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这两人胜负未分之前,却无一人敢随意分开他们的右掌,只因谁也没有这种深厚的功力!
纵是与蓝大先生、天凡大师功力相若之人,前去解围,若稍一不慎,不但要伤了他两人,还要伤了自己?
时间缓缓过去,展梦白突地乾咳一声,道:“我也要唱了!”
朝阳夫人奇道:“你唱什么?”
展梦白道:“和尚可以念经,我难道不能唱曲么?!
朝阳夫人眼波一转,轻轻笑了起来,道:“你唱不如我唱,是么?”她已猜出展梦白必是想以歌声来扰乱梵唱。
展梦白道:“夫人要唱,自然最好。”
朝阳夫人伸手理了理鬓角,曼声唱道:
“碧纱窗外静无人,低下头来忙要亲,骂了声负心背转身,好呀!是一半儿推辞,一半儿肯……”
歌声曼妙婉约,宛如豆冠少女的出谷新声,虽是一首俚俗的小调,但在她口中唱来,却另有撩人之风韵。
她唱了一首又是一首,唱得她自己面容上也渐渐泛起了红晕,彷佛已被自己的歌声勾起了少女时的情思。
※※※
天凡大师神色果然渐渐纷乱起来,落子下棋,又见沉吟,展梦白心头暗喜:这一着果然奏效了。
那知他目光转处,却赫然发现蓝大先生目光更是紊乱,情绪更是不宁,眉目间隐隐露出一种激动之色。
黄衣人暝目而听,竟似乎也被歌声所醉!
展梦白暗道一声:“不好!”
他心思灵敏,此刻突然想起,朝阳夫人与蓝大先生之间,本是多年情侣,只因情感纠纷,是以未成眷属。
如今朝阳夫人的歌声,虽然扰乱了天凡大师,但却更激动了蓝大先生,将他带入了少年时的旧梦!
这一来弄巧不成,反而成拙,展梦白情急之下,突听梵唱之声,突然乱了起来,其中还夹有惊呼。
接着,叱吒之声大作,步履之声奔腾。
一个清脆尖锐的声音遥遥呼道:“二,你在那里?”
朝阳夫人面色一变,顿住了歌声。黄衣人霍然张开双目,道:“是不是烈火夫人来了?”
朝阳夫人点了点头,只听外面又是一声呼唤:“二姝,快出来!”呼声自远而近,瞬息间使到了后院。
蓝大先生突地闷喝一声,神色立刻平静,天凡大师朗念道:“阿弥陀佛!”目光也亮了起来!
他两人各自吐气开声,恢复了自己的定功,两人目光凝注棋局,对外界一切扰乱,全都不闻不间!
朝阳夫人目光望着门外,神色大是紧张,竟不敢应声出去,展梦白心中不禁为之大奇,想不到她也有畏惧之人!
刹那间,只见竹外红影一闪,一个满身鲜红,云鬓高挽的女子,风一般掀起垂,火一般掠了进来。
她眼波一闪,冷笑着道:“好呀,你跟小蓝居然瞒着姐姐我,到和尚庙里来谈情来了!”
朝阳夫人陪笑道:“大姐,你看看这是在谈情的样子么?”
只见这红裳云鬓的妇人,面容虽与朝阳夫人有几分相似,但双眉稍浓,目光更亮,眉宇间锋芒毕露。
她闪亮的眼波在众人面上一扫,道:“纵非谈情,但你们也不该瞒着我偷偷跑出来呀!”
朝阳夫人叹道:“小蓝火烧星似的跑来找我,我怎么来得及去通知你,大姐,你说这能怪我么?”
烈火夫人双眉一挑,怒道:“他找你,为什么不找我?”
突地掠到云床前,红袖一展,便拂乱了棋子,大声道:“你们两个在这里装什么蒜,快说话呀!”
蓝大先生、天凡大师齐地一惊,但右掌仍然紧紧相抵!
烈火夫人眼睛一瞪,大声道:“老和尚,你抓住小蓝的手干什么?再不放手,我就要挨你的脸了!”
天凡大师双眉一皱,朗吟道:“阿弥陀佛!”
蓝大先生身子突然凌空而起,连翻三个跟斗,方自落了下来,噗地坐到墙角的椅上,望着烈火夫人发愣。
他唯恐自己被天凡大师掌力所震,是以撤掌收劲时,连翻三个跟斗,方自化解了对方的劲力!
本来极是紧张沉重的局面,烈火夫人一到,竟立刻消解于无形,展梦白见了,不禁又是惊异,又是好笑。
他再也想不到烈火夫人这般年纪,脾气仍然如此火暴,醋劲仍是这么大,但除了她外,实在无人能打破方才的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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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烈火夫人身子一转,叉腰站到蓝大先生面前,大声道:“你去找她,为什么不来找我?”
蓝大先生浓眉霍地轩起,大声道:“你这专门捣乱坏事的野丫头,我为什么要去找你!”
烈火夫人呆了一呆,倒退几步,坐到云床上,突然放声痛哭起来,道:“好,我这么大年纪,你还骂我丫头?”
蓝大先生道:“哼,这么大年纪,简直是个小丫头!”
烈火夫人越哭越是伤心,道:“好,我知道你一直都不喜欢我,我……我不如去死了算了!”
蓝大先生大声道:“请,请!”
语声未了,朝阳夫人已掠到他面前,轻叹道:“小蓝,你怎能对我姐姐这样子,岂不教人伤心。”
蓝大先生楞了楞道:“你放心,她不会去死的。”
朝阳夫人柔声道:“你还说,快去姐姐那里陪礼!”
蓝大先生坐在椅上,呆了半晌,竟真的站了起来。
展梦白看到他三人之间的情况,不觉更是好笑,也想不到蓝大先生那般倔强的脾气,竟对朝阳夫人服贴的很。
他暗暗忖道:“常言道柔能克刚,这话果然不错!”
转念之间,只见蓝大先生已走到烈火夫人身畔,拍一拍她肩头,道:“喂,对不起,我骂错了!”
展梦白暗笑忖道:“这样的口气,也算是道歉么?”
那知烈火夫人居然竟破涕一笑,道:“小蓝,只要你对我好些,就是骂我两句,也没有关系。”
蓝大先生却已走回椅上,重重坐了下去,突然抬头道:“喂,你方才扰乱了棋局,该不该陪礼?”
烈火夫人伸手一抹泪痕,走到天凡大师面前,衽一笑,道:“老……大师,方才对不起您哪!”
天凡大师虽然沉穆庄严,但见了他三人这般年纪,行事却仍不失童心,也不禁展颜一笑,道:“女檀越言重了!”
但黄衣人目光中却无半分笑意,而且彷佛甚是萧索!他隐身在阴黯的角落中,面前淡烟缭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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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梦白却忍不住大声道:“蓝大先生!”
蓝大先生眼神一扫,仰天笑道:“好极好极,我的小兄弟与老对头竟一齐来了,你们几时来的?”
展梦白口中应道:“早就来了!”心中却不禁暗叹忖道:“我们走入此室,他都不曾觉察,可见他方才比斗,当真艰苦的很。”
天凡大师亦自飘身下了云床,台十含笑道:“十年不见侠踪,想不到今日竟会欢然驾临!”
黄衣人微微拂袖,拂开了面前的淡烟,微微笑道:“只可惜在下今日来得不巧,偏逢两位……”
蓝大先生截口大笑道:“谁说你来的不巧,你简直来得太巧了,否则我少不得要和老和尚再斗一场!”
黄衣人道:“两位如此苦斗,难道是为了在下?”
天凡大师长叹一声,道:“蓝施主不远千里而来,只是为了两件事要来寻找老衲,第一件事……”
蓝大先生怒道:“第一件事便是为了我那孽徒孙玉佛,我与两位别后,使到杭州去寻找于他。”
黄衣人笑道:“只怕他早已逃了!”
蓝大先生道:“不错,他不但逃了,还雇了个人要以“情人箭”来暗算于我,却被我活活擒住。”
他冷“哼”一声,接道:“那知这竟是少林弟子,只是我虽然逼问出他的来历,也问出了他是受何人指使,却始终问不出那“情人箭”他是自那里得来的,我本待将他押回少林寺,那知他半途竟自尽而死!”
展梦白、黄衣人对望一眼,只听天凡大师长叹道:“少林门徒,日益众多,品流一杂,便难免良莠不齐了!”
黄衣人接口道:“此事虽是少林弟子所为,但却万万怪不得天凡大师的,蓝兄怎能因此与大师动手?”
天凡大师含笑道:“他与我动手,却非为了此事。”
黄衣人道:“是为了什么?”
天凡大师道:“蓝大侠定要向老衲追问阁下的来历,老衲不能打诳,自不能推说不知……”
蓝大先生截口道:“他若推说不知,也就罢了,只恨他说知道,却又偏偏不肯告诉我。”
黄衣人微微一笑,道:“于是你一气之下,便定要逼住天凡大师与你动手,蓝兄,你如此做法,不觉难为情么?”
蓝大先生笑道:“我想来想去,实在想不出当今天下,谁有你这样的武功,我心里越想不出,便越是要想。”
黄衣人缓缓道:“你永远想不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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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大先生叹道:“我心里若有一件事想不出来,当真有如芒刺在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天凡大师蔼然一笑,道:“蓝大侠热心热肠,不愧为性情中人,此刻他本人便在这里,老衲已可脱身事外了!”
蓝大先生大声道:“他若是不肯告诉我,我还是要问你的,即使再和你斗上三天三夜,也没有关系。”
天凡大师微笑道:“老衲却不愿和施主斗了!”
烈火夫人突地站了起来,走到黄衣人身前,道:“你告诉他也就是了,何必害他着急呢?”
黄衣人缓缓道:“说是定必要说的,但此刻却非其时。”
蓝大先生、烈火夫人齐地脱口道:“什么时候你才肯说?”
黄衣人道:“在下此来,将一事交托于天凡大师后,便要带这位小兄弟去帝王谷一行,然后……”
他微笑一声,接道:“我便请他将我的来历,回来转告各位,大约半年之内,便有消息了!”
蓝大先生双眉轩处,大喜道:“一言为定!”
黄衣人道:“言出必行!”
蓝大先生一拍膝盖,道:“好!有什么事你快些对天凡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