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乱须鹑衣,一身污泥,看来真像是在荒山中耽了十年的“野人”,赫然竟是“天巧星”孙玉佛所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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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梦白大惊之下,怔了一怔,脱口道:“原来是你!”
孙玉佛面色大变,呼地攻出一拳,翻身向山下逃去!
展梦白大喝一声:“那里去!”
方待纵身追出,只听蓝大先生长叹一聱,道:“放他去吧!”
瞬息之间,孙玉佛便已逃得无影无踪,蓝大先生道:“老夫早已看出,那必定是我那孽徒所扮,十年前老夫在这里剧斗过了,回山途中,便发现这孽徒外貌忠厚,内藏奸诈,是以将他逐出了门墙,而且不准以“傲仙宫”门人的身份在江湖走动,不想他今日竟敢假冒那“无肠君”金非,来哄骗老夫,若非这位小朋友也在此地,今日之事,便当真不堪设想了!”
黄衣人微微一笑,缓缓道:“你门下叛徒,并不只是他一人而已,你难道还不知道么?”
蓝大先生面色一沉,道:“还有什么人?”
黄衣人笑道:“最少还有六个!”
蓝大先生道:“你怎知道?”
黄衣人缓缓笑道:“他若非与你那六个送来食物铁椎的弟子早已勾结好了,你,”出山,他们便去通风报讯,否则他又怎会知道你来到这里,难道他真的在这荒山中等了十年么?”
蓝大先生呆了一呆,大怒道:“难怪他六人来得如此迟慢,原来在半路上便已通风报讯去了!”
黄衣人缓缓站起身子,笑道:“你发怒也无用处,此刻他几人必是早已逃走,若非他几人行事太过谨慎,又想先骗出你的武功秘笈,否则七个人一齐上来,你我此刻只怕已没有命了!”
蓝大先生长叹一声,目光望向展梦白,突地站起身子,一把拉住展梦白,道:“走!随老夫一齐回去!”
展梦白道:“回去作什?”
黄衣人大笑道:“这老道为了感激于你,要将一身武功,俱都传授于你,老道士,我说的对么?”
蓝大先生长叹道:“不错!“傲仙宫!门人虽多,但却无一人能学得我的一成武功,更无一人似他这般生性……”
黄衣人轻轻一怕展梦白肩头,笑道:“这老道想收你做他的看家徒弟,我却只想和你交个朋友,一同在江湖上游汤些日子,不知你愿意随他,还是愿意随我?”要知他早已知道展梦白生性,这一番话正是说在展梦白心上。
蓝大先生勃然大怒道:“老夫寻找数十年,到如今才找着一个合意的人,你又要来和老夫抢么?”
黄衣人微微一笑,展梦白已躬身道:“在下早已偷学了前辈的武功,本该拜在前辈门下……”
黄衣人含笑截口道:“但你本意只是要与他结交为友,是以此刻不愿拜他为师,是么?”
展梦白道:“在下此刻早已知道前辈的身份,怎敢再有与前辈交友之心,只是在下……”
蓝大先生道:“这怪物能与你结交为友,老夫为何不能与你交友,你定要随我回去,先痛饮十日,再作道理!”
展梦白只觉心头一阵热血上涌,垂首道:“前辈如此看待于我,我……我……”他只觉心中满是感激之情,反而说不出话来。
黄衣人哈哈一笑,道:“无论如何,我总是与你结交在先,你总也该先陪陪我这寂寞的老人,一年之后,我便不再留你,那时再到“傲仙宫”去,是拜他为师,是交他为友,便都由得你了!”
蓝大先生道:“好好,就让他先与你去游荡一年,但……小兄弟,一年之后,你切莫忘了要到傲仙宫去!”
黄衣人笑道:“一言为定,小兄弟,你我走吧!”拉起展梦白的手腕,大步向山岩下走去。
展梦白感激这两人对自己的知遇之恩,此刻这两人纵然要他去死,他也心甘情愿,当下向蓝大先生躬身一礼,定了后会之期,便和黄衣人一齐走下了山岩,回首望去,只见蓝大先生犹自立在危岩边,目送着他两人的身影。
第二章 天下第一江山
镇江城外,一山孤立江心,如翼如峙。
万脉东注,一岛中立,浮玉堆金,团沙砌岸!削壁千仞,危楼百尺,而风卷波涛、云迷献岫,极阴阳晴晦之胜,恣攀援荣曲之乐,山虽少而锦簇,石皆奇而牙列,足令胸臆豁然开展这便是蕴集着许多神秘的传说,与英雄往的“天下第一江山”金山了。
长江如带,烟波漂渺中,传来一缕歌声:
“……东坡玉带诸葛鼓,江山第一最分明,天翻地转江湖汤,且喜金山尚无恙,塔顶尖尖一朵云,犹笼净妙庄严相,白蛇红玉两茫然,只有朱颜犹未改,朱颜绿鬓都飞去,长空一抹横秋烟……”
歌声低回于江水天云间,江心汤来一叶孤舟。
舟头一炉,炉头一壶,壶中茶香四逸。
四逸的茶香中,一个黄衣人垂目端坐在船头,曼声而歌,他全身动也不动,心念彷佛已驰于往事之中。
盘膝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双目如星的轩昂少年。
歌声顿处,只听那黄衣人微喟道:“此歌乃是我多年前漫游此地所作,不想旧地虽能重游,人面却已全非了。”
轩昂少年微微皱眉道:“前辈心中,时时刻刻都彷佛在思念着一人,却不知世上又有谁值得前辈如此思念?”
黄衣人黯然长叹一声,住口不语。
孤舟汤到岸边,黄衣人目中仍是一片阴郁之色。
那轩昂少年正是展梦白,深悔自己不该触及他心中的隐痛,改口笑道:“闻道这金山寺中,藏有周鼎汉鼓,东坡玉带,江南第一泉水所烹之茶,更是妙绝天下,只可惜……这金山未免太小了,不足以令人一快心胸。”
黄衣人缓缓道:“我漫游山海数十年,本觉江南山势如拳石,但如今我已深悟蒙庄秋毫之旨;心中自有穹庐,便不觉其小了。”
展梦白苦笑一声,这种至高至深的理,他这种热血奔腾的少年,此刻自然还不能领受。
抬眼望处,只见嵯峨突的山势中,漫山丛生的竹木花果间,隐约露出了宏丽庄严的金山殿宇。
展梦白胸襟方自一畅,只见山路上已走下一列灰袍大袖的僧人,为首一人,灰眉白袂,手捧佛珠,大步走到一个华服老者的身边,朗声道:“寺中还有远来之客,是以方丈不能同来相送,还请施主见谅。”
那华服老人微微一笑,道:“老夫自来自去,最是适意,方丈大师若来远送,反令老夫不安。”
语声顿处,目光一扫,突地凝注到迎面走来的展梦白身上。
展梦白亦是身子一震,脱口道:“秦瘦翁!”
这华服老人正是武林中的名医秦瘦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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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他微微冷笑一声,再也不看展梦白一眼。大步自展梦白身侧走过,笑声中满含冷淡轻蔑。
展梦白怒喝一声,道:“无行庸医,还认得少爷我么?”脚步一横,双拳紧握,挡住了秦瘦翁的去路。
秦瘦翁冷冷道:“闪开!”
展梦白怒道:“你若肯快走一步,我爹爹何至不治而死,我含恨至今,今日怎能不教训教训你!”
秦瘦翁仰天冷笑道:“教训教训老夫?”
展梦白厉叱道:“正是!”
举手一掌,拍向秦瘦翁的面颊!
秦瘦翁动也不动,展梦白一掌击出,突听一声轻叱:“住手!”一缕风声,斜击他腕肘之间!
风声强劲,展梦白收拳退步,只见那灰眉僧人面沉如水,厉声道:“少年人怎地如此无礼?”
这僧人方才以掌中佛珠,封退了展梦白的一掌,显然亦是武林高手,此刻佛珠犹在微微垂汤。
展梦白忍住怒气道:“大师休得多事……”
灰眉僧人双眉微轩,道:“秦施主乃是金山寺中住客……”
展梦白截口怒道:“却是杭州城里的无行庸医,庸医杀人,其罪更甚强盗,大师你莫非不知道么?”
灰眉僧人沉声道:“无论你说什么,这里总不是你能随意动手之地,还不快快退下去!”
秦瘦翁冷笑道:“他若要动手,也无非是自取其辱而已。”双手负在身后,全未将展梦白看在眼里。
黄衣人一直冷眼旁观,此刻突然微微一笑,道:“小兄弟,你难道还没有看到这位老先生的保镖么?”
展梦白目光一扫,只见两旁的竹木中,果然有人影闪动,黄衣人接口笑道:“至少也有三个!”
突听竹林中一声轻叱,道:“不错,正是三个!”
叱声未了,三条人影飞跃而出,俱是满身疾装,腰佩兵刃,但面目之上,却覆着一面黑色丝巾。
展梦白厉声道:“朋友们藏头露尾,究竟是谁?”
为首的一个黑衣人沉声道:“朋友,你不必知道我们是谁!我们来自四面八方,为的只是要保护秦老先生。”
左面一人接口道:“普天之下,唯有秦老先生能解“情人箭”之毒,我们只不过是为天下武林朋友效力而已。”
展梦白呆了一呆,突地仰天狂笑起来。
灰眉僧人道:“清净丛林,不得喧哗!”
展梦白厉声道:“你等苦苦保护着他,恐怕你们中了“情人箭”时,他便不会出手来救你们了。”
右面一人沉吟道:“朋友你可是展化雨展大侠之子?”
展梦白道:“不错!在下正是展梦白。”
三个黑衣人身子俱都为之一震,那黄衣人似乎也听起过展化雨的名字,目光微微一变。
灰眉僧人面色稍霁,道:“你既是展大侠之子,便不该如此无礼,你可知道老衲与令尊亦是方外之友么?”
展梦白退后一步,灰眉僧人接口道:“让开道路,老衲要送秦施主过去了。”袍袖一拂,自展梦白身侧走过。
黄衣人道:“小兄弟,我们游山玩水,多生什么闲气?”扯起展梦白的衣袖,大步向山上走去。
展梦白心念数转,狠狠一跺脚,正欲转身同去,突听秦瘦翁冷冷道:“老夫终年都在杭州城里,你随时都可前来生事,老夫欢迎的很!”
只见他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