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爱啦!”他扭捏着,可惜被我抓着脸,动不了弯儿。
“我啊,我就很喜欢弘皙啊!”
“谁喜欢谁?”
突来的声音,我和弘皙皆是一怔,齐刷刷的看向门外。
“十四叔?”一旁的弘皙上前两步,不情愿的瞪着进门的十四,瘪着嘴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退到一旁,默默的看着他,不知他来这里的原因,可是心里却下意识的回避。
“哟,许你来,难道我就不能来么?再说了,是皇阿玛让我来教凌月下棋的。”十四挑衅的扬眉,走过他身旁时,特意敲了他光洁的头颅一下。
“什么?皇玛法让你教月月下棋?有没有搞错?”弘皙一副被雷劈了的样子,噌的跳到我身旁。
我无奈的耸肩,肯定这个消息,顺便告诉他我也是被逼的!
“月月,你好可怜,不过好像有人比你更可怜!”他惋惜的摇头,顺带怜悯的看着一旁洋洋得意的十四,夸张的表情弄得我哭笑不得。
我的棋艺有那么差吗?不就是当初为了应付老康的考查,曾经让他陪我训练过一阵子吗,也至于他这种表情?
其实,我也只是懒得学习下棋,觉得无趣而已!要是换成打扑克或是麻将,我的乐趣兴许还会大些,我站在一旁,暗自想着。
“你叫她什么?”十四站到他的面前,拽着弘皙问道。
“月月!”弘皙高声说道,骄傲的扬着头,“这是皇玛法特准我叫的,只有我能叫!哼。”他猛地推开十四,拉着我走到桌旁坐下。
我摇头笑了笑,倒了三杯茶。
“十四叔,你也不必教了,反正教了也白教,倒不如趁早给自己找个借口,免得让人嘲笑你棋艺不精。”弘皙瞥了我一眼,歪嘴说道,被我狠狠瞪了一眼。
这个小孩,一点也不给我面子,越来越不可爱了!
“我偏要教!”
“好啊,倒要看看是谁先放弃了!”
……
他俩仿佛杠上了,你一言我一句,谁也不肯认输。
“哼,论棋艺,连皇玛法都说十三叔棋艺最棒。就算教,也是十三叔来啊!”弘皙嚯的起身,插着腰说道。
端茶的手蓦然一颤,而争吵的两人谁也没有发现。
“你十三叔忙着当新郎倌,可没有这功夫儿。”十四挑着唇角,远远的瞟了我一眼。
“月月?”弘皙小声的说,不确定的唤着我。
“不是说下棋吗,愣着做什么?”我笑,指甲深深的刺入手掌中。
万园之园
墨黑的天空,布满了星辰,不知何时,弯月早已被一片黑云遮挡,掩去了光华。
角楼下,我倚靠着墙壁,独自仰头,目光恍然的望着遥远的星空,抿直的唇线,微微的酸疼。
远处,鞭炮声,丝竹声,震耳欲聋,丝丝扣心,瞬间化作无数的细针,狠狠的扎在心头之上,一波未退,一波又起,直到麻木掩替了疼痛。
穿着大红喜袍的他,会是什么样子?
应该会异常英俊潇洒吧!
明亮的烛光下,鲜红色的喜袍映衬他如玉般的面容,温笑如春风般的笑容,以后,不再属于我了吗?
这个我看着成长的男孩,终于不再是我一个人的了吗?
成了家,有了妻儿,有了更多的牵挂,而我,也会在他的心里渐渐退去,终成为偶尔忆起的回忆吗?
我以为,我可以洒脱的放下,可以忘记的,可是,有些事情,永远不会遗忘!有的,只是不露痕迹的掩藏。以为骗过了所有人,唯独无法欺骗自己!
随缘?
他不是我的缘吗?
昨夜,泪水浸湿了枕侧,指甲刺破了掌心,然而,我却始终没有打开那扇门。即使我知道,他就站在门外,固执、僵硬的伴了我一夜。
是一扇薄薄的木板,阻隔了我们,还是——
呵呵,呵呵……
我无力的笑着,泪水倏然落下,就着浓烈的酒香,滚入喉咙,刺辣感顿时袭击了四肢百骸,我只是剧烈的咳着,捧着酒坛的手臂不愿放下。
尘封的酒香,似是最好的,在我的周围,洒下了层层的迷雾,眼中迷蒙一片,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最初的辛辣渐渐退去,留下沉沉的香甜。我仰脖,张大了口,扑鼻的酒香麻痹了自己,冰凉的湿濡灌入衣领中,夜风下,冷风习习,唤回了点点清醒。
怪不得会有那么多人喜欢喝酒,原来,有些时候,酒真是一个好东西,它可以让你忘记很多事情,忘记今夕是何夕,甚至,忘记了自己!
多少次,警告自己要遗忘,然而,想着他的脸,他的笑,却仍是心疼的发现,做不到!所以,最后一次,最后一次放纵自己,夏盈盈!
以后,再也不要为情而困,为情而苦!
我警告自己,在阵阵的陈酿香氛中,将痛苦遗忘,任由身体渐渐地放松。
酒过,情过,势已去,情难留!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比夜风还要冰冷的声音划入脑中,我倏然一笑,放下了坛子。
“昨日像那东流水,离我远去不可留,今日乱我心,多烦忧;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明朝清风四飘流;由来只有新人笑,有谁听到旧人哭,爱情两个字,好辛苦,是要问一个明白,还是要装作糊涂,知多知少难知足——”顺着那两句诗,我猛然想起了这首红极一时的老歌,不禁叨叨的唱了起来。
“凌月,你这样,是做给谁看的!”
肩胛传来阵阵的疼痛,我痛呼出声,看向严厉声音的发源处。
“你是谁?我认识你吗?”眼中迷糊一片,我挥舞着双手,却被来人狠狠的抓住,反扣在背后。
“完颜凌月!”凌厉的声音中含着一丝无奈,我缓着神,渐渐看清了眼前的影像。
“四爷怎么没去喝喜酒?”用力的挣开他,我歪歪斜斜的后退。
“你到底想怎样?躲着十三弟,却又在这里一个人借酒消愁?”
我不语,漠然的看着他,意识渐渐的清醒。
“等过些日子,我可以去求皇阿玛,让你作他的嫡福晋。”久久,他好似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沉沉的叹了口气,瞬间抿紧了唇口。
嫡福晋,嫡福晋,为什么每个人都要这么说?
“四爷,今夜,不要管我,好不好?”只要醉过了,痛过了,便会认清现实,清醒了!
“你要的到底是什么?这样折磨自己,折磨十三弟,你认为有意思吗?”他仿佛顿时被我冷淡的态度激怒,窜到我身边大吼着。
“是谁信誓旦旦的说,这一生,甘愿做他的翅膀,守护着他,陪伴着他,无论快乐与悲伤?”他逼近,一字一顿,字字似刀。
我哽咽,“是我!”
“又是谁成天的躲避他,看他痛苦,看他憔悴,却无动于衷?”
“是我!”我不是无动于衷,我的痛,是他的双倍!
“那你还有什么好埋怨的!你认为他背叛了你们的约定,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十三弟心里的苦,他的痛!他兴高采烈的去请旨求婚,可是额娘也为十四弟请了旨。兄弟相争一女,你说皇阿玛会怎么想?”他摇着我,双目喷火,愤怒几乎将我燃烧。
我猛地抬头,死死的盯着他的眼睛,指尖颤抖的攥着他的衣襟!
追根到底,这才是塞外一行最根本的变故,对吗?
是命运的作弄,还是大势所趋?为什么我们总是擦肩而过,看似是相交的直线,实则是背道而驰?
这一刻,我突然觉得好笑。
“祸水吗?原来我还有当红颜祸水的潜质?”我消遣着自己,身体止不住的轻颤。冰凉的泪水和着笑容,在脸上绽放。
他定定的看着我,手掌渐渐放松,终是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那天,皇阿玛发了很大的脾气,说是要将你——所以,他不敢再妄然请旨,黯然离开了皇帐。而后皇阿玛下令,不能再谈此事。”
他的声音好似从遥远的边际飘来,隐隐约约的传入耳中,似真似幻。
胤祥,这就是你所说的‘错了’吗?
原来,并不是我保全了你,而是你保全了我的性命!可是,你可曾想过,这种保全,会让我们陷入无尽的痛苦中呢?
悲痛顿时袭击心口,泛起阵阵难以抑制的疼痛,如果不知道一切,我还可以自私的怪着他,然而现在,让我怎么面对?
大力的推开他的束缚,我抱起墙边的另一坛酒,悉数的灌入口中。呛鼻的烈酒淌入了鼻腔,刺痛了神经,麻痹了纷乱的心。
“你疯了!”他在我身后拽着我的手臂,抢过了酒坛。
“咳咳咳咳——”扒在墙壁上,我剧烈的干呕着,却吐不出丝毫。
“你不要命了?”‘啪’的一声,酒坛撞击地面,化为碎片。
扶着墙壁,我抬头看去,只觉他的身影顿时幻化为数个。我晃着身体,努力的想要看清他的表情。
“命?谁的命,是完颜凌月的,还是我的?她的命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可是,为什么要由我来带她受过呢?”抓着他乱晃的手臂,我口齿不清的说着,不时重重的咳嗽。
“你们都说让我作嫡福晋,可是,我不是兆佳,不是他日后宠爱的女人,那我又是谁,我也只是一个过客吗……胤禛,我的心好痛,好痛!可是我却不能对任何人说,我甚至不能光明正大的对所有人说:我是夏盈盈!”
“凌月,你在说什么?”他慌乱的抓着我挥摆的手臂,紧紧的固住我的身体。
“我不是完颜凌月!”我叫嚷着,脑中乱哄哄的,仿佛炸开了锅一般。
……
……
“凌月,你要的到底是什么?”说话的人口中充满了浓浓的无奈,暗哑的嗓音低沉晦涩,勾起了我心底隐含的痛。
“唯一,一个只属于我的男人!可是,为什么那么难呢?”支撑我的身体顿时僵硬,我趴在他的肩上,低声说着,凄苦的笑了。
心痛难以抑制,头脑混混沉沉的。
如勾的弯月终于自浮云中露出了光华,而我,却在阵阵酒香中昏睡过去。