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梦白正色道:“但小弟却有一言要奉告兄台,善泳者必溺于水,能放手时,还是放手了吧!”
李冠英道:“兄台良言,在下必定紧记在心。”
展梦白无言地凝注了他们片晌,心中黯然叹息数声,也不知该再说什么,只得抱拳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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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悄悄开了门,左右观望了两眼,方自走出门去,心中暗暗叹道:“情感一物,怎地如此难以解释?”
只听那‘无鞘刀’亦在房中叹道:“情之一物,当真是令人捉摸不透,老夫对她百般体贴,那姓李的却百般将她虐待,这贱人却还要跟定了他。”
展梦白走进房中时,他显然已说完了那段故事,此刻正在作着结论。
杨璇微微一笑,道:“前辈可知道便是因为前辈对她太过体贴温柔,她才会远离前辈而去的。”
‘无鞘刀’皱眉道:“这是为了什么?”
杨璇道:“女人如水,情感最是捉摸不定,你对她太过温柔,她便觉太无刺激,你若疏远于她,她反会求你。”
‘无鞘刀’呆了半晌,喃喃道:“真的?……真的?……”端起壶来,痛饮了几杯烈酒,叹道:“想来像是真的!”
杨璇道:“前辈下次走到女人之处时,切莫忘了带根鞭子,晚辈担保便不会再遇着这般情事了。”
展梦白忍不住笑道:“大哥说的,未免太过偏激了些吧!”
三人喝了半晌闷酒,突见一个店伙,敲门而入,手里拿着一方摺得整整齐齐的纸束,恭敬地交给了吴七。
‘无鞘刀’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的竟是:“下站插都升图,到时再见,我俩先去了!”
‘无鞘刀’变色道:“谁交给你的?”
那店伙呐呐道:“是个门口的乞丐……”
‘无鞘刀’推案而起,苦笑道:“老夫要去了,两位往东,老夫往西,下次再见,只怕遥遥无期了。”
展梦白叹息道:“前辈,得回头时便回头,前辈你……”
他话见说完,‘无鞘刀’便已掠出窗外,如飞而去,那魁伟的身影,在灰黯的夜道中有如一道轻烟,瞬即消失。
过了半晌,门外又是轻轻的敲门声,不等回应,便悄悄推门进来,却正又是李冠英、孟如丝两人。
展梦白瞪大眼睛,呐呐道:“两位?”
李冠英笑道:“小弟也要去了,只是令他先走一步。”
杨璇大奇道:“阁下!难道便是……便是李兄么?”
李冠英道:“不敢。”
杨璇呆了一呆,忍不住失笑道:“难怪吴七永远无法找得到两位,原来两位是跟在他后面的,要他如何追法?”
他转目瞧了孟如丝两眼,接道:“在下杨璇,乃是梦白的结义兄弟,两位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无妨。”
李冠英笑道:“在下只是来告辞的。”
杨璇道:“我兄弟也要走了。”
李冠英扬起双眉,道:“两位要去那里?”
杨璇微微一笑,道:“此间并非我兄弟落足的客栈。”
李冠英笑道:“在下半年之中,若仍未被那吴七追着,也要转入关内,到那时想必能再跟两位。”
展梦白轻叹道:“但愿如此。”
于是李冠英抱拳告辞,孟如丝自也跟着走了,她此刻已彷佛变成李冠英的影子,无论李冠英走到那里,她都会跟去的。
展梦白望着他俩身影消失,唏嘘半晌,突然道:“大哥先请回客栈,小弟还要在外面转转。”
杨璇诧声道:“你要转到那里去?”
展梦白恨声道:“那??冒名行恶,到了这里,想必也不肯罢手,小弟好歹也要查看查看,看看他今夜有何举动?”
杨璇目光转动,沉吟了半晌,缓缓道:“你查看无妨,只是……却要小心了,最好四更之前,便回客栈,免得我多担心。”
展梦白道:“小弟理会得。”
杨璇道:“你这就要去么?”
展梦白道:“大哥走门,小弟钻窗,四更左右,客栈见了!”后退几步,拧身掠出了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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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璇眼望着他去得远了,立刻匆匆而出,彷佛又要赶着去施什么诡计。长街上夜??虽已阑珊,但妓院酒楼中,灯火仍旧,也不时还有猜拳行令之声,自高楼上飘散下来。
他走了几步,突见一条推车的莽汉,手推板车,自对街冲来,彷佛收足不住,板车笔直冲向他身上。
杨璇双眉微皱,连退了几步,那知身后突地又有人惊呼道:“不好了!”又是一辆板车,斜斜撞了过来。
两车左右而来,若是换了常人,不免要被这两辆板车挟在当中,侥幸杨璇一身武功,双袖兜起,拧身退步。
不想突然又有条醉汉,脚步踉跄走了过来,失声惊唤一声,着着实实地撞到了杨璇身上。
这大汉身材高大,全身扑来,力道倒也不小,杨璇慌乱之下,猝不及防,竟被他撞得立足不稳,向后跌倒。
后面竟恰巧是一间悬着红灯的酒楼,楼上笑语喧哗,杨璇被撞得倒了过去,不禁怒骂道:“瞎眼的畜牲!”
那知他一句话还未骂完,身侧已有人娇笑道:“是杨相公么?怎么来得这么晚,别人都等得急死了!”
杨璇大惊之下,也顾不得再骂外面的醉汉,顿住身形,凝目望去,只见一个满头珠翠,体态冶艳的红衣少妇,正倚在门内,笑吟吟望着他。
杨璇沉声道:“素不相识,姑娘怎会知道贱姓?”
这红衣少妇眉梢眼角,荡意撩人,显跟是久经沧桑的风尘女子,望着他咯咯笑道:“你猜猜看?”
笑语之间,一只指甲染着玫瑰花汁的纤纤玉手,已向杨璇的肩头搭了过来,杨璇变色道:“姑娘放尊重些。”
红衣少妇荡笑道:“哟,这么凶作什么?你难道不认得我了么?我却认识你,还知道你叫做杨璇!”
杨璇从不涉足风尘,更不认得风尘女子,此刻又惊又奇又怒,突然一把拧住少妇手腕,怒道:“你说不说?”
这少妇如何禁得起他鹰爪般的手劲,立时花容失色,颤声道:“你放手,我说我说……是别人告诉我的。”
杨璇更是惊疑,厉声道:“是谁告诉你的?”
红衣少妇道:“是楼上一位客人,告诉我们如有个人被醉汉撞入门来,就是杨璇杨公子,他还说,他还说……”
杨璇叱道:“他还说什么?”
红衣少妇苦着脸道:“他还说这位杨相公人最和气,叫我不妨开开杨相公的玩笑,他……他害苦我了!”
杨璇变色道:“此人现在那里?”
红衣少妇道:“还……还在上面!”
杨璇道:“领我去!”
红衣少妇已疼得冷汗直流,颤声道:“好哥哥,你……”
杨璇怒道:“谁是你的哥哥?”手掌又是一紧。
红衣少妇颤声道:“不是哥哥,是祖宗,哎哟……小祖宗,你放开手嘛,我带你去就是了。”
杨璇冷‘哼’一声,推开手掌,红衣少妇便‘噗’地坐了下去,频频呼疼,杨璇叱道:“快!”
红衣少妇连忙爬了起来,挥着腕子,道:“祖宗,随我来吧……哎哟,唉,真疼……”扭着腰肢走在前面。
杨璇跟着她穿过了店面,后面乃是座小小花园,花草虽然粗俗,但在这边荒之地已算极为难得了。
园中有座小楼,窗中散发着粉红色的灯光,灯光鬓影,笑语莺声,彷佛有许多个北里娇娃在上面。
红衣女子加快脚步,蹬蹬蹬上了小楼,娇唤道:“我可把那位‘和气’的杨相公带来了……”
里面一阵哄笑,道:“在那里?”
杨璇掀开??子,一步跨了进去,厉声道:“是什么人捉弄杨某?”目光动处,突地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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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小一间精室之中,竟有七。八个胭脂少女。粉自黛绿,有如花蝴蝶般穿来穿去。
有的手把琵琶,在试新弦,有的卷起衣袖,在行酒令,有个淡衣少女似乎醉了,正伏在桌上假寐。
还有的便腻坐在这脂粉温柔乡中,和唯一的男子正在打情骂俏,而这唯一的男子,却竟是‘天巧星’孙玉佛。
那红衣少妇此刻也凑了过去,手臂围住孙玉佛的脖子,撒娇道:“你看你这和气的朋友,把我的腕子都快捏断了。”
孙玉佛推桌而起,哈哈笑道:“杨兄英俊潇洒,年少风流,怎地却不知道怜香惜玉呢?该罚该罚。”
杨璇木立当地,面寒如冰,突然冷冷一笑,道:“孙兄开的这玩笑,当真可笑的很,哼哼,可笑的很。”
孙玉佛笑道:“逢场作戏,杨兄何必太认真呢?”
杨璇面色一沉,道:“逢场作戏?哼哼,此时此刻,在下实在没有孙兄这么好的兴致来逢场作戏。”
孙玉佛笑道:“在下只是要为了避人耳目,是以才弄了这小小的玄虚,请杨兄上来……”
杨璇怒道:“若要避人耳目,方法尽多,在下若不是手脚快些,方才岂不是要被那两辆板车撞死了!”
孙玉佛微微笑道:“杨兄生气了么?”
杨璇冷‘哼’了一声,默不作答。
孙玉佛道:“杨兄暂莫生气,可知道这也不是小弟的主意!”目光一斜,那些女子跟着咯咯地笑了起来。
杨璇厉声道:“谁的主意?”
孙玉佛微笑不语,那些女子笑得更是厉害,目光转来转去,却转到那伏案假寐的淡衣女子身上去。
杨璇怒道:“有什么好笑?倒底是谁的主意?”
那淡衣女子突然轻轻道:“是我的主意。”
杨璇叱道:“你是什么人?”
淡衣女子轻轻一笑,抬起头来,杨璇面色突地大变,垂手道:“原来是公子来了,请恕在下不知之罪。”
那‘淡衣女子’笑道:“不必多礼,坐下吧!”
不问可知,这‘淡衣女子’自就是那‘人妖’柳淡烟。
杨璇心中虽仍然暗暗气忿,但面上怒容却已都全部消??,果然依言坐了下来,含笑道:“公子何时来的?”
柳淡烟笑道:“莫光说话,来,翠红,你先为我敬这位杨公子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