六七师师长薛蔚英是黄埔一期的少将师长。因为资格老,对黄埔二期的李韫珩根本不买账。接到命令后,他全当没听到,在一个地主家里打着麻将。傍晚,白崇禧得知马当失守,似乎不相信,他打电话向李韫珩证实。李韫珩如实相告,并安慰他,已经命令薛蔚英前去争夺马当…一白崇禧放下电话,脑子里想起了一件往事。他有一次到第一六七师视察时,听官兵们反映薛蔚英此人整天不务正业,喜欢打麻将。
想到这里,他怕薛蔚英打麻将误事,就拿起电话,直接打到驻在彭泽的第一六七师,询问部队是否去了马当。值班人员回答没有,白崇福急了,立即向值班军官说明自己的身份,要他火速向薛蔚英传达他的命令,命令他不惜一切代价,以最快的速度夺回马当!
薛蔚英看了一眼值班员送来的命令,以中央军自居,骂道:“白崇禧是个什么东西,顶到天是个杂牌军,他倒指挥起老子来了!”
这时,李韫珩的催促电话也来了,薛蔚英才恋恋不舍地离开牌桌。日军占领马当后,分析中**队一定会来争夺。所以,做好了一切抵抗准备。当薛蔚英姗姗带部队赶到马当时,日军发起猛烈的反击,部队无法接近。薛蔚英抬头望望飘扬在马当上空的猩红的膏药旗,连声叹息,掉转头,率部返回了彭泽。
马当要塞失守,等于让日军打开了进逼武汉的大门。最高统帅部震惊无比。白崇禧连夜驱车赶往武汉,要向蒋介石讨个公道,他瞪着血红的双眼,大声地责问:“薛蔚英贻误战机,致使马当失守,该当何罪?”蒋介石无话可说,十分为难。照军法规定,薛蔚英犯了渎职罪,难以宽恕。然而,蒋介石考虑他是黄埔一期生,区区500多学生中,目前已大多为国捐躯,只剩下屈指可数的极少数人了。
怎么办?蒋介石见白崇禧兴师问罪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便避开了他那咄咄逼人的目光,低头思考着良策。
白崇禧见蒋介石犹豫不决,知道他对中央军始终袒护着。便又说道:“委员长,韩复榘为何能杀?你杀他时没有半秒钟的犹豫。而现在要按军法处置薛蔚英这个小小的师长,你却下不了决心,这是为什么?”
“这……”蒋介石不知道怎么说…白崇禧十分生气,他不顾后果地揭穿蒋介石心中的秘密,气愤地说:“你无非是心疼他是黄埔系的吧?如果军法面前不能人人平等,这仗还能打下去吗?”
蒋介石心底的秘密被揭穿了,但他还是不吭声。
白崇禧不依不饶,发着火说:“一个薛蔚英,已把偌大的武汉闹得沸沸扬扬了,他们说委员长如果不果断处决薛蔚英,你恐怕什么部队都指挥不动,连你身边的卫兵也指挥不动了。如果对这种人姑息迁就,那就是养痈成患,这也是一种潜伏的危机。”
“算他倒霉!”蒋介石挥挥手,别过脸说,“立即枪决,决不姑息!”他伏案写了一道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