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勇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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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河勇者- 第1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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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了这话,伊东华同学居然愣住了。然后,她急急忙忙地转回了头。
    糟,糟糕,本来是要打破僵局的说笑,没想到反而把气氛弄得更僵了。
    可是……
    如果伊东华同学真的会为此感到嫉妒,我会……刚刚她低下了头,该不会是脸红了吧?该不会是对我……不,一定是我自作多情……
    ……
    ……现在提恩丝尸骨未寒,我真的可以这么幸福吗?
    结束了一整天听而未闻的课程,我不知不觉地回到了家中,用过了晚饭。
    “今天怎么啦?”老妈笑着说:“怎么不想去练气功了?”
    ……啊!不是不想去,是忘了。真的忘了,放学之后就依本能搭上捷运坐回家了。不对,不但忘了练气功,而且连今天是礼拜三,要去补习班接伊东华同学的事情都给忘了。
    “不,要去。”我笑着答道:“吃饱饭就去。偶而也想回家吃阿妈的家常菜。”
    老妈欣然点了点头,说:“幸好今天母子连心,突然多煮了点,本来是想明天早上可以留着给你煮稀饭……”
    仔细想想,老妈应该是旁敲侧击地在问我这几天为了什么事情而心神不宁。但是这要怎么跟她解释呢?总不能只说“我有一个好朋友死了”,或是为提恩丝捏造一个假身份,例如说是我的高中同学或高中老师之类。想想还是只能装傻,沈默大吉。
    吃饱之后又休息了一会儿,我换了便衣,开朗地跟老妈打声招呼,便出门去了。
    “……结果还是没把随身听带来。”我自言自语道。
    也不该带来的。反正就算戴上了耳机也一定是充耳不闻,这对于认真唱歌的伊东华同学而言简直是种亵渎。
    这几天一直不敢看墙上的她的海报。与其说是因为我觉得自己没有资格享受这种幸福,还不如说是因为总在脑中浮现的,女皇装扮的施蒂莱带来的罪恶感。
    到了熟悉的植物园一角,双手画弧、进步,摆开了三体式。
    ……
    不行,杂念纷至沓来。还是先画圈圈。我摸出八卦拳的教学手册,依照书上的顺序画起圈圈来,左二十圈、右二十圈;顺时钟二十圈、逆时钟二十圈;横的二十圈、竖的二十圈。
    挺有效的,心情平静了些,又重新站起三体式。可是一静止不动,各种声音影像又从脑里蜂拥而出,真麻烦。对了,关于这个,巫厚德说过什么来着?
    “真的静不下心来的时候,就观察。观察自己,也观察外界。”大致上是这样。
    观察啊……嗯,这样站着,脚很酸……应该不是要观察这个。
    ……对了,一切都在动。空气在缓慢的流动,更高的地方有强风划过树梢,让枝叶随之颤动,近身的微风也让我的袖口和裤管飘动。看似漆黑一片的植物丛深处,有虫鸣声传出,虫的某个器官一定在高频震动,我还不知道有除此之外发出声音的方式。看起来稳定不动的地面和栏杆,如果在电子显微镜底下,一个个分子还是在微微的颤动,那就是所谓的热量,绝对温度不为零的任何东西都在动。
    我自己──当然也在动。呼吸,最明显的动作,常人总是不由自主的呼吸,听说没有人能经由闭气而自杀,因为一旦缺氧到失去意识,呼吸又会自动开始进行。当然还有心跳,对了,我全身的血液和淋巴循环主要是靠一颗小小的心脏来驱动。
    好像能够感觉到心脏一阵一阵地收缩,以帮浦原理把血液往全身送去。和心跳相呼应的,我的肺叶也一舒一张,更换我胸腔中储藏的空气。我的吐息扰动了鼻下的空气,和微风的拂动混合在一起。
    ──对了,人也是自然的一部份。
    “一个人”的范围有多大呢?要视定义而定。如果以视觉印象来说,只限于全身肌肤包裹的一团肉和骨头;如果扩充到人体散发的能量也算的话,用特殊摄影就可以拍出体外还有一圈明显的能量流动范围。
    而在意念的角度,人的印象经常性地是和他的影响产物连结在一起的,无论是本我、自我还是他我。就算肉体停止活动了,人的影响还是会留下来。
    这么说的话,虽然提恩丝死了,可是她还是大自然的一部份?我还是与她同在?
    “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哪有这样难看的三体式。”身后传来一个冷漠的声音。
    我苦笑着收势站直了身,看巫厚德从发话处向我走近过来。他没好气地瞪了我几眼,又说:“都跟你讲没办法静下心来的时候先画圈圈了。”
    “我刚刚画了好一会儿了,所以……”我苦笑着解释。
    他耸了耸肩,蛮不在乎地说:“其实这样也没什么大碍,反正你还没有什么真气,是不会因此就走火入魔的。”
    这倒是个有趣的话题,我连忙问道:“走火入魔这种事真的存在吗?”
    “听说是有的。”巫厚德扬扬眉,说:“不过一般而言极少发生,老爷子说,走火入魔有点像是食物中毒,吃不知名的植物就容易中毒,或是吃坏掉的东西;照常吃三餐是不会中毒的。”
    “可是,照武侠小说里边的说法,不是运转真气时受到干扰就很容易走火入魔吗?”我大感兴趣,又再追问道。
    巫厚德“噗”地笑了出来,道:“要干扰气功大师谈何容易?像你这样静不下心来的家伙,虽然很容易被干扰,但是再练一百年也练不出什么成就;人家都已经远过了这个阶段,早就‘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了。”
    ……要我看到提恩丝死在面前而脸色不改,我还不太愿意呢!就像之前对施蒂莱所说的,我又不是泥雕木塑的假人。
    “面不改色并不表示舍弃了感情。”我胡思乱想中,巫厚德却继续说着:“那都是佛教文化融入中国武学后造成的误解。其实中国内功修练最早源自于华陀的五禽戏,单纯是取法于自然以强身,而舍弃七情六欲反而是逆天而行。道家的内丹修练比较接近中国武学的初衷,也就是把人体视为一只丹炉,并且将类似西方炼金术的金丹烧炼经验运用于内息的修练上。”
    巫厚德背起双手,走了几步,边走边续道:
    “我们常引用一句论语里的话是‘君子不重则不威’,意思是沈稳的人看起来比较有威严。但是这番话更重要的意思却在下一句:‘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人为什么要读书?像个孩子一样顺着本能,有伤心的事就哭,有开心的事就大笑,固然很舒坦;这么做也不是不好,但是这样做的话,有没有求过学对一个人而言到底有什么差异?”
    他猛然回头,似笑非笑地盯着我说:“──对事态的对处,又有什么帮助?”
    也许言者无意,听者有心,对了!原来……原来我答应陪施蒂莱去托直翁星的原因,是因为我下意识地担心她的安危!我自己居然刚刚才发现──而在我沈浸在提恩丝离开的悲伤之中的时候,史乌基犹司令、莉琪安小姐,还有更多更多的人,早就已经为了守护她而伤透脑筋!
    想到这里,我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内衣都湿得贴住背脊了。我感激地向巫厚德望去,正想说几句谢谢他提点的话,电话突然摇了起来。
    “我接个电话。”我边说边把电话取了出来。
    “哦,我还有事,再见。”巫厚德居然回头摇摇手便走了,我甚至来不及说声谢,就听到电话里传来施蒂莱开朗的声音。
    “杨颠峰,”她说:“是我……我相信你听得出来。出乎意料之外的顺利呢!”
    “啊?”我感到莫名其妙地回答道:“什么事顺利?”
    电话那头传来令人难堪的沈默,可是胸有成竹的我耐着性子等她的答案。终于她低声而幽怨地说道:“……让你和我们一起到托直翁星的安排。其实你根本不是认真的答应我?”
    “安排?”我语气平然地答道:“你真的打算让我正式搭上可埃斯?我以为偷渡会容易些。”
    施蒂莱大为讶异地说:“偷渡?”
    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又说道:“……不行,我不要你做到这种地步。而且我都已经和史乌基犹的的高层交涉过了……”
    “对了,你现在和‘史乌基犹高层’的交涉状况怎么样?如果决策体系的运作没有异状,敌方或许会从这些蛛丝马迹推断出女皇其实并没有死。”我说。
    “……啊!有道理。不知道司令有没有注意过这件事,我会提醒他。”施蒂莱的语气声中依然有些惊异:“那你的事情……”
    “我好得很,说走就走,无牵无挂。”我故作轻松地说,想到待会儿要见面的伊东华同学和答应过她的事情,胸口刺痛了一下,但继续说道:“你既然交涉了,那就继续交涉下去,遇到问题的话再另外想办法吧!”
    “我想不会有什么问题,因为史乌基犹高层这边基本上是乐见其成,现在的问题是试探银河法庭那边的意见并做出反应。”施蒂来欣然说道:“……啊!我是偷空打电话给你,要挂断了,有空再聊喔!”
    收起电话后四下瞧瞧,巫厚德早就走得无影无踪。看看时间是八点四十,去接伊东华同学刚刚好。唉!我这个学期以来还是第一次拖着这么沈重的步伐去走这段路。
    ……在脑海中的她的笑容越美,我的良心也就越痛。
    我站在崇庆南路骑楼那个站惯了的地方,呆呆地望着人来人往。际遇这东西委实不可思议地令人吃惊,那句老词说得真是传神──有缘……无缘……大家来作伙……
    不好笑。不!根本没人知道我为什么要傻笑?笑完之后,又下意识地叹了口气。
    “我们走吧!”伊东华同学从电梯间出来,轻声招呼着。
    我不动声色地伴着她往植物园走去。星期一我就是这样子把她送到捷运站的吗?
    观察了一阵,我发现每隔一段距离,她就会转头望望我,然后才继续望向前方。这是在做什么?嗯……啊!她是在等我告诉她我这两天为什么变成这样。我们曾约好要减少把话说出口的顾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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