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梦白长叹一声,道:“你虽故意改娈语声,但我已知道你是什么人了,唐门暗器,果然狠毒。”
对方那人冷冷道:“你知道就好。”此人自是唐迪。
展梦白道:“你要怎样?”
他手掌紧握着萧飞雨的手掌,一面口中说话,一面却以手指在萧飞雨掌心划着字道:
“我拖住他,你走。”
萧飞雨眼泪夺眶而出,暗道:“我害了他,我害了他!”突然大喝道:“你们杀了我,放了他吧,他什么都不知道。”
展梦白沉声道:“胡说,我的伤反正已……”说到这里,心头忽又一凛,暗道:“不好,我怎能让他们知道我已受伤。”
唐迪果然仰天狂笑道:“妙极妙极,原来你已受伤!”
要知展梦白受伤之事,本少人知,唐迪方才虽然已成四面夹攻之势,但仍是有些畏惧展梦白、萧飞雨的武功,是以一直未敢骤然动手,此刻听得展梦白自己说漏了话,心下自是狂喜!
四面大汉手掌早已探入豹皮革囊,只得唐迪一声令下?
这些人多是‘唐门十八蜂’中的高手,暗器功夫,俱得有‘搜魂手’唐迪的亲传,端的狠、准、稳、快兼长!
只见唐迪狂笑声中,已缓缓举起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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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间,又是几缕风声过去,四下灯光,突然一齐熄灭,唐门子弟齐地大惊,竟不知暗器从何而来。
萧飞雨却乘着这刹那间,抱着展梦白跳开数尺。
她身形方动,唐迪已暴喝:“打!”
接着,风声四响,俱都打在展梦白方才存身之地,只是灯光骤灭,他们目力也难以瞧见萧飞雨动作。
这灯灭、滚身、暴喝、暗器发放,一件接着一件,端的可称是间不容发,萧飞雨只要稍有迟疑,两人早已身死。
‘搜魂手’唐迪沉声叱道:“莫放这两人走了,我去瞧瞧!”
语声未了,只听五丈外有人缓缓道:“不要瞧了……”声音虽苍老,但中气充沛,绵绵不绝。
众人身子齐都一震,唐迪也呆在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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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闻一阵沙沙的脚步之声,自远而近,这时星月之光已可照人,众人在月光下俱都瞧的清清楚楚。
萧飞雨仍是不敢妄动,偷眼瞧去,只见两条颀长汉子,抬着顶软轿,健步如飞而来,身手俱都矫健已极。
‘搜魂手’唐迪一见这顶软轿,面色更是大变,突然伏身跪了下去,垂首道:“孩儿迎驾。”
四面大汉不等他话说完,早已跪满一地,人人面上俱是惊骇已极,有的甚至手足都已颤抖起来。
这一着更是大出展梦白、萧飞雨意料之外,两人衡情度理,已知轿中之人,必是那老租宗唐无影!
除了这老人之外,又有谁能在五丈外打熄那许多盏明灯?
轿??深垂,??中人缓缓道:“起来吧!”
同时发出一声冷笑,道:“你还认得我这爹爹么,唐迪,唐大侠!你作了这些轰轰烈烈的事,我这残废老人何曾知道。”
唐迪道:“孩儿不敢……”
‘不敢!’轿??忽然掀起,夜色之中,但见白发如霜的唐老人端坐在轿里,满面俱是怒容,须发几欲飞起!
展梦白见这老人来了,心头一定,知道唐迪所行之事,必定是瞒着这老人的,却又不知怎地??漏风声,教他知道。
唐迪瞧见老人怒容,身子也不觉微微发抖,颤声道:“老祖宗莫要动怒,孩儿若做错了事,改过就是。”
唐老人怒道:“改过!”突然自??中飞身而出。
展梦白但觉眼前人影一花,接着,便听着一连串‘劈劈怕怕’的清脆掌声,原来唐迪与他门下面上已每人着了一掌,只打得那些大汉手抚着脸,东倒西歪,却又不敢呼疼,只有唐迪仍是直挺挺跪在地上!
再瞧老人又已端坐在轿中,胸膛不住起伏,道:“别的我不管,展梦白犯了什么过错,你定要杀他?”
唐迪垂首道:“孩儿只当他是故意来此卧底的!”
老人大骂道:“混帐,住口!”忽然长叹一声,道:“展梦白,你过来,我这不肖之子!唉……”
展梦白垂首走过去,躬身道:“拜见前辈!”
老人道:“免了,我且问你,你到底是听到他的什么秘密?他竟如此一心要将你置之死地?”
展梦白沉吟道:“晚辈只听得他要将一个盒子送至君山。”
老人脱口道:“盒子?……。君山?……。”目中神光一闪,喃喃道:“好……好……好……好……”
这老人竟一连说了七八个‘好’字,方自厉声道:“唐迪,还不快带着你这些狐群狗党先回去,静候发落。”
唐迪恭应一声,又叩了个头,方自站起,垂头丧气的挥了挥手,四面大汉自也叩了阵头,一齐垂首走了。
老人唐无影惨然一笑,喃喃道:“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孝,唉,我怎地会有你这种儿子。”
展梦白也不敢答话,萧飞雨却突然大声道:“盒子里究竟有什么秘密?你老人家莫非知道么?”
老人面色又自一变,却摇头道:“要等问过方知!”
萧飞雨又道:“君山里有何秘密,你老人家必定是知道的了,否则你老人家又怎会说那么多好字?”
老人仰天一笑,似是要藉这笑声来掩饰什么,然后沉声道:“你要知君山的秘密,为何不到君山去瞧瞧?”
第八章 铁骑传惊讯
萧飞雨大声道:“晚辈们正是要到君山去瞧瞧的。”她见这老人说话竟也变得有些吞吐起来,言语间不觉有些激愤之情。
老人浑如不觉,反而柔声道:“以你两人之勇气决心,世上绝无不可能之事,但君山途上,你两人却要小心些了。”
萧飞雨听他话中似有深意,还待追问,那知老人却已接道:“老夫言尽于此,但望你两人好自为之,来日武林,必当是你等天下,只是,只是老夫却已未必见得到了,老夫家门不幸……”语声渐渐停歇,唇边带起一丝惨笑,但默然半晌,忽然大声道:“但我唐门磐石般基业,谁也莫想毁去。”
他今日说话一直似有隐忧,只有说这话时,神情才又恢复那不可一世的武林巨家之雄主气概。
展梦白知道这老人为了唐迪,心绪必定十分紊乱,恭声道:“前辈若有急事,晚辈不敢打扰,自当体会前辈教训,好生行路。”
老人颔首道:“正当如此,好生去吧,来日若是……唉,还说什么来日!”挥一挥手:“抬轿,回家!”
他再也不望展梦白、萧飞雨一眼,展梦白、萧飞雨却一直目送他所乘之软轿启程、远去萧飞雨皱眉道:“这位老人家似乎有些变了。”
展梦白叹道:“他心中必定有件大事,此事必定也与唐迪送至君山的盒子有关,奇怪的是,他话中为何似有不之祥之兆……”忽然一笑,道:“以他这武功身份,还会遇着什么凶险之事,只怕是我听错了。”
两人回思这两日经历,端的如在噩梦之中,至今掌心还似捏把冷汗,但这一日之中,所听得之秘密,却也不少。
当下两人计议一番,决定无论途中有何险阻,也定要直奔君山,唯一令萧飞雨担心的,只是展梦白的伤势。
瞧他内伤那般严重,能否痊愈如前,实是毫无把握,只因这种伤势拖得越久,便越难医治,而短期间又万难寻得能治他内伤之人,他辛苦挣扎许久,武功方自练到这地步,伤势若是不能痉愈,岂非令人扼腕伤心?
※※※
老人唐无影不经前院,迳自回到自己所居精舍之中,唐豹、唐燕兄弟两人,并肩立在门口,面色俱是十分凝重。
两人见到老人回转,齐地抢步而出,唐豹道:“爹爹在内……”他神情不但凝重,而且痛苦,原来他隐约听到爹爹要去追杀展梦白,便来告诉老祖宗,但说出之后,见到老祖宗愤怒之情,又不禁自责自悔。
无影老人怒道:“我知道你爹爹在里面,他敢不来?燕儿,你好好的新郎官不做,到这里来作什?”
唐燕垂首道:“回禀老祖宗,孙儿……”
老人道:“莫要说了,快回洞房去吧,我老人家还等着抱玄孙子哩……抬轿的退下,豹儿,扶我进去。”
唐燕面颊微红,与抬轿大汉一齐退去,唐豹扶着老人入内,只见唐迪正直挺挺跪在老人榻前。
老人面色一沉,挥手道:“豹儿,你也退下。”
唐豹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瞧了他爹爹唐迪一眼,便又住口,将老人扶至榻上,躬身垂首,退了出去。
老人阖眼坐在榻上,也不说话,手掌一直在旁摸索。
唐迪连忙捧了把酥糖过去,轻轻放在他手畔,老人摸索着吃了一块,两块……双目仍未张开。
唐迪也沉得住气,跪在地上,不言不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老人忽然道:“你为何不说话?”
唐迪垂首:“爹爹未曾说话,孩儿不敢开口。”
老人霍地睁开双目,精光暴射而出,厉声道:“什么不敢开口,你只是无话可说,是么?……是么?”
唐迪道:“孩儿……”
老人大骂道:“什么孩儿,你是谁的孩儿,你只是个混帐、匹夫、鼠辈、狗才、不孝的畜牲……”
只见他胸膛起伏,气喘咻咻,显见是心中愤怒已极,接着又道:“你说,你说,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唐迪道:“断肠催梦草。”
老人一怔,瞬即狂笑道:“畜牲,你倒老实……”
唐迪道:“孩儿不敢相欺你老人家。”
老人暴喝一声,须发皆张,怒道:“你,你不骗我,我问你,为何要将催梦草送给那贱人?”
反手一怕,矮最碎裂,酥糖俱都落在地上。
唐迪道:“苏浅雪不是贱人,她与孩儿……”
老人暴怒道:“我知道她和你的关系,你当我不知道?但你可知道她和别人的关系,她……她不但是贱人,她简直是娼妇,没字号的人她因看不上,只要是武林中的宗主、掌门、瓢把子,那一个她未曾勾引过,何独是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