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面阵地没射出一枪一弹,两侧阵地突然射出了弹群密集、弹点准确的猛烈火力,狙击手的冷枪也响起,这百余直挺挺几乎来不及隐蔽的敌军成了我军的活靶子。敌军倒下了二分之一,剩下的二分之一朝着敌指挥官战刀所指,照样直挺挺冲向我两侧阵地。我正面阵地架起了一挺轻机枪,接着又架起了一挺…….退至二线躲避炮火的我军迅疾占回一线正面阵地。正面、侧面构成了交织的火网,迫使日军不得不卧倒,跃起;再卧倒,再跃起,冲到我阵地前又倒下了二分之一。
“打!”
王道元掷出了第一颗手榴弹,他的卫士抱着整整一箱手榴弹紧跟在他身后。集束手榴弹飞向敌群炸响,嗽嗷的狂叫被凄厉的惨呼取代。敌自杀部队终于垮下,几乎威建制的把一个中队的尸体留在了我阵地前。
阵地前,浓烈的血腥味几乎完全盖住了硝烟味。敌以更猛烈的炮火摧毁了我简易构筑的一线阵地,接着又摧毁了我二线阵地。阵地前积尸累累,敌我双方都死伤惨重。打退敌四次冲锋后,王道元命令,退入村中巷战。最紧急时,敌冲到我团部前不到200米,伙夫、捌8夫和文书都拿枪参战,才把敌打退。
入夜,敌撤出,在山蛋圩周围燃起无数火堆,军号声此起彼伏,似在部署调动兵力。又是在拂晓发起攻击。
3营赶回增援。王道元命令,两个连增援妈祖庙高地,一个连反扑又被敌夺占的岩大山,山蛋圩团部不留一兵一卒。王道元斩钉截铁宣布:“死守,敌人冲到哪里就和他在哪里打,剩一个人也得守,我团长也准备死在这里!”
而此时,新8师师长把副师长、师参谋长连同美军联络军官和师直属部队全派上了妈祖庙高地,并建立师指挥所,参战。自己仅留一个卫士排和一部电话机一张地图,在距山蛋圩以东不到5里、敌包围圈中的一个小山村,坐镇指挥,并随时准备增援山蛋圩。
师长和王道元都非常清楚,敌人也应该非常清楚,此日,是敌夺回山蛋圩的最后时机,也是我坚守山蛋圩的最艰难最关键时刻。
此时我新9师,暂11师也向山蛋圩急急合围而来,没把最后时机给敌人。
妈祖庙,1营2连6班。
修筑完工事后,班长李二喜排附就把他们九位弟兄叫到碑前,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对他们说:死守阵地,多杀鬼子,保卫祖先….弟兄们无不热血沸腾,决心死战。
他们把妈祖庙作为最后死守的核心阵地。
他们的机枪火力点设置得非常巧妙,就设在全是一米见方大青石砌就的屋基下,而且设置了五处,可以移动射击四面来犯之敌。他们只有一挺轻机枪,但他们有充足的手榴弹,连长把全连三分之二的手榴弹留给了他们。
如果不是惊慌失措,日军应该不会犯兵家大忌选择在黄昏发起进攻。因为,日军是由东向西发起进攻,是逆光。而我军是顺光,而且居高临下。天时地利,全在我军。
日军似乎集中了所有的火炮急速发射轰击盘古岭高地,但很盲目散乱,也许是受光线影响,无法瞄准目标。
炮火足足持续了20分钟。
炮停,敌没冲锋,而是轻重机枪点射,射向各处目标,试探我火力点。我军没有还击。
炮声再起,对可疑目标逐一再轰了一遍,步兵攻击开始。日军30人为一组,共三组。第一组冲锋在前,第二组冲锋在中,后队掩护,交替前进。身后,是十余头戴钢盔,臂缠红套,手持冲锋枪或手握指挥刀的督战队。
没受到阻击,连冷枪也没被射一发,接近峰巅妈祖庙。
守军的枪响了,不是机枪也不是冲锋枪,而是日本人使用的三八枪,四支三八枪。四发子弹越过猫腰冲锋的三组日军,准确命中督战队,其中手握指挥刀的被击穿钢盔,当场倒地身亡。
接着,冲锋枪、轻机枪响了,没有扫射全是点射,敌军一个一个惨叫着倒下。敌军根本无还手之力,他们的眼睛在太阳直照下盲然昏花,就连指挥官的望远镜也无法看清我军目标。而我守军完全清楚他们的一举一动。敌退出我火力射程,在妈祖庙周围构筑工事。三八枪又响,弹无虚发。躺倒在妈祖庙门前的日军死尸或伤兵,每具或每人,至少又被击中一发至两三发,直至呻吟惨叫声完全消失。
夕阳沉入山后,西天只剩一抹血红,团长派来增援的一个班携带水、饭和药品突过敌封锁线到达妈祖庙,出发10人,到达5人。
敌没等到拂晓,午夜就开始更猛烈攻击,200多日军蜂拥而上,十余具掷弹筒近距离发射构威压制我火力的火网,大口径火炮远距离发射,炸得我妈祖庙内外火光冲天,屋塌树倒。
中国土兵们沉着冷静,把敌人放近了再打。机枪、冲锋枪、步枪火力分化、集中、组合,时疏时密,随敌情变化而变化;手榴弹的落点,落弹方式和准确性,都对敌构成了最大的杀伤力。
在主阵地上用望远镜观战的团长王道元对李二喜排附的指挥水平和士兵的战斗素质赞叹不已,并把赞叹写进了他的战场日记:
“我守备上士排附李二喜,以其聪敏之头脑,丰富之作战经验,发挥平时严格训练之心得,尽忠职守,仅率兵九名,轻机枪一挺,与敌作彻夜之战斗。虽敌增至二百余,终赖李排附临危不乱勇敢善战,毙敌80余,残敌不支溃退,此阵地仍屹然无恙……”
第三天,黄昏,盘古岭终于失陷,除一人报讯生还,守军全部战死。其中,两次负伤仍不下火线的李二喜和5位战友与敌肉搏死于敌刺刀。
王道元闻讯泪流满面,咬牙切齿:“死得值得,我一班人换了敌人七八十名,这样主阵地是守得住的!”
主阵地201高地及邻近高地随即成为日军主攻目标。201高地争夺战之激烈、壮烈、惨烈,王道元团长的战场日记忠实的记录下了一切:
“7月12日,晴。
各处抽集之步炮联合敌约500余,山炮四门平射炮一门,于19时许向我西南之201高地猛攻。第一营官兵,均沉着固守,终将敌殄灭百余,阵地未动。东端高地之敌,连日来增至三百,是日黄昏后,复向我8连守地猛犯。连长何雨志,奋勇指挥,几度冲杀,敌终被击溃,我仍固守原地,而何君即壮烈殉职,此大伤心哉……7月13日,晴。
本日敌集备据点兵力千余,炮数门,于黄昏时向我201高地猛烈进攻。我守备之二三连,官兵均抱与阵地共存亡之决心,与敌苦战终夜:同时命其连另组突击队数组,沿该高地山麓向敌迂回,终将来袭之敌殄灭二百余,敌因伤亡惨重,不支后窜……,本日战斗本团计伤官长二员,阵亡三员,我素英勇善战之潘利斌、李辅卿二排长死焉。
7月14日,晴。
敌连日攻我201离地未果,复于本日黄昏后,再度攻击,以达其围攻之目的,与我第一营守兵发生激战,当殄敌甚众。因敌援兵频出,不幸所附二包被敌占领。余即命令该阵地连长杨增春死守201高地,并手令连长云:
201高地不守,贵官不得生还。结果不仅固守201高地,最后其附近亦完全夺回。是时,我第二营一部及第8连,同时亦分向东端等地及盘古岭之敌攻击:第三营于黄昏后,并向东头村之敌攻击,结果与敌在该村附近等地成对峙状态。本日战斗,又伤官长二员,阵亡三员……7入夜,枪炮渐寂,201高地前敌燃起四五堆血红大火。打响以来,敌几乎每夜都燃起数堆大火,焚尸。
我军阵地前也有火,那是敌我炮弹、手榴弹炸燃的火头,还在枯茅、断树、残桩上燃烧。火下是血,敌我的血交融,浸透了阵地前这片焦土。浓烈的血腥和浓烈的尸臭在这七月盛夏山野的夜风中混合,进入的不仅是交战双方的嗅觉,而是深入他们的灵魂,以致他们再也不可能驱除…,,山蛋圩之战,在随军记者笔下是这样结束的:
“我方杀得火热,官兵上下士气旺盛,抢山头的抢山头,烧石洞的烧石洞,勤务兵也拿起枪来到各处找迷了路的敌人‘发洋财’。
可惜我们没有刺刀,冲锋枪又少,一冲上去敌人摆出明亮亮的刺刀,呀呀呀的一阵鬼叫,我们就先软了气。’妈的!鬼几八枪,没有刺刀中屁用!’我们的老总又气又恨又骂。
有一个川籍老总冲上去了。敌人一个军官用一把战刀在面前乱舞,他端着枪挺起了胸膛,瞪着大眼睛骂道:’鬼儿子,你来,老子怕你吗?’神经过度紧张使他忘记了开机柄,敌人乘势一刀砍掉了他的半个身子。敌人也倒在冲锋枪下了。
一个独立高地上我伤亡排连长6人,激战三小时不下,后来我军集中20支冲锋枪编成了三排敢死队才把高地拿下来。一个连长对前面的一个敌尸狠狠一踢,却挨了一枪,原来是个受伤的敌人装死躺在那里,结果一顿石头砸得他脑浆迸裂…..”
日军的反扑终于失败了,而这也意味着317联队覆灭的命运已经无法逆转。
在这次疯狂的反扑中,木易雄调动了所有的力量,但他没有获得想要的成功,于是当中**队开始发起最后总攻的时候,在木易雄的身边甚至已经不足一个小队的力量了。
木易雄怔怔地看着不远处的炮火,一句话也没有说。
回首看了看,那个叫“岩田正叟男”的汉奸已经不见了。木易雄居然笑了一下。汉奸总是这样的,他可以出卖自己的同胞,也一样可以出卖自己的“主子”。
“台湾之虎”的荣誉,在自己手里丢的千干净净。自己再也没有脸回到日本去了。
木易雄叹了口气,转过了身子,缓缓的走回到了自己的临时指挥部里,他拔出了自己的指挥刀,无助而绝望的看了一下,然后解开了自己的军装……在木易雄自杀的同时,马德弼却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他看了看那些被自己带到前线,目瞪口呆的“士绅”们,平静的问了一句:“在这里,谁才是台湾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