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九日,在怒江对岸及竹子坡的炮兵对滚龙坡进行破坏性轰击,然后第二四六团发起攻击。初期进展颇为顺利,一举攻占B、B高地。但B高地上的敌堡垒却屡攻不下,又因步兵接近敌堡,炮火无法支援,但敌方侧射阵地却毫无顾忌地袭击进攻部队,并以强大火力阻断增援,又以约二百名鬼子分头逆袭,使进攻部队伤亡惨重,只得退回。
当晚,荣誉第三团由松山坡子高地发动仰攻,十九时占领山顶,但堡垒仍攻击不下,而四周鬼子的侧射火力密集,使进攻部队无力破坏堡垒,坚持至黎明,退回原阵地。
几次进攻付出重大伤亡,何绍周亲临前线观察,然后召集师团长们研究对策。根据进攻的情况判断,占领敌阵地毫无用处,反倒成了负担,必须攻克堡垒,全歼守敌,才能占领阵地,关键是炮兵要准确轰击堡垒,才能有效支持步兵。因此,在近处设置炮兵阵地。
七月八日,第一n三师所属第三7一,七团由惠通桥过江,这是因为远征军展开了对高黎贡山和松山攻击,怒江西岸局势稳定,远征军便在铁索上铺上木板,勉强可以通行。尽管人马走在桥上晃晃荡荡,令人胆战心惊,但总比橡皮艇渡江要方便迅速得多。
是夜,第三。七团开始登山,山高路险,又逢大雨滂沱,泥泞难行,稍有不慎便人仰马翻。行军中因此摔伤、摔死者不少。由江边至腊猛街不过十余里,第三。七团却行进通宵,至拂晓才到达,其艰难可想而知。将士虽疲惫不堪,但任务紧急,不容喘息即进入攻击位置。
第七十一军军直属山炮营已到达平戛,先以炮火助战,第三。七团在炮火延伸后,即向滚龙坡发起冲锋,第一营首先占领敌前哨阵地,继续向公路两侧发展;由于受到强大火力阻击,只得就地构筑工事,相机再度进攻。
八月十一日,第一营派出一个连,分散进攻。目的在于侦察敌火力点及阵地前障碍物设置情况,以便准确攻击。次日,第一、二营向滚龙坡发动进攻。但因降大雨,山雾弥漫,进攻未能奏效,反而付出颇大伤亡。
是夜,再度派出侦察小组摸到滚龙坡后方进行侦察,得知敌掩蔽部位置及内部情况。团部根据侦察报告设置沙盘,模拟敌阵地配备,召集连、营干部,由陈一匡副团长进行讲解,将滚龙坡敌阵地划分为A、B、C、D等高地,研究制定作战方案。
各营、连长纷纷发言,几乎异口同声:
“现在我们明白了新2师为什么会伤亡那么大了!”
这实际上是第八军将士通过几天的攻坚战后的共同认识。
现在在实战中碰了钉子,第八军的“嫡系”骄傲情绪受到了打击,大家都冷静下来了,认识到鬼子的狡猾顽固,也认识到了新2师在初期进攻中付出的代价不是冤枉的,在松山攻克许多阵地,站住了脚,为后继部队打下良好基础,做出了极大的贡献。
如此自发的检讨性认识,有助于尔后的进攻,第八军将士都明确必须认真对待鬼子了。
七月十三日下午三时,炮兵先行轰击松山及滚龙坡B、C、D等高地。两小时内成千上万发炮弹向敌阵地倾泻,敌阵地散兵壕、交通壕均被击露,其工事亦有倒塌者,步兵在炮火掩护下逐步推进,次日凌晨,炮兵再度发威,步兵也接近敌阵地,于是炮火延伸,步兵乘机突入,第三。七团二、三营接近C、D阵地约五十公尺时,日寇才开始侧射。C阵地的下侧防御火力则向D阵地斜射,B高地火力亦向D高地侧射,于是在D阵地前形成火力交叉,使攻击部队伤亡过半,但仍坚持进攻,并与逆袭之敌厮杀。至黄昏时,日敌发动第三次逆袭,攻击部队弹药无接济,被日倭逼近,白刃战中全部壮烈牺牲。
第二四六团向大垭口一红木树…A高地进攻,陷入八字阵地,受到交叉火力阻击,毫无进展。
荣誉第三团主力接近敌阵地,亦受到松山西北侧及南侧高地突然出现的侧防机枪阻击,虽然炮兵用猛烈炮火压制,但由于日寇机枪阵地隐匿在密林之中,以点射为主,很难发现所在,所以炮兵几乎是在盲目轰击,始终不能有效消灭敌火力,使进攻部队在日寇交叉火力袭击下伤亡惨重。
日寇见攻击部队势弱,便由A、B、E向D、C两高地逆袭。时值大雨浓雾,能见度极差,双方近距离恶战,阵地失而复得,双方均有较大伤亡。入夜,日寇败退,攻击部队站稳后连夜修筑工事。
七月二十四日,又降大雨,进攻困难。但日寇却利用雨夭向C、D两高地猛扑。第三。
七团副团长陈伟及第一营营长刘家骥在抵抗中相继负伤。当晚,日寇又向C、D、G等高地反攻,均被有力抗击。日寇攻击多时,最后弃下二十余具尸体退回。
二十五日拂晓,进攻部队派出一部向大垭口南端攻击前进,目的在于切断日寇公路运输线。与敌一小队遭遇,经过激战,毙敌十二名,缴获山炮一门。
此一阶段进攻,损失惨重,五个步兵营伤亡罄尽,而且阵亡多于负伤者,第三十七团几乎全部壮烈牺牲。但所得战果,却仅占领G、C、D等高地,较有战略意义的是占领G高地后,切断了大垭口与滚龙坡之间的交通,为尔后攻击部队扩张战果创造了较好的条件。
由于松山反攻战旷日持久,而且松山不克,腾、龙难玫,所以蒋介石十分不满,严令高飞督促第八军限期克服松山,“如违限不克,该军军长以下,团长以上,一律按贻误戎机论处,决不宽贷!”
这等于授予高飞”格杀勿论”的上方宝剑。
高飞亲自持蒋介石的命令来到第八军指挥部,但并没有当即拿出来传达。因为他知道第八军打得很艰苦,不忍再拿蒋介石的命令来压迫他们,他来到前线指挥部,就是想与第八军将领共同研究破敌之计,却不料何绍周见面就朝高飞叫嚎:
“钧座!日本人用了两年时间,在松山造了铜墙铁壁,我们现在来攻,不雷以卵击石!
我们已经死了那么多人,再不能打下去了!”
高飞见对方脸色苍白,两眼充血,完全是失去理智的样子,不禁皱起了眉:”何军长,为什么这样不冷静昵?”
“冷静!你自己去看看我们进攻时是怎么成排、成连的士兵倒在敌人阵地前的!你去听听将士们是怎么骂娘的!”
高飞剑眉倒竖,拍桌呵斥:“放肆!你要不要本长官亲自去冲锋陷阵!打仗死人是常事,怎么能因为死了人就不打了?何况起码你还没有死,就还有战斗力,还要打下去!”
何绍周被高飞呵斥得冷静下来了,低着头再不敢顶撞。李弥在一旁替何绍周讲情:
“钧座息怒,何军长实在是因为屡攻不克,伤亡惨重而忧虑,所以出言无状,望钧座多多原谅。”
高飞背着手踱了一阵,这是他调整情绪的习惯。“前线的情况我何尝不知!但是,滇缅反攻关系整个抗日大计,甚至关系国际反法西斯前途。我们怎么能够遇到一点困难,就畏缩不前呢?”
参谋长梁筱斋也替何绍周辩解:“钧座实在是被下面的埋怨所苦。大家都在议论:为什么不及时反攻?为什么容许鬼子在这里如此从容地构筑工事碉堡?两年来滇西囤兵几十万,各将领又为今天的反攻做了些什么?诚如长官训言,打仗肯定要死人,军人视死如归,是不会怕死的。但是,这样去死未免太冤枉了!请长官看看:日寇堡垒坚不可摧,我军兵员不足,粮弹不足,往往需要士兵七我着肚子拼刺刀,这实在太难为我们了!”
高飞依1日用冷冷的口气说道:“我认为现在远不是我们反省过去的事的时候。但是,我认为过去的两年也并非毫无作为,人嘛,总有贤愚不等,宋希濂就很不错,办了干训团,第三十六师和预备第二师一直在西岸进行游击战,骚扰敌人,当然,成效如何是另一回事。
去年七月,他曾向长官部提出成立骡马运输队以及囤粮、囤弹药的建议,长官部才着手办理。有保山、漕涧等处囤粮三万八千大包,囤弹十五个基数,又从沦陷区采购骡马一千五百匹,编成三个驮马队,并请盟军派兽医来指导加强骡马的保育。这些准备,对今天的反攻,创造了极为有利的条件。
至于前方粮弹接济不上,我有责任。但是也要求将士们谅解客观困难;骡马和物资在东岸,渡江的困难大家都有亲身体验,许多骡马都是泅渡过江的,因此倒毙者为数不少。进山的困难,更是大家亲眼看到的,山路崎岖,又逢雨季,骡马大队的损失也很惨重,他们并不比前方作战容易。
我要坦白地告诉诸位,不仅今天在松山运输上有困难,今后反攻龙陵、腾冲,恐怕情况也不会有什么好转。这是因为按原计划军政部拨交我们十八运输兵团,定员为三万六千人。
除宋希濂自编第八团外,其余十七个团应由各省编成开来。但是,由于长途跋涉和保育不良种种原因,沿途逃亡大半,开到滇西九个团缩编为四个团,其余更是残缺不全。至今尚有一部分未能集中。仅靠现在的运输力量,很难满足十万远征军所需。但我会想办法动员民众,尽可能满足备部队。
我想全体将士都深明大义,把情况公开了,是会取得谅解的。当然,关键还在于首先取得在座诸位的谅解。”
当时在座的军官被高飞的坦诚态度所感动,纷纷表示“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军人打仗是不讲价钱的。
但是何绍周却不认账,尤其是见手下人纷纷表态,他感到被出卖了,因此愤慨地说:
“当然,松山最后是能打下来的,但我何某决不要一将功威万骨枯。我辞职!”
他这一番话使满座旨惊。尤其是他的部下,都替他捏了一把冷汗,偷眼去看高飞的反应。
高飞也没有料到何绍周又发了少爷脾气。
但他并不声色俱厉地斥责,只是冷冷地说:
“你可以辞职不干,但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