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狗们在尸体旁逡巡。由于吃了太多的死人肉,它们的身体明显地肥胖起来。
按照地图的标识,刘思海扬他们找到那个小圆圈所代表的地方。这是一座三层的楼房。
楼房前面是一个很大的院子,院子被一圈围墙环绕起来。
两个人趴在路边黑漆漆的阴影中,打量着这座建筑。麻子脸中士认出来了,他小心翼翼地压低声音说:
“这以前是我们教导总队的伤兵医院…….眼下给这幕杂种占了……显然,如今这幢建筑,已经成了日本人的一个指挥部一一院子的大门前加了双岗,架着机枪,戒备森严。围墙顶上,拉着铁丝网。在围墙外面,沿着墙根,还有巡逻队在来回警戒。
刘思海扬瞧了一会,觉得还是要找个高点儿自勺地方,瞅瞅院子里面的动静。
在这座建筑物的西侧,刘思海扬他们找到了一座仓库。这仓库明显被日本人洗劫过,然后又被放了一把火。但是大火只烧塌了仓库的一半屋顶,另一半屋顶还依然伫立着。
两个人爬上仓库仅存的半个屋顶,趴在屋脊上朝那座大院里眺望。
从这里可以望见大院里的情形,但因为离着比较远,所以看不太清楚。麻子脸中士拿出身上的望远镜,调了一下焦距,然后通过镜筒仔细观察起来。
过了一会,刘思海扬接过他的望远镜,集中精神朝大院子里望去!
(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三章 以血还血
院子里被探照灯照得雪亮。WWw!探照灯下,有几组日本兵的游动哨在来回走动。
院内东侧,停着好几辆汽车。汽车附近堆着不少汽油桶。
刘思海扬正在观察着,突然,他注意到,从大楼里出来了一个矮个子日本军官,披着军大衣。
这军官牵了一条大狼狗,看样子是到院子里遛狗。
那条德国大狼狗牵动了刘思海扬的记忆。
他赶紧又调节了一下望远镜的焦距。
通过望远镜的物镜,他看见牵着狗的日本军官走起路来一瘸一拐,身子有节奏地往右侧倾斜,明显是右腿受过伤……刘思海扬原本半眯着的眼睛,猛然睁大了一一这名日本军官,正是那晚在长江边指挥大屠杀的家伙!
刘思海扬克制住冲动的情绪,放下望远镜,从肩上取下中正式步枪。但他只是瞄了一下,便很遗憾地把步枪放下了一一距离太远了,根本无法保证射击的准头。
他清楚,只要自己的第一枪打偏了,肯定就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
他恨恨地朝院子里望着,心里真是有说不出的憋闷一一猎杀的目标就在眼前,但却没法子下手。
他暗下了狠心,不把这禽兽不如的家伙干掉,自己决不罢手。
之后连着两个晚上,刘思海扬他俩都爬到那仓库屋顶上进行监视,观察那矮个子日本军官的活动规律。麻子脸中士随身带着那块金怀表,看时间。
他们发现,每天晚上大约八点钟的样子,那矮个子军官都会准时出来,遛他那条心爱的德国大狼狗。
望着他在院子里走动的身影,一个大胆的念头渐渐在刘思海扬心里形成。
他发现,虽然大院被探照灯照得通明,但是在靠近那幢三层大楼楼脚的地方,是一个探照灯的死角。那里是一片漆黑。
如果能潜入那个大院,躲藏在那个黑黢黢的死角内,可以很方便地用中正式步枪进行射击。在这样的距离,刘思海扬完全能保证首发命中。
等刘思海扬把自己这个想法小声地告诉麻子脸中±,对方一下子惊呆了:
“你疯了?!”
刘思海扬摇摇头,很认真地说:
“鬼子眼皮子底下,就是他们最放松的地方,也是他们最想不到的地方……”
说到这儿,他的语气一下子又变得低沉起来,像是在自言自语:
“可怎么溜进那院子昵?”
那院子围墙的顶部,是密密麻麻的铁丝网;围墙的跟前,又有来来回回的巡逻队,根本没办法接近围墙,更别说翻进去了。
黑暗中,麻子脸中士沉默了半晌。然后他低声地说道:
“你要是铁了心想进去……我倒是有个法子。”
刘思海扬心中一喜,伸手一把抓住了麻子脸的胳膊:
“啥办法?”
麻子脸用手指了指那幢大楼,小声地讲了讲事情的原委一·还是之前的事了,徐州会战正打得激烈。
麻子脸所在的连奉命留守武汉,他当班长的那个班,就被分配在这伤兵医院里,负责勤务。
有一次,伤兵医院的下水道堵住了。麻子脸带着几个弟兄去疏通下水道,一连干了好几天。就因为这个,他对医院的下水道走向比较熟悉。
麻子脸告诉刘思海扬,在那幢三层楼背后,有一口窨井。窨井的下端,连着一条下水道。而这条下水道,笔直向西延伸,一直通到围墙外面。
刘思海扬兴奋地问道:
“你还能找到墙外面的入口吗?”
麻子脸沉默地点点头。
他朝那幢大楼又观察了一下,确定了一下方位。然后两个人从仓库屋顶爬下来,麻子脸在前面带路,朝日本人指挥部的西侧摸过去。
花了大半夜的工夫,麻子脸中士带着刘思海扬,终于找到了下水道在墙外面的入口。
赶在天亮之前,两个人撤回到菜园子的草屋里。天亮之后,他们倒头睡了一觉,养足精神。然后麻子脸出去搞吃的,刘思海扬待在草屋里,为晚上的行动做准备。
他先是把中正式步枪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
擦着擦着,他突然意识到,这也许是自己最后一次擦枪了。对于今晚能不能从那日本人的指挥部里活着出来,他心里也没有把握。
有些时候,他心头也闪过一丝犹豫一一是不是一定要去冒这么大的风险?
然而,犹豫过后,他脑海中总是浮现出江边月光下那令人窒息wJ尸体堆,还有在日本人机枪下挣扎呼号的人浪……刘思海扬忘不了那名矮个子日本畜生挥动东洋刀,下令扫射的情形,他更不能原谅自己打高的那一枪。
今晚,无论如何不能失手。
枪擦好了。摸着熟悉的枪身,他轻声叨念:
“今晚就瞧你的了,兄弟!”
接着,他把身上子弹袋里自勺步枪子弹取出来,只留下一个弹夹的子弹,一共五发。他清楚,今晚的猎杀,是在鬼子的巢穴里进行,环境险恶异常。如果不能用头一发子弹、最多头两发子弹解决问题,那完蛋的就是他自己。
因此,不必带那么多步枪子弹。
他把这五发子弹挨个擦拭了一遍,然后脱下脚上的布鞋,拿着子弹的弹头,在布鞋鞋底用心地蹭了蹭。
布鞋鞋底,由于长时间的走路,嵌进了许多细细的沙砾。所以,这鞋底几乎变成了一块砂纸。步枪弹头上的黄铜被甲,在这样的鞋底上蹭过之后,留下了几道不规则的划痕。
步枪子弹经过这么一番拾掇,在射人人体的时候,会发生打滚。这样一来,子弹射人的地方,是一个小孔,但射出的地方,就是一个大窟窿。
今晚,刘思海扬不想让他的猎物死得好看。
收拾好步枪子弹,刘思海扬又熟练地把2O响自来得手枪拆开来,认真地擦了擦。
等全弄好了,麻子脸中士也带着吃的回来。两人一边吃着东西,一边把晚上的行动步骤商量了一下。
他们商定,当刘思海扬进入下水道之后,麻子脸中士便摸到日本人指挥部的大门附近。
等刘思海扬在院子一开枪,麻子脸立刻用“花机关”朝日本人的岗哨开火,同时投出手榴弹。这主要是为了吸引日本人的注意,给刘思海扬争取出几分钟的时间。
至于刘思海扬能否利用这几分钟逃出日军指挥部,那只有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夜幕降临B七J日寸候,天上飘起了雪。
细碎的雨水,从灰暗的云层中飘落,飘向如坟墓般阴郁的武汉城。
刘思海扬背好中正式步枪,腰间别上20响自来得手枪,默默地走进风雪中。
他跟着麻子脸中士,来到昨夜找到的下水道入口。这个入口,也是一口窨井。
麻子脸中士告诉刘思海扬,顺着这口窨井下去,就是那条下水道。沿着下水道往东爬行,每隔大约50米,就会碰到一口窨井。从入口的这口窨井算起,数到第三口窨井,沿着它爬上去,就到了伤兵医院的大楼后面。
刘思海扬把麻子脸告诉自己的细节默记在心,然后准备下井。
他把20响自来得别进后腰。那五发步枪子弹,他压进了中正式步枪里,推上顶门火,关好保险。
夜风卷着雨水吹过来,冷得刺骨。刘思海扬深吸了一口气,拿上那天缴获的手电筒,顺着窨井井口爬了下去。
往下爬了四五米的样子,下水道出现在面前。刘思海扬钻进下水道,打开手电筒。
沿着冰冷的下水道,他艰难地向东匍匐前进。果然,爬了大概50米,出现了第一口窨井。刘思海扬继续向前匍匐,一边爬,一边数……,终于,第三口窨井出现在面前。
刘思海扬关上手电筒,竖起耳朵细听。没有什么动静从上面传来。他轻手轻脚地沿着窨井往上攀。等快到井口的时候,他停了下来,又仔细听了一听。
当确定井口附近没有情况之后,他悄悄地爬出了窨井。
到了外面,他让身子紧贴在地面上,把2O响自来得手枪握在手里,然后观察四周的情况。
这里是伤兵医院大楼的背面,有两盏探照灯来回扫过。雪依旧在下着。不远处有日本兵大皮鞋走动的声音。
等皮鞋声音远去了,刘思海扬开始缓慢地爬行。他身子下面的大地,好像一张巨大的冰床,寒冷彻骨。雨水飘落在他的肩上、后背上。他咬紧牙关,无声无息地向前爬行。
费了很大力气,他总算贴着大楼的地基,绕到了大楼前面。
在大楼脚下的阴影中,刘思海扬找到了一块小小的凹地,他尽量把身子蜷缩在里面。从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大楼前面的操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